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茶尔一头雾水,不知他此举何意,没深想,便跟上去。
伸出手准备给白离师太帮忙,不料一名重伤者刚醒来,看到他,又晕了过去。
关茶尔满脸无辜道:“这……不关我的事吧!”
“你别在这给我添乱,出去。”白离师太道。
“茶茶,你还有旧伤在,不便活动太多,要不我扶你到院子里歇会儿?”万年青说道。
“看来他们一时半会是不想见到我了,你就替我好好照顾他们,我到外面去洒扫。”
“你就别添乱了,再吓着别人,我们又有事做了。”陆蕊秧道。
“关公子,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便可,洒扫之事我已交代下去,公子放心。”穆阳道。
“你们一个个把我看得像鬼又像废物,你们看,我好了,没残废。”关茶尔说着便在屋内伸展腿脚。
“你真吵。”陆蕊秧一只手揪住关茶尔的后领便往外走。
“诶诶~蕊秧,我真可以帮忙的,你松松手。”
“诶呀!勒住我脖子了!蕊秧。”
她一鼓作气将他连拖带拽拉出屋子,关茶尔被一屁股摁坐于石凳上,还警告不要乱动,她站在旁边守着,他知道再多说无益,遂闭上嘴巴。
关茶尔歇下来才发现胃里空空荡荡,摸摸肚子,又看看陆蕊秧,她一脸不屑的样子,以为她又要说自己什么时听到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瞬间了然,道:“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食。”
“还是我去吧!你再吓着厨子,大家今日就别想吃饭了。”
关茶尔被她一句话噎回去,只好故作微笑以示回应。
是夜,穆阳从院外回来,脸上虽有些疲累,但眉眼间却流露出喜悦之色,走近便告知我们村民病情大有好转的消息。木青跟在师太身后出来,冲我兴奋地打招呼,像久别重逢问候一般。有时候我不太明白这斯走的什么路子,但为了配合他,我也用相应热情的态度回应他。
斟茶。
师太喝了一口。
道长不知从哪出来,悠悠然落座一旁,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他便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怎样看都不像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的人,反倒像一个文人雅士在观景赏月一般。
但这种惬意的假象不过片刻便被道长一句话打破了。
“白师太可查出这如意村的病因为何了?”
“我查看过了这如意村第一批死掉的人,传闻中他们是因中了尸毒而亡,而寻常中尸毒者多半皮肤溃烂,化脓难愈最后感染不治而亡。可他们并没有出现这样或是类似的症状,而是像中了风寒,若无真正的解药,三日必死。”
“此症乃三日寒,我曾经在一本古籍里见阅过。据古籍记载,这是南蛮国用来对付外来入侵者的一种蛊毒。只有正统子民才能驱使蛊毒,非正统子民,就算学会了,所下的蛊也是无效的。”
“可南蛮国覆灭已有百年,就算记载是真的,那也早已失传了吧!还有谁能下蛊?”木青在一旁道。
“南蛮国?也就是如今的泗水国所处的位子?”穆阳在脑海里盘算一番后说道。
“正是。”
“难道这泗水国还有南蛮后人?”我道。
“相传南蛮国覆灭后,其子民皆被宇顺国屠杀殆尽。就算当年没有杀尽,可这百年过去,朝代更迭了好几次,就算真有后人,那也早已非正统,又如何驱使得了?”木青解释道。
“这正是可疑之处。”师太应道。
“我知道了。”
我的一句话成功聚拢了所有人的目光。
“会不会是有人活了百年未死,如今来复仇了。”心想这个世界奇奇怪怪的事情一大堆,若有一个南蛮人活了百年也不奇怪。
蕊秧冷睥我一眼,说道:“能活百年者,当今世上除了云雾派掌门,皆无人能活过耄耋之年。难不成下蛊的是云雾派掌门?真是胡扯。”
她说到云雾派掌门时我偷偷瞟了一眼道长,可他如此年轻气盛,丰神俊朗,就算有那心也不可能是那人啊!遂又想掐死自己,怎么可以怀疑道长。须臾之间,道长深邃的眸子对上来,捉我一个仓皇而逃。未免尴尬我随便说了一句:“但凡云雾派掌门都能活上百年啊!那也太孤单了吧!”
“不怕,茶茶,若你能活百年,我即便是是做鬼也会陪你百年的。”木青道。
“想什么呢?他又不是云雾派弟子,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还想与掌门同寿?”蕊秧道。
“呵呵,扯远了。”
“既然没有那百岁人,那定是有人也看过古籍,偷学了些,自己又给添了些歪门邪道的术法,使得偷习的三日寒发生了变异,这才可供他驱使了。师太可知那本古籍如今藏于何处?想要知道有谁可以偷学这蛊毒之术,就看看谁有机会接触它了。”
“眉山派,藏书阁的禁室内。”
“这……”
“由此看来,此次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西边的墨山派,既然涉及江湖宗门,作为百家之首,我定要亲自去查证一番。”
“明日动身前往眉山。”
“眼下如意村蛊毒已解,村民性命无忧,接下来的患者只需在将养些时日方可下地。穆阳,你留下来打点这里的事物,待一切处理妥当,便带本门弟子先回谷内,其余事项,本尊自有安排。”
“是,云尊。”
“此事还需要白师太相助才行,师太可愿与许某一道同去?”
白师太沉默片刻后说道:“行,此事不宜迟,明日一早动身。”
“道长,我们也去。”说着便左手拉起木青,右手挽住蕊秧。
木青自不用说,定会同我一起,难得的是蕊秧竟然没有丝毫拒绝我的意思。
离开如意村时,才发现自己来到这竟然才四日的光景,但这四日却让我觉得像过了半生之久,在师太出现前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度日如年。时下离开,方觉恍如隔世。
话说“何省”将温茹带走后,温茹怕激怒他,刚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谁知他一路不言语,待温茹也是极为尊重柔和。温茹见状便一点点加重质问声,想逼他回答,但他仍然像没听见一般,一点都不像在众人眼前又哭又笑又变脸那个少年或是那个女魔头,仿佛眼前人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何省,所做之事,除了不让她回到本门中,其余事皆是平日里何省作为贴身护卫的日常。
温茹想既然他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那就随他走一趟,看看他要去哪。
何省原先是带着她飞的,可途中,温茹微觉不适,何省便将飞行改为徒步,走了半日,温茹实在走不动,停下来休息,一方面想给掌门多留点时间,让他们追上来,一方想磨磨他的耐心。可一路下来,他丝毫没有不耐烦之意,怕她热着还摘了片硕大的荷叶给她遮阳。
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的是纯真无邪的少年。相处几日下来,她觉得这个何省除了不说话,其余都很好,还会对她笑。似乎他们的交流他都以不同程度的笑容作为回应,只要不提那夜之事,他都是和善的笑容,似乎世间一切美好都展现在他青涩的面容上。她难以想象这张俊俏阳光的脸下,竟然藏着一个极为可怖的邪灵。
进入眉山地界,因为设置了毒障,他给她设了一水晶球保护结,他站在水晶球结外,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进入了眉山。
我们一路跟着温茹的气息走,快走到眉山地界时,她的气息就全然没有了。此时已经是我们离开如意村的第三日。
眉山派以修习医术为主,练武为辅,以毒障为界,山里各类猛兽毒物居多,故百年来,少有人敢来侵扰。可以说是除云雾派以外,资历最久的派系,但因其以下毒为武器,经常被江湖人不齿,又因其有绝世医术,又被江湖人记挂,故排了个五派第四。
江湖中人要向眉山求医问药,可以在山门前燃放烟花,手持重金在原地等候,山中自会有人出来带他进去。所以若不是什么重疾绝症,自不会有人前来。
道长是各派之首,自不需要担心这些,只需提前传信与眉山派掌门,到了日子,自然会有人在山外等候,亲自为他引路。
我知道道长是天人降临,会受到重视,得知道长要去,这个眉山掌门千郦宋定会派一个得力的弟子前来迎接。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带领几十名弟子在入口处,整整齐齐站成两排恭候道长大驾。
我生平第一次,享受如此高的礼遇,刹时眩晕。暗赞道长身份果然非同凡响,若是帝王降临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眉山掌门笑脸相迎,一番谦恭虚寒后,便赠我们一人一颗避毒丹,随后才引我们入山。
山间树木奇特,姿态各异,一颗颗参天大树的枝干相互缠绕,相互扶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斗笠。上山途中,时不时还会看到一些未完工的楼宇。
眉山藏书阁收尽天下各类医术和制毒奇方。道长此次来,他自然也是能揣测些我们的目的。
道长也不耽搁,入殿即表达此次的来意。
“千掌门,事关南边一起村庄命案,我就不给你绕关子了。我们此次来就是想借你藏书阁的一本医术一阅,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千郦宋殷勤说道:“原来是此等小事,云尊,要看什么书,给我千某人说一声便是,我自会派人给您送到谷中,何须劳您大驾来此一趟?真是折煞我千郦宋了。”
他将目光移动到我们身上,全部扫视一遍,目光在师太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虽然表现得很自然,但我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接着道:“云尊及各位客人远道而来,甚是辛苦,不如今日先在门中住下,休息一夜,明日我在带你们进藏书阁,别说借阅一本,借阅百本都是可以的。”
道长一派坦然,自然是觉得没什么不妥,便答应住下。
千郦宋又嘱咐道:“我眉山夜间常有猛兽出行,诸位千万不要独自离开厢房走太远,以免遭遇不测。”
当晚,大家都有些疲倦,入室即睡,没什么动静。
第二天一早,千郦宋就派人送来早膳,没有胃口,就随意吃了些,等到木青来敲门,告诉我大家都去了正殿,没见到我就过来看一下,抬头看一眼天空,太阳都升到半空中了。
到了正殿,我问什么时候可以进藏书阁,一名眉山弟子彬彬有礼的告知我们:“掌门还有些门内要事正在处理,还请稍等片刻。”
等了一个时辰,他才出来,可是此时已经时近正午,又到了饭点时刻,左右又说先吃饭,饭食呈上来,菜式很多,皆以药膳为主。呈至道长面前,只见他面不改色吃下几口,我们也随之没什么顾及。
千郦宋很是热情,又是敬酒又是夸赞我们当日在天山派的作为。
我说大早上的饮什么酒,他却说此酒非一般凡品,是他们眉山特制的一种果子酿,要早晨下肚才别有一番滋味,换做其他时辰便尝不出它的美妙之处。
本来一顿简单的饭食,半个时辰就可以吃好,他却让我们吃出了一个早晨。
席间我小声和木青讨论,这个千郦宋再三阻扰,看来是有意不想让我们进他的藏书阁,毕竟那是里藏有天下奇书。怎么能让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全部入室呢?劝我们喝酒,无非就是想让我们喝醉了,没法偷学他的秘籍。
道长一反常态,不在高冷拒人,而是接受他的待客好意。师太也尽情喝了些。
饭后,千郦宋让人撤走了桌子,才带我们慢慢摇摇走进他们的藏书阁。
其实我们没喝多少,也没有醉意。可不知为何走进藏书阁后就感觉困意渐浓。
千郦宋引道长在前,师太在中间,木青、蕊秧和我在后。一进藏书阁我们就自动翻阅起来,才找了几本,木青说实在困得不行了,在一旁小憩一下。蕊秧也呵欠连天,但是又在努力睁开眼睛,最终还是到书桌旁趴下睡着了。我本来也想跟着去睡会,此时正和千郦宋说话的道长回头来叫我。
“关公子,可有找到我们需要的书了吗?”
我这才勉强道:“我们翻遍了这些,都没找到。”又指指趴桌上睡着的两人,说道:“他们俩也找了一会,有些不胜酒力,先休息一下。”
道长又问:“师太可有找到?”
师太摇摇头道:“没有。”
道长作若有所思状,向千郦宋问道:“看来我们要找的书不在这,可否进你们禁室一看?”
本来还挺高兴的千郦宋,脸色瞬间惨白,但又不能直接拒绝道长,只是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个“这”字。
道长说:“我知道你们眉山派有严格规定,禁室不能随便进入。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我们就只进去一个人找,找到就在里面查一些东西,不拿出来。如果找不到,这本书我们就不找了。可好?”
那千郦宋心一横就道个了好字,道长转向我说:“关公子,要不你去吧。我身份有别,不便进去。你无门无派,又不懂医理,进去了也偷学不了里面的东西。”
又对着千郦宋道:“是吧!千掌门。”
千郦宋心下大喜,回应道:“云尊果然思虑周祥,那关公子这边请。”
我困得也直打呵欠,一句“我好困啊!”都说得结结巴巴。最后直说:“要不然让师太进去吧,她老人家又不会武功,也是无门无派的,虽懂些医理,但也不屑于偷学了去,更不会对你们眉山派有什么危险。你说是吧!”
千郦宋实在没办法,眼下最合适人选都已经被他的酒给醉倒了,那自然只能按我说的办了。
看着他引师太入了禁室,道长便在一张桌子旁坐下喝茶,我趴桌子的另一端,也不知撑了几时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