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拯回到房间,在洗漱完毕之后很快进入了梦乡。他今天走了很多路,虽说身体已无大碍,但终究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而另一边,张九龄将手上的工作处理好,也回到了房间。谭氏也坐在桌边,等待着张九龄。
张九龄在谭氏的旁边坐了下来,谭氏起身,打来水服侍张九龄梳洗。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两人之间有种无言默契,在水波动的声音中,张九龄完成了梳洗。
两人躺在床上,谭氏打破了沉默,道:“良人,拯儿今天在吃饭时提的那个事,你怎么想的?”
张九龄沉默了一会儿,道:“娘子既然这么问,那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先听听娘子的想法。”
谭氏也不推辞,道:“良人,我觉得拯儿说的应该是真的,知子莫若母,我能感觉到拯儿没有说谎。”
张九龄轻嗯了一声,接着道:“我也觉得拯儿没有说谎,但此事事关重大,不是凭我们的感觉就能说服的了朝廷......”
谭氏顺着张九龄的话道:“拯儿说过他那里有些谷子,不如就先让他在自家田里试种一番,等到谷子成熟了,便知拯儿所说是真是假,而且还能说服朝廷。”
张九龄想了想,道:“可。”
房间里走陷入了沉默。
谭氏再次打破沉默,道:“良人,我在刚才见过拯儿,和他谈了那件事,还谈了些其他的,他念了两句诗,良人想听听吗?”
张九龄来了兴趣,道:“哦?什么诗,念来听听!”
“他说啊,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黑暗中张九龄原本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他突然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这两句诗正说出他心中所想,说出了他心中之志。
虽然张九龄没有说话,但躺在他旁边的谭氏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激动,因为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张九龄的身体在颤抖。
谭氏又开口道:“那良人你知道拯儿为什么要念这两句诗吗?”
张九龄沉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拯儿说啊,他的阿爷乃是人中龙凤,只是现在还没有碰到合适的机遇,只要风云至,便能腾风而起,成就一番大事业!”谭氏在此处止住声,没有再说下去。
而被子下的张九龄捏紧双拳,他本是朝廷铨选的进士,胸怀大志,但却郁郁不得志。任朝廷的左拾遗,却因为为人太过刚直,惹得上官(姚崇)不满,于是他便辞官归乡。但他心中的抱负从未因为辞官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坚定。所以他在归乡途中看到大庾岭路难行,他便上书请求修大庾岭,他是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
慢慢的,张九龄放松了拳头,心中的激动也慢慢退却,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但没有人看到。
他轻声说道:“说起诗,张小也和说起了两句诗,他说这是拯儿在登光塔是念的......”
谭氏也来了兴趣,追问道:“什么诗啊?”
张九龄学着谭氏的语气道:“他说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谭氏嘴中不断咀嚼着这两句诗,突然,她说道:“老爷,您还记不记得之前你说过拯儿胸无大志?可看这两句诗,拯儿分明是壮志凌云哪!”
张九龄尴尬的笑了一声,但随即道:“有吗?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谭氏佯怒道:“良人您总是这样,说过的话不承认!”
张九龄揽过谭氏,呢喃道:“也就在你面前这样啊!”
谭氏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正当她想问清楚时,张九龄的声音又传来。
“娘子,夜深了,该睡觉了。”
谭氏的话也就停在了嘴边没有说出来。她安静的躺在张九龄的怀中,安然入睡。
过了许久,张九龄也没有睡着,他听着谭氏轻微的呼吸声,嘴角不由露出了微笑。
他悄悄起身,披上衣服,打开门,向着书房走去。
他铺开纸,提笔在纸上写道:书呈宋广平公(宋璟),见字如晤......
写了许久,张九龄收笔,他吹干纸上的墨,细心的将它折好,然后取出信封装了进去,然后再郑重的在信封上写着宋广平公亲启,一切完成后,他把信放在一边。
张九龄揉揉眉心,他想回房去睡觉,但又无睡意,于是他就又开始忙碌起来,为了大庾岭的开凿做准备。
天明,太阳从东边逐渐升起,书房里依然灯火如昼,张九龄彻夜未眠,工作了一晚上。
张九龄见外面太阳已经升起,便将书房内的灯吹灭,他打开房门,走出门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吸着带着水汽的空气,他感觉所有的疲劳一扫而空。
而原本看门的老头却早已站在了书房外,他看张九龄从书房出来,担心道:“阿郎,您又没休息啊?工作虽然重要,但您的身体更重要啊,您要保重身体啊!”
张九龄摆摆手,道:“老李啊,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不需我多说。”
老李低下头,轻轻的说道:“是,阿郎,但也请您注意身体!”
“我知道!”
老李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张九龄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叫住了老李。
“老李,你等一下,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说完,变转身进了书房。
很快张九龄拿着一封信出来,他把信递给老李,吩咐道:“你把信送到驿铺,让他们把信送到京城的宋广平公府上!”
老李接过信,向张九龄告退,向着外面走去。
张九龄见老李离开,也没有停留,又转身回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