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茶尔住的这间厢房,陈设较为简单,只有一张靠窗的床,一张床头柜子。
窗户还是破的,但凡哪天风吹得大一点,雨下得大一点,这屋子就没法住人了。
关茶尔刚进这间屋子时内心充满了拒绝,知道古代老百姓生活条件很差,但没想到这么差,就这条件?自己怎么样才能安然的活下去?一时间绝望的情绪溢满了整个脑袋。
万年青看她呆滞许久,大概猜到了她的一些想法,又小心的对她说:“公子,你之前经常发狂病,脾气极为暴躁,狂病发作就会把屋里掀个底朝天,这屋原本是一间上好的厢房....”
说到此处,万年青又看了一眼关茶尔,知道听的人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换了话题继续说道:”因此,你原本好了一半的伤口,又被撕裂或是被扎伤,所以这身伤口总是反反复复的流血,一直没痊愈,后来就没敢在屋里放其他杂物。”
“好在近日,你鲜少发病,只是神志还不太清醒,时而疯疯癫癫,时而寂静无声冷漠至极。那时白离师太就说你的病应该是快好了,只是还有心结未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我还以为可能还要等上个十年八年的,没想刚才就见你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院子里,可把我高兴坏了。”
关茶尔从万年青口中得知这具身体主人先前的一些事迹,虽然疑惑颇多,但也稍稍松了口气。原来生活条件也没那么差,是自己的锅,这就好办多了。
既然那个不太待见她的白离师太是位医仙,医术超群,定是威名远扬,那必定会有人慕名送来重金。
所以她得出一个开心的结论,她不会被饿死,也不会被冻死。要是能死,她倒是很乐意,这样她就能从这个可怕的梦镜中醒来,至少她觉得穿越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如此一通理理,心情也就舒畅了很多。可能是这具身体真的累了,回屋躺下,不多时便睡着了。
这房子建在山顶上,透过破烂的窗户,夜晚躺着可以看到美丽的月光;清晨还可以看日出,深山老林空里空气自然极为清新,鸟语花香更不在话下。
半夜,关茶尔在睡梦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不小心碰到它,冰冰凉凉的,还有些软,以为是被子被踢开了,关茶尔迷迷糊糊坐起身来欲将它拉盖过来,伸出手去,还没碰到就听见窗户被摩擦的声音,定睛一看,魂差点都没了,刚才脚边上的竟然是一条如手臂一样粗的黑蛇,而且它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从窗户爬出去了。
关茶尔吓出一身冷汗,这一幕彻彻底底的搅了她的瞌睡。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此时尖叫,必定会让那个白离师太和万年青认为自己的疯病又发作了,这直接决定她今后能不能被正常看待。
于是,一个人抱膝坐在床头一角,直到天蒙蒙亮,等到一束束阳光悄悄地伏到她的被子上,她才在疲惫和惊恐中慢慢睡去。
咚咚~~~有人敲门。
“公子,茶茶公子,你起了吗?吃早饭了。”
关茶尔吓得立刻做起来。
嗯?这声音是?哎~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在另一个时空了。
“哦,好的,马上就来。”
“你起了吗?那我进来了。”
“不行,出去!”
可是说的还是迟了一步,万年青已经推门而入了,本能性的拉起被子将脖子以下身体盖住,十分恼火道:“你干什么,不经同意就进来了?你不知道这是女……我的房间吗?”
“对不起!公子,我之前给你送饭,只要你屋里安静,我就是直接进来的。我以为你病情好转了许多,想进来看看,没考虑过公子的处境和习惯。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话一出口关茶尔就后悔了,自己现在是个男的,看了有什么关系?哎,这二十多年的习惯,怕是难改了。
“呃,不好意思啊。木青,我刚醒,还没习惯,不是有意吼你的,对不起!”
“没事,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也早该料想到像公子这样的人,没受伤前应该是一个极为讲究的人物,是我疏忽了。”
在和万年青说话之际关茶尔便下了床,满心期待的走到万年青跟前,看到他手中的食物,先是顿了顿,问道:“木青,今天,咱们就吃这个吗?还有没有别的?”
“没了,茶茶公子,这馒头刚出炉的,热乎着呢,咱们快趁热吃了吧。”
“在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吃的吗?馒头,青菜,果子,红薯。没有米饭肉食之类的吗?”
“我们是隐居在此的,米粮要到集市上去才能买到,有点远。我们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去一次。平时就吃这的这些了。”
关茶尔内心一阵涌动,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万年青不知所措,以为又是哪里冒犯了他,只得连声道歉。
关茶尔昨晚还高兴的以为自己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现在看来,真实的更可怕。
哭归哭,吃还是要吃的,毕竟昨天下午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
吃着吃着眼泪就没了,万年青本以为关茶尔还要怎么样,没想到,关茶尔就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和他聊了起来。
“白离师太,她老人家呢?。”
“哦,师太她一早就出去了,按理说现在也该回来了,可能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吧。”
“这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妇人出门你都不担心吗?万一遇上一些豺狼野豹,可怎么办?吃完这,你快去找找。”
万年青抿嘴一笑说道:“不必担心,这山上的野兽都还不能奈她如何。我猜她应该是遇到了某种奇草,故而不舍得回来。”
“好吧,现在是什么时辰?”
“晌午了吧!”
“什么?竟然一觉睡到了晌午。我的闹钟怎么没响?”
这下又才想起,哪里还有什么闹钟?完了,没有手机的日子该怎么办?
“何为闹钟?”
“嗯~闹钟就是我用手机设定的一个时间点,专门提醒人起床的一种声音。”
“哦?看来是个有趣的法器。那何为手机?”
关茶尔苦笑一番,应道:“那不是法器,是一个物件,一种可以定时发出声音的物件。至于手机嘛,这个,确实是个很厉害的法器。现在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可以随时握在手里,又可以揣在包里,小小的,巴掌这么大。很有灵性的一个物件。只要打开它,播出号,可以让你听到远在十万八千里的声音,并且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那些远在天边的人,打探你想打探的各种情报等等之类,反正它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也跟你讲不清楚。”
这一说,万年青的脸上展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直向关茶尔投来崇拜的目光。
“木青未曾见过此等物件,也未曾听说过。可是茶茶公子自己修炼得来的?”
“呃~对,是我自己修炼出来的。可能是受伤之前就丢了吧,不说这个了,咱们吃饭吧。”哎!跟古代人解释这些现代的玩意,实在是太困难了。
“嗯,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没有它,我都不知道余生该怎么过了。”
“看来此物对茶茶公子很重要。”
“是的,非常重要。”
万年青沉思片刻,道:“我应该知道你的手机在哪了。”
关茶尔脑子一懵,万年青起身连带碗筷一起带进厨房,然后又向自己屋里走去,再出来,怀里便抱着一包麻布包裹的东西。
万年青把它放在石桌上说道:“是这个吧?”
关茶尔打开一看,是一把银色的剑,手柄处雕刻着几片嫩芽似的茶叶纹案,剑鞘上雕刻着的是茶叶的树枝,做工精巧,光看上去就知道是把宝剑。
“这是什么?”
“这是我发现你时,你腰间的佩剑。历来修士的佩剑都是有名字的,所以我想它应该就是你说的手机,只有你能变幻它。为掩人耳目,不被人知道它的厉害,所以将它化作一把佩剑,这样也不会有人怀疑。”
自从来到这,关茶尔真觉得是时时刻刻有惊下,时时刻刻有惊喜啊!这么个宝贝,得值多少钱啊?重点它还是自己的,想想都感觉要发了。
关茶尔回神过来问道:“你刚才说的修士,什么修士?我是一名修士?”
“是的,只有各门各派的修行弟子才会有这样的佩剑,而且是有些修为的人才会有如此精美的佩剑。”
万年青打量一下关茶尔,发现他有认真在听,便又继续说道:“佩剑的繁简程度即代表着修行者修为的深度。佩剑越精美,修行者的地位就越高,武功就越高。因为那些精巧的花纹都不是一般的工匠能够刻上去的,那都是佩剑主人日积月累修行成果的见证。所以说剑有灵气,这灵便是主人的本心,气乃是主人的气场。佩剑认主就是这么来的。”
“由此我便断定,茶茶公子是个不俗之人,剑上是茶叶,是树枝,而不是飞禽猛兽,那么茶茶本人肯定是心地善良,心存大地之人,受此重伤肯定是被奸人所害!”
“何以见得让你如此信我?万一这把剑是我捡的呢?然后被人误杀,又或者是我本来就罪有应得。佩剑可能是捡来迷惑像你这样善良的人而已呢?”
万年青低下头浅浅一笑道:“不会的,茶茶不会是那样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信你!”
这话说得关茶尔心尖一暖,她想不论怎样,眼前这个人也一定是个好人。
“你拔它试试,反正我是拔不出来的。”
关茶尔刚才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它,心里想着这么贵重的宝剑,若是折在自己手里,岂不罪过?摸了好久,现在又让自己拔出来,还有些胆战心惊。
万年青见她有所犹豫,便拿起来扔到她怀里,此时关茶尔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没接住。万年青以为剑砸到了伤口,还道了声抱歉。
其实是她没做好心理准备,关茶尔哪里知道真正的剑这么重,估计得有十来斤吧!所以刚才被佩剑的重量压了一下。
关茶尔勉强一笑,一手握剑身,一手握剑柄。
万年青道:“你拔啊,为什么不拔?”
“那个,那个,这剑真的好重啊!我可能真的拔不出来。”
关茶尔在内心叹气,哎,这人还真执着。都说了,自己可能是个冒牌货。他咋就不信呢?
“我不信,你使劲,会拔出来了。”
他为什么非得要让我拔剑,真的好紧,这怕是剑鞘里生锈了吧!
于是关茶尔心生一计,问他屋子里有没有醋,拿些过来,他便真的拿了醋来。关茶尔用醋沿剑鞘口处慢慢灌入,然后靠立在石凳旁。
“茶茶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拔剑啊!你不是非得要我拔出来吗?他太重,我手是受过伤的现在还没好呢。不得想点其他办法吗?”
“对对对,是你的佩剑,你自然是有千百种方法打开它的。是我见识是浅薄了,茶茶公子真厉害!”
关茶尔边擦拭着剑鞘边缘沾上的醋,边回答“这样也能吹?年度马屁精吧你!”
“茶茶公子,何为马屁精?”
一手扶额,“嘶~~当我没说,我们在等会儿就可以拔剑了。看剑,看剑。”
吱吱~院门被推开,我们两齐齐回头道:“白离师太回来了。”
关茶尔道:“白离师太,您定累坏了吧,快来这边坐,休息一下。”
关茶尔拖着不太便利的腿,一瘸一拐走到白离师太跟前想要帮她卸下身后的背篓,却被嫌弃道:“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万年青眼疾手快抢在她前面,帮师太卸下了满满一箩筐的植物,道:“您先坐,我去给您热菜。”
白离师太坐下,第一眼便盯上了那把靠着石凳的剑。随后说道:“拔出来吧!我知道你想它已经很久了。”
“啊?不是,我真没想它,我刚才拔了,可是我拔不出来”
说到此处,白离师太向关茶尔投来异样的眼神,让她有些毛骨悚然,万年青能有那些推断,想必白离师太也早已知晓,万一这剑真如自己所说是半路捡的,那师太还会不会收留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心机叵测之人,毕竟这是一个到处都暗藏杀机的世界。
关茶尔避开她的眼神,怯弱地说道:“好的,我现在就拔。”
关茶尔拿起佩剑,还是没适应它的重量,手略略有些吃力,好在刚才放了醋,现在一拔,果然轻而易举就拔动了,上一秒还挺高兴,下一秒就让人有些难堪了。
剑,断了。
木青正好端菜过来,见此一幕,呆滞一会没说话。
白离师太倒是很淡定,似乎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的事,关茶尔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又不好给他们解释,又悄悄把拔出来的断剑收回剑鞘中。
有些尴尬,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把宝剑!
白离师太吃几口便说饱了,进屋前还特意说了一句:“剑,断了,就弃了吧!”
关茶尔本来就没打算用它,现在断了也正合她意,只有万年青在千般感叹万般怜惜。
“不用心疼了,它不是我的手机,我说了我的法器可能在我受伤时就已经弄丢了,这佩剑断了就断了吧!我还会有更好的法器的,你放心!”
“那等你病好了,我陪你下山去寻它吧。”
“咦?这个提议甚好。”
夜晚,关茶尔倚靠在床头边上,想了想白天发生的各种事,本以为穿越就已经够扯的了,没想到现下更扯,自己居然是一名修道中人,自己修为不俗,还结下仇家,被追杀暗害。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天哪,是在做梦吗?可是身上这伤是真疼,心口处的一大块疤痕也是触目惊心,谁给我做了手术了吗?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就成天吃些野果野菜馒头渡日子吗?该如何回去?那位白离师太好像不太待见自己,看来只能依靠木青那个傻小子了。所以当务之急得赶紧养好伤,然后才能去那些繁华之地吃上一顿好的,亦或是真相就在山外也未可知。
关茶尔准备睡下,突然想起昨夜的场景,吓得立刻爬起来,点上蜡烛,把屋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异物,关紧门窗,才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