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刺眼的光点逐渐变大,过了两分钟李元才反应过来那光点正从峡谷谷底的黛蓝色湖畔慢慢升起,并且朝着李元四人所站着的山顶大观景台飞来。
几分钟以后,那个光点已经来到李元等人面前,悬浮在观景台扶手栏杆之外的半空中。李元眯缝着眼,但看不清这闪光点里头的东西。
这个闪光点——此时可以称作闪光物体——大约一人大小,橄榄形状——上下窄、中间粗,亮着刺眼的银光,竖在四人面前,虽然是漂浮着,但不会上下浮动,而是稳稳当当地“立”在面前。从这个橄榄形状的闪光物体里面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类似电流的声响。
闪光物体就这么在四人面前悬浮了几分钟,忽然,一只手从刺眼的闪光中伸出来,扒住橄榄形闪光物体的左侧边缘,左侧边缘向外撑开了一些,接着这只手用力向外撑起,于是一只脑袋从橄榄形闪光中探了出来,这只脑袋上还歪着一副墨镜,大概是脑袋挤出来的过程中墨镜被弄歪了。
这个橄榄形闪光物体就像是一个有着弹性边缘的“出口”一般,李元四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这个闪光中爬了出来。虽然有些艰难,但男人已经探出了穿着黛绿西装的上半身,他将歪在脸上的墨镜扶正,此时正努力将左脚抽出来。他的姿势有些不舒服,面朝下,所以很难将腿伸出来,除非他能直起上半身。
李元、射手座女孩、水瓶座女孩和白羊座都认出这个男人就是黛绿西装男。但这是他们四人第一次看见黛绿西装男如此吃力地来到他们面前。四人面面相觑,李元低声对一旁的射手座女孩嘟囔了一句:“这个时候我们把他塞回去,是不是他就出不来了?”
黛绿西装男现在正努力直起上半身,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满脸涨红,虽然看不清墨镜后面的眼神,但可以想象一定是布满血丝的双眼。好不容易,上半身稍微直起了些、向前上方支起了十五度角,此时,黛绿西装男的视线正好与李元的视线齐平。
如果远远地看这幅景象,就是李元四人呆立在巨大的观景平台的扶手栏杆处。栏杆外,有个橄榄形闪光“口子”悬浮于空,从里面探出一个男人的上半身,他的脸快要贴到李元的脸上。
四个人就这么看着黛绿西装男在这闪光“出口”里面咬牙切齿地低吟挣扎了半天。
忽然,黛绿西装男向前伸出两只胳膊,做出了欢迎的姿态,满满的微笑,
“欢迎!各位!”黛绿西装男大声说道,张开双臂。
“哎?难道他已经放弃出来了?”射手座女孩对李元低声说道。
“哎?”李元也是一脸疑惑。
黛绿西装男再次向前方振臂欢呼:“欢迎各位!先生女士!大家能来到这里,真的是不容易......”
黛绿西装男就这么欢快地说了起来。
“好像真的放弃了,就这么卡着下半身说起来了......”白羊座遮着嘴、侧脸对李元说。
水瓶座女孩嘟噜嘟噜吹动嘴唇,一脸鄙夷。
“......所以,我决定先让大家了解一下这个环境,因为下面的环节更加精彩!”黛绿西装男大声说道,他的两条胳膊不断地向前挥动。
“是不是在向我们求救?”白羊座又遮着嘴、侧脸问李元。
“哎?又变成求救了?”李元两眼瞪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黛绿西装男的笑声由大变小、直到停止。
光景台上四人呆呆地看着黛绿西装男。
一阵微风扫过观景台。五个人脑袋顶的头发竖起来又倒下。
“需要帮忙吗?”李元抬起手指着黛绿西装男。
黛绿西装男的微笑僵在脸上。
李元拉住黛绿西装男的右手、白羊座拉住黛绿西装男的左手,两人同时向外拉。
黛绿西装男被逐渐拉出来,闪光“出口”被撑大,紧接着他一下子被拉了出来,但下半身就穿着一条黛绿色三角裤,光着的两条毛腿慌乱地踩在观景台的扶手栏杆上——他小心地看着扶手栏杆下方的陡峭山崖,轻轻吁了口气。
两只黛绿色的西装长袜拉到小腿处,两双锃亮的黛绿色皮鞋紧紧踩在栏杆上。
“裤子......”黛绿西装男一脸严肃地说,“落在里面了。”
李元、白羊座和射手座女孩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避免视线交汇,扶他跨下扶手栏杆。
忽然,水瓶座女孩一把将黛绿西装男向外一推,黛绿西装男两腿不稳向身后的山崖倒去。
李元和白羊座赶紧抓住黛绿西装男的胳膊。黛绿西装男就这么荡在了栏杆外。
“你在干什么?!”李元朝水瓶座女孩大吼。
水瓶座女孩并不搭理,只顾去推黛绿西装男的脸。黛绿西装男只好扬起下巴躲避水瓶座女孩的手掌,可墨镜被推掉,从脸上掉落到山崖里。
李元和白羊座各抓着黛绿西装男的一只手,无法应付他俩当中的水瓶座女孩。黛绿西装男开始用牙齿自卫,每次水瓶座女孩的手掌袭来,黛绿西装男便“啊呜啊呜”地去咬她的手。水瓶座女孩只好抽回手,再去推他的脸。
射手座女孩忽地从身后抱住水瓶座女孩的腰,将她向后拽去。
水瓶座女孩瞬间蹲起马步,放低重心。瘦得像竹竿一样的射手座女孩没力气将水瓶座女孩拽开。
水瓶座女孩个子矮很多,虽然不胖、但小麦肤色的身体明显结实很多。她发现射手座女孩根本没法抱动她,于是便不再理会射手座女孩,一心一意对付栏杆外的黛绿西装男。
水瓶座女孩向前推掌,口喊“哈!哈!”连同此时她扎马步的姿态,明明白白地正在使出长拳的招数。
“哈!哈!”她继续向前推掌。
隔着栏杆的黛绿西装男使出了异常灵活的脖颈肌肉,就像印度歌舞剧一样,脖子带着脑袋左躲右闪,水瓶座女孩就是打不着黛绿西装男的脸。好几掌还打在了栏杆上,“哎呦!”水瓶座女孩喊道,缩回手。
“你怎么那么沉?!”李元咬牙切齿、青筋暴出,拉着黛绿西装男的右手,问道。
李元身后,抱着水瓶座女孩腰的射手座女孩大喊,
“李元!你个傻瓜!你不是沥青主人吗?你的招数呢?用起来啊!”
“根本没感觉!”李元咬牙切齿拽着黛绿西装男,顾不上回头。
“哈?感觉什么感觉?!”一旁同样咬牙切齿、拽着黛绿西装男左手的白羊座吼道。
“就是感觉啊!我需要有感觉才能使出来!”李元大吼。
“你是上大号么!!”射手座女孩破口大骂。
水瓶座女孩一掌正中黛绿西装男的鼻梁,痛得他向后仰去、哇哇直叫。白羊座一脱手,黛绿西装男左侧身子荡下去。现在只有李元一人抓着黛绿西装男的右手。
“为什么要救他!?”水瓶座女孩朝李元大吼。
“为什么要害他!?”李元的脑门上青筋快要爆裂,反问水瓶座女孩。
白羊座和射手座见势一齐扑向水瓶座女孩,将她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白羊座肥墩墩的身材和体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黛绿西装男身材瘦削,却异常沉重,不像是普通人的体重。李元快要坚持不住,光脚板在地面摩擦滑动起来,自己也被拽上了栏杆,脚尖踮起,脚底磨破了皮,鲜血直流。
“啊!”李元终于坚持不住,一脱手,黛绿西装男向后仰去,一下子从大家面前消失了。
李元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趴在扶手栏杆上,脸朝着山崖下望去。
身后的射手座女孩、白羊座瘫坐在地上,不再压着水瓶座女孩。水瓶座女孩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说,“这下我们都可以出去了。”
李元背靠栏杆,慢慢滑下身子,坐在地上,喘着气,两只手红通通的,异常刺痛。
“或许说我们都出不去了呢?”射手座女孩抬起头,盯着水瓶座女孩。
李元调整了呼吸,说,
“不管他是怎么样的人,但......但我们自己不能起坏心。”
水瓶座女孩一脸不解,气愤地说:“哈啊——?!你是认真地么,说这话?难道不是那个穿绿西装的二货把我们绑到这里来的么?难道不是那个绿西装变态让我们吃了一次又一次的苦、经受一次又一次的噩梦么?你们怎么在这个时候替他说起话来了?难道你们不应该感谢我为大家除掉一害么?!”
“也许只有他才能把我们放了呢?”白羊座坐在地上,闷闷地说。
水瓶座女孩对白羊座的话嗤之以鼻,呵呵笑了一下,轻松地甩着手走到栏杆边。李元还没从刚才的经历缓过来,仍旧背靠着栏杆坐在地上。
远处的雪峰掩映在黄昏的橘色光芒之中,而山谷早已钻进了阴影。太阳最后的光芒一根一根地从雪峰后面收敛起来。黛蓝色的湖泊此时已成了深蓝色,静静地坐在峡谷谷底。
水瓶座女孩凭栏远眺,静静地吸进沁人心脾的空气,她缓缓低下头,远望峡谷底的湖泊。
她的一口气尚未完全呼出,却被倒吸进的冷气抵回肺里——黛绿西装男正站在栏杆下方两三米远的山石上,微笑着朝水瓶座女孩挥手。
坐在栏杆下的李元说:“我跟你说了,我们不能起坏心。”说完,叹了口气。
“接下来,有我们好看的了。”李元垂下脑袋,摇了摇,苦笑道。
栏杆下方的黛绿西装男不停地朝着上方的水瓶座女孩挥手,他摆出大大的微笑,嘴角咧到耳根。
微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