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居早上起的很早,这是多年的惯例,当然除了前几日去给神秀找红莲熬了个长夜起的晚了。他伸了伸懒腰,活动两下身体,扭了扭圆润的腰,穿着灰色的道服,像一只企鹅。
他呼吸了一口日出前山林里的新鲜空气,感到沁润心脾。接着就在院子里做起了早操,做完早操后就去大殿里打坐静心,约莫七点钟的样子再去厨房熬一锅粥,配着坛子里神秀做的小咸菜就这样吃完一顿早餐。
今天上午他还是照常逗了逗道观里的那只大橘猫,然后笑眯眯的去煮茶看书,听着树梢的鸟叫声,坐在亭子里悠哉悠哉的喝着香茗。
不过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有两个不速之客来访。
卿云带着白藏来人间的时候几乎跟他讲了一路关于人间的这一翻天覆地的变化,很是骄傲自得,白藏就盘坐在云上静静的听着他说,也不做评价,不过在听到他跟金猊住在一起的时候,敛了敛眸。
“诶,那家伙真的还活着啊?他真的是个人类吗?”卿云看讲了半天白藏那个死木头都没有反应,于是话锋一转,想到了他们要去找的那个人,事实上,他到现在依然不敢相信那个人还活着,他们遇见他的时候人间还是留着辫子头的时代,现在人们称之为清朝。
他要活着不就是灵琐说的僵尸了吗?
“他比较特殊,毕竟是个道士,可能是吃多了什么丹药”白藏脑中浮现那个蓝衣的少年,曾经心比天高,任何事都不放在眼里。
如今又会是何光景呢?
卿云感叹:“原来做道士还可以延年益寿啊?那那个冰块脸的小子不是也可以……”
白藏眉头一皱:“谁?”白藏有点恼火,他这是背着自己认识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人?
“哦,我在人间认识的小孩,还有一个造梦师丫头”
“你就这么喜欢跟人类结交吗?要知道他们的寿命于我们不过沧海一粟,最多不过百年,就算转世也找不到当初的那个人了”他说着闭上眼睛,任风吹起头发。当初他跟那个人认识也是因为卿云,还让青岚也陷入了对人类的痴迷,以至于惹出这种事来。
卿云一怔,然后笑了:“我也算见过许多人,但是他们很不一样,他们和那个道士一样,让我看到了人类的闪光点,很耀眼”
他看向白藏:“你不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好吗?比起那些活了成千上万年的妖来说,人类短短的百年,让他们活的有趣多了”
白藏睁开眼没有答他,半晌金色的眸子看向卿云:“你是说跟我在一起很没趣吗?”
“啊?”卿云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他这关注点错了吧?
他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你这么有趣,怎么会没趣呢?”
白藏看着他眸色幽深:“是吗?那说说我哪里有趣?”
额……你有没有趣心里没点数吗?卿云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像你这样的木头毒蛇脸,不会说话还不温柔,暴力又暴躁,又倔又危险,占有欲还极强的冷血动物哪里有趣了?哪里?还非逼着我恭维你,脸皮真厚,呸!
卿云扯出一个真诚的笑脸:“当然是哪里都有趣啊”
白藏勾唇,金色的眸中含笑:“太假了,一点都不真诚”
“要死啊!还非逼着我夸你,你简直无聊至极,一点都不有趣!!”卿云怒吼,恨不得给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来两巴掌。
对面的人不怒反笑,他凑近卿云,看着他因惊惧放大的瞳孔笑得温文尔雅:“是本君不才,今后会让娘子感到‘有趣’的”。
“卧槽!滚啊!!”
他在人间学的这句话正好派上了用场,很能符合他的心情。
两人,不对,两妖穿过山上的结界来到道观前,道观外的枇杷树还在那里,上面还挂着一些黄澄澄的枇杷,大多都被长居给吃了。
卿云看着那棵枇杷树一时有些怅然,一瞬仿佛回到了三百年前,那时青岚经常缠在这棵树上看着院内,而他和那个叫长居的少年就坐在亭子里一起聊天下棋,仿佛跟昨天一样,却原来已过了百年,人间也已改朝换代。
“走吧”白藏推开门,看了眼身后发呆的卿云。
“来了”卿云回过神来跑过去。
他们踏进院内,环视四周,人世尽管沧海桑田,这道观还是没有变化,像一朵开在暖春里长盛的花,不曾凋零。
长居靠在亭子里的竹椅上,右手握着书,左手拿起石桌上的白瓷茶盏嗦了一口茶,一脸享受。
“你确定是他?”卿云看着躺在椅子上的胖老头,脑海中回忆的镜像“啪”的一下就碎裂了。他抽搐了两下嘴角,睁大眼睛看向白藏,一脸不可置信。
虽然他也想过长居会是老了的样子,但应该是仙风道骨的人,像白鹤一样,反正绝不是这种市井老大爷的样子!
“嗯”白藏看着像一只肥猫一样的长居,外貌是变了很多,不过那个吊儿郎当的德行还是没有变。
长居从书里抬起头,看向两人站着的位置,眯着眼笑了,慈眉善目的。
卿云惊了惊,然后又笑了,这种感觉,就像久别重逢,又见故人,虽模样具变,却风采依旧。
灵琐正躺在沙发上跟个死尸一样,眼睛虽然看着电视却在发呆。昨天她跟微生从山庄一起回来后,一下午都没看到神秀的身影,灵琐去敲门时,他只是说在看书,声音也低沉得很。直到晚上出去的时候也没有跟灵琐说话,不过好歹从房里走出来了,她还以为他要一直不出来呢。
“他这到底是大姨父来了还是更年期提前?”她也想不到有哪里得罪了他,难道是因为她跟微生去吃饭没带他?怎么可能?是他自己拒绝的啊。
灵琐觉得有些头痛,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搞不清楚。
“啊,怎么回事……”她怎么觉得那个痛移到了肚子上。
“难道是吃多了雪糕?啊,嘶”是真的肚子痛,灵琐皱眉捂着肚子奔去卫生间,她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呵呵”灵琐坐在马桶上看着裤子上的那一片红冷笑,果然是她最亲爱的大姨妈来看她了呢,感情神秀的大姨父没来,她的亲戚倒是准时来了。
灵琐叹了口气伸手准备去拿架子上的卫生巾却摸了个空,“嗯?”她转过头看到空空如也的白色隔板,凝固了几秒钟,糟了,上回用完忘买了……
腹中一阵一阵的痛了起来。
“啊嘶~”灵琐捂着肚子疼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以前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最近事太多了,都忘了这位的存在。
“咚咚”卫生间的门上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你怎么了?”神秀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门。
他也没什么特长,就是耳力不错,刚才就听到了灵琐奇怪的声音,他虽然心中很烦闷,但还是忍不住出来看看,谁知道她一直在卫生间里不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生他的气了吧?然后躲在卫生间里哭?
这么一想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又敲了敲:“没事吧?”
灵琐深呼吸一下,有气无力的:“六神,赶紧去超市帮我买两包卫生巾”
“啊?”神秀一下呆愣在原地。
“快点啊!啊~”灵琐咬牙切齿,说句话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好好,你等等啊”神秀听到她吃痛的声音眉头一皱,赶紧飞奔出门。
卿云围绕着竹椅上的长居左三圈右三圈的打量:“你真的是长居吗?”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个白发白须的胖子是长居。
长居只是笑了笑,跟台阶上趴着的大橘猫一样和善。
白藏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拿起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到鼻尖一嗅,抿了一口放下茶盏。
“茶艺精进不少”
他看向白藏,依旧笑着:“毕竟过了百年呢,你们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卿云坐下来看着他:“你这百年都在这道观里吗?”。
他点了点头:“嗯,多好啊,这样的日子,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快哉快哉”。
卿云点点头:“是很符合你的性格,”他叹了口气:“不过你是快哉了,有人可不快活。”
长居只是笑着,不说话,也不问那人是谁,就像根本不必要知道。
白藏看着他,说:“我们此行的目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知道她很任性,但是没办法,为了你她什么都豁的出去,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她这条狗命我还是想留着”。
长居的笑滞留在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就慢慢消散了。
“那小丫头很会胡来,虽然手法有些极端,但她这样做也许还是想见见你”卿云也很难过,他们怎么就这样了呢?明明当初一起笑得那么开心,好根为什么结出了坏果?
“你觉得我这样还配出现在她面前吗?”长居的眼睛依然很清明,隐隐还能看出年少时的神气,狂傲又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