而在她模糊记忆中,那时的哥哥已经身量不凡了,到了这里…答案不出她意外,她哥哥那时候的身量,只是现在的五分之一。而她的父亲,却早已经去世了。眼下,只有状况不明的母亲在跟着哥哥生活。哥哥,却早已是这里很出名的痴傻,身无一技。早些时候是可以在搬运货物中赚得一碗饭,但由于父亲的一场病将家底耗光,不久去世了,接连又是母亲也因病不起,于是,痴傻的哥哥便被人撺掇着进入了黑市拳。
搬运工的钱是不够看病的,哥哥唯有白天搬运,晚上去打黑市拳,这才勉强让妈妈挨过了一次又一次病魔的威胁。
得知到此处,她便再也坐不住了。拿了地址,就速速前往。
快入夏的海港,还是保持着沁凉的海风吹拂。地面上总是湿漉漉的,就是到了正午时分,也都像是刚刚下了一场小雨般,地上的深色石砖保持着润滑的效果。
一排排的耶腾时期建筑,成为了这个海港城市唯一值得多说几笔的历史遗留。浅灰色的房屋地基,据说是用海底特有的粘性浅沙夯筑,墙体一律都是用维多利亚山上的岩石打凿而成,远处看,阴天时,墙面都是灰白色,显得干净又整洁;但是晴天的效果却是诸多暖色系铺满,总让人感觉很温暖。也无怪乎,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只要是在这个洲域游走的游吟诗人,也总是喜欢在这里发生一段辗转千回的爱情往事,并唱的流芳百世。
三层楼的独体式建筑成为了这里房屋的特色,由于D市处于山脚下的海港,地面的平缓程度不尽相同,加上家里的男人也大都与海分不开,所以,家中等待的亲人们也都希望自己能够第一时间看见远航归来的亲人。像了望塔一般,屋顶高,自然看得就远,永远代表对远方的期盼。
也因为海港的作用,这里不事其他产业,总是海里滚打的海盗以及商人装载的货物停留,才给这里带来了经济收入,于是,许多街面的底层都用来搞了副业。总之,不是用来餐饮的服务,就是旅社或是养马以及暂存物品之处。所以,住人的都在第二层以上。
现如今的D市,虽说跟以往有了很大的区别,但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越发的少了。尽是来自不同地区的各类人士,大家来此,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就是为下一段莫名的岁月而奋斗,因此,街面上处处都可见流浪者坐在角落等着别人施舍。
还未至街角,就瞅见了一个酒瓶子被扔飞的镜头,差点被砸伤的猫惊叫着跑开,还有一只猫也迅速离开,瞬间消失无影无踪。还未见人,就耳听一阵带着浓厚酒味的语气不满意的破口大骂,“都他妈欠X呀,想搞就搞,还发骚的叫出声,让不让人睡觉了。晚上不休息,白天也不睡么?xxxxxxxx”接着就还是一连串的脏话,顿时,对面墙角下站着的人也都走开了。
那些,都是自由经营皮肉生意的站街女。就像是吉普赛人一般,走到哪里算哪儿,居无定所,被许多国家所驱赶,直到走到了这里,才渐渐与本地融为一体,之后却也成为了本市的一大特色。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方式都是她们工作的特性。
而就在房子阴影下站着的蝎子,却是犹如雕像一般,除了定定的站在那里辨认着自己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就只剩下一动不动。
这是当年的母亲么?青灰色的皮肤下,似乎还起着大小不一的水泡,脸何时看上去都是肿的,眼睛总也感觉睁不开。身体也像是被吹了起来,虽然不是过分的重量,但那种胖却让人不会将健康二字放在其身上。
喝酒…是,资料中就记录了,这一家人刚到此地时,除了儿子是奇胖外,夫妻二人的长相并无什么另类之处。但是,自从一连串的厄运登门,直到母亲五年前就已经不在住院开始,她就不知何时习惯了酗酒。这里街坊四邻的都清楚,母亲的脸像是被沾染了性病,可还很喜欢整日拿着酒瓶度日,让人看着恶心,儿子却又痴傻的打黑拳,二楼跟三楼早就被租出去了,可就是乏人问津,她们娘俩就睡在最底层,也不怎么跟四周人打交道。别人见了,也都躲着他们走。
总之,这个门牌号里住着的都是奇怪的人。
蝎子不语默默走上前去,依旧还是把帽檐压得很低。一身很随意的牛仔帆布着装,足蹬登山皮靴,像是任何一位走走停停的行者般,周身只剩下了独自外出的气息。
到得跟前,眼前已是一片酒气的人才仰头看着这位陌生的面孔。好像光线太刺,还未能看清脸,就因光线的原因而将眼睑微阖,一只手搭在了额头上,可纵是这样,她依旧看不真。
而此时的蝎子却是心中一片翻江倒海,到得跟前的她才清楚眼前的人是什么状况,对方身体已经在加速衰老了。且因为以前的辐射,使她现在的皮肤已经渐渐呈现内脏恶化的状况。酗酒,怕也是因为某个部位总是很疼,所以依靠酒精来麻痹自己吧。加上如此的病重,再是钱堆如山也要见底了。何来,他们始终都是外乡人。
还没等对方开口,蝎子只是到得跟前,很自然的俯身。引得对方低头看着她俯身的背影,然后微怔…蝎子手中托着从地上捡起来的毛巾放在对方的面前,轻轻说道:“这儿,有空房么?”
面前的女主人好像还在不清醒的状态,但下意识的理智还是告诉她此时要保持清醒,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随意的拂手擦去嘴角的酒水,喉咙有些干涩,僵硬的回答道:“有,你要几间?”
说罢,有些艰难的抚着身后的墙根慢慢站起。蝎子好像真是来看房子的,只是轻扫一眼对方身体僵硬的起身动作,默默地回答道:“就要一间。”说罢,就径直的从门口进入了。
扑面而来的,还是一屋子的酒味儿。光线并不充足,不大的空间内设施极为简单,除了一个圆桌,就剩下了几把椅子与圆桌搭配摆放在角落。地面铺着当地最为特色的百花地毯,正对面的冷清的壁橱上放着一张全家福的相片,蝎子走进屋内很自然的就停在了那里,定定的看着相片中的面孔。
是,是他们,这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自己的家人,是记忆中的样子。虽然看上去也已是一脸的沧桑颠沛流离,但,还是站在一起尽量微笑着。女主人穿着鹅黄色套装,温和的坐在那里,可还是掩饰不了一脸的病容。身旁站着哥哥痴痴的表情,只是,哥哥好像比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的更胖了,五官也渐渐趋于成熟,看着他一脸的粗糙,让她不由的心痛。看来,那时起,他就已经开始承担家里的重担了。
站在最后的就是父亲,且永远都是保持挺拔的身姿。自己印象中见面次数最少的硬汉形象,唯一记得的却只是温热的大掌抚在脸上的温度。和,每次想要看清他的面孔都是那么匆匆的只留下了背影。无论在哪里,那身军装都几乎成为了印象中父亲唯一的着装。几乎,他都没怎么笑过。而照片上的留念,依旧没什么笑容,身上也没有再穿军装,身形瘦了许多,只是显现了一个一家之主的样子。
那是…他们来这里之后照的。
整个客厅看上去较小,可空气中隐约还有药味儿的痕迹,那是中药特有的苦。蝎子轻扫两眼那药味儿的出处,是从直对着她的那扇门中散发。看来,那间屋子就该是他们的卧室了。心中只是暗道一句,底层很潮的,一点也不利于关节的康复。
蝎子不语,扫看完一遍就沿着楼梯而上,没有停顿。身后步伐有些缓慢的女人口中念着很熟的台词…到得楼上,一眼就看中了右侧那间最亮的小房间。没有选择,只是凭着喜好径直走去。设施简单,铺盖也很简陋,勉强值得一说的,就只剩下了干净。和,哪里都活跃的阳光。
进入房间中,蝎子才呼吸到了这里特有的海的味道,是这里特有的,纵是五颜六色来形容也不为过的D市海港气息。
阖眼不语,始终都是正面窗户,背对着门口。静立片刻,轻轻打断了刚上来,且欲要进行下一步的房间解说,“吃住算个总数就行了。”
身后的人不语,且颇为懒散的靠着门框,语气有些硬:“专门做饭,不行。”蝎子故意有些意外这样的答案,转过身来与对方面对面。
女主人保持酒醉后特有的笑容,赖赖的说道:“这里只包住,不管吃。但要是…你不嫌弃跟着我们一起吃,我不会给你算钱。”低头看了看大致陈设,女主人自顾自的说道:“这里可不是什么高档场所,星级酒店,也没什么女佣。所以,要换什么,我会给你…”打了一个重重的嗝,酒气瞬间将小屋充斥,然后接着说,“我会给你换的。即使是没有…我也会给你洗好拿来的。”
“押金…”
还不等她说完,女主人便摇着手,憋着从胃中泛出口的酒气,转过身朝外走去,不理会身后的客人,无所谓的说着,“先住着吧,第二天再结账。一旦,你要是忍不了一夜,半夜从这里走了,也不用再跟我打招呼,直管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