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茶尔在月垅山生活的时间不算长,但对她而言却是极为漫长难熬的。
不过,自从伤势痊愈后,每天都是跟着万年青上蹿下跳。
人一旦有了无忧无虑又自由的空间,时间就会在无意中悄悄溜走。
关茶尔没再发疯,白离师太也不再像初见时的那般严厉,当然,也可能是她脸皮厚了。
关茶尔在月垅山渡过了炎热的夏,忧郁的秋,又渡过了寒冷的冬。在月垅山简简单单过了一个没有鞭炮,没有大鱼大肉的新年,终于迎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天。
开春,关茶尔如往日一样,和木青出门采药,顺便猎些野食。
万年青身手矫健,飞檐走壁,只身对猛虎都不在话下。
关茶尔每每看他射猎,就如粉丝看爱豆表演,激动不已,他只要不说话,关茶尔都觉得万年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尽管他身披粗布,潦草的发型都掩盖不了他一米八的大高个的美貌。
正当关茶尔全身心投入欣赏万年青的美貌时,耳边却先传来一个大喊大叫的声音。
“茶茶公子,看,我今天的战果”
万年青两只手提着猎物,满脸兴奋。
关茶尔还未看清楚他手里的猎物是啥,就先听见啊~的一声,原本平视的人现在需要俯视了。
……
万年青四肢趴地,手里还紧握着东西,一脸埋进土里,有些吃力的抬头傻笑道:“嘿嘿,被根青藤绊了一下,茶茶公子,看。”
万年青趴在地上,举起一只手,一只毛色艳丽但未长全的小雏鸟悬吊在他手指下,一边还连吐了几口嘴里的异物。
“好漂亮的雏鸟,这是什么鸟啊?”关茶尔顺手就接过了那只鸟,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在月垅山住了这么几个月以来经常见到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万年青也时常带些小动物来给关茶尔解闷,但都没有这只精巧可爱,毛色也没有这只干净漂亮。最重要的是,关茶尔和它们相处不到几个时辰就找不到踪影了。
说话间,他已经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后说道:“这种是红嘴鸟,现在是还没长大,等过些日子,长开了,它的羽毛会更好看的。”
“哦!红嘴鸟?像是在哪里见过,又记不起来。”
“红嘴鸟又称相思鸟,恋鸟,市面上很少见的,像茶茶公子你之前是修士,常年在外历练,见过也不稀奇的,可能是不曾留意罢了。”
仔细一看,嘴缘确实是红的,但是颜色还比较浅,羽毛呈墨绿色,翅膀上混夹了几条黄红蓝色的羽毛。
万年青将它护得很好,没有受伤,可能是受了惊吓的缘故,一直缩头缩脑的窝在关茶尔的手心里。
“我刚才在树上,本想猎只野鹿的,拉箭时看到了这只红嘴鸟,悬踩在一根极细小的树枝上,树上方的鸟窝不知被谁给捣毁了,它还不会飞,又不能自己捕食,想着茶茶公子你素日对小动物的喜爱,就顺便把它带了下来。”
万年青见关茶尔专心看鸟没回应他,又继续说道:“觅得此鸟你可欢喜?”
关茶尔应允:“甚得我心!我们叫它什么名好呢?”
“茶茶公子取的名字定都是好名字,它会喜欢的。”
“那就叫它~,木青?”
万年青一脸迟疑,看得关茶尔哈哈哈大笑。
万年青一脸嫌弃说道:“我觉得叫茶茶比较好听,公子莫拿我打趣了,我们出门许久,师太肯定担心,还是快些回吧!”
关茶尔知道白离师太才不会担心他们,只不过是万年青转移话题而已。家肯定是要回的,可关茶尔哪里会让他成功转移话题。
两人一路争论着这只鸟的名字,最后决定叫它花仙子,临时起的意,没有缘由。
万年青说只要不叫木青,取什么名字都好。
一进院子,就见白离师太正往石桌上摆放碟碗,桌上乘放着一碟红薯,一碟馒头。
她头也没抬便说道:“速去净手,吃饭。”
关茶尔把花仙子捧到她面前,本想讨她欢心,却换来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此鸟有灵,放生了吧!”
相处数日,知她脾性,便不在多说。
安置了花仙子,在石桌前坐下,白离师太递过来一碗红薯,关茶尔拿起就往嘴里送。
师太瞅她一眼,似是嫌弃没有说话。
只见白离师太慢条斯理的剥皮,一小口一小口的咀嚼。
虽身处乡野,但行为颇为优雅。
关茶尔不禁感叹自己曾经也是个女子,现今怎么就如此粗矿了。
感叹间,耳边传来师太毫无情绪的声音:“吃好了,待会你们就收拾一下行囊,离开吧!”
关茶尔和万年青不约而同地望向白离师太,迟疑片刻。
“师太~我们不是处得好好的吗?为何就要撵我们走呢?”
万年青嘴含食物,声音从食物里挤出,略显笨拙。
“这小子的伤,基本痊愈,元气也恢复如初,他不属于这里,你也不属于。”
万年青将食物吞咽下去,口齿清晰道:“可我是您的徒弟,我是要留在山上照顾您的。茶茶公子他现在也是无家可归,我们一起留在月垅山,一起作伴不是很好的吗?师太。”
关茶尔连忙点头附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道了声:“师太~”
“我白离,从未收过徒弟,也从未将你视为徒弟。我说过此生不在收徒,救你时就说过,等你痊愈,就自行下山!没想到你又给我带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为医者,救人,我责无旁贷。但是病好了就应该识相离去,总不能一直赖上我吧!”
听她此番言语,关茶尔心里极为难受。
刚来时就有此打算,等伤好了就下山去寻找真相,就算没有什么真相,也不能老呆在这深山旮旯之地,还要天天面对这么个冷冰冰,成天只知炼药采药等无聊至极的师太。
那时只要想到要离开就兴奋至极。
然而时间久了,关茶尔竟然忘记了当初那么强烈的想法。现在听师太提出让他们下山,是惊讶又是羞愧。
从来也没问过万年青为何不唤她为师父,以为这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习惯,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万年青似要争辩,又不知该如何回话,浓黑的眉毛在脸上挤了又挤,看着师太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师太见他如此,又继续说道:“难不成你们在我这里白吃白喝惯了,现在还想要继续赖着,让我这个老太婆伺候你们吗?”
关茶尔急忙应道:“没有,没有。”
“没有,那就这么定了,吃好就下山吧!”
师太说完,起身向里屋走去。
走了几步又停下说道:“趁天色还早,此时下山,天黑前还可找到落脚处,再晚一点,就只能夜宿林间。今晚,此处不留客!不必向我辞行,即走便是。”
遂将门关上。
万年青还在师太师太的叫喊着,却没有收到回音。
关茶尔曾多次幻想过离别时的场景,却不曾想竟是这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