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后钻入人群,在街上展开了追逐。每当快要甩开赵九州一段距离的时候,陈云纵就会被来往的行人小贩挡住了去路,或者要等待马车经过,就好像有天意一样,总是甩不掉赵九州。
两人来到了一处佛塔之下,今天有高僧在此开坛说法,塔下聚集了数百信众。陈云纵看着七层高的佛塔,心生一计,拔腿向塔上跑去。所有的信众都在塔下听佛经,所以整座佛塔并没有一人。
很快,赵九州也追到了塔顶。塔顶的空间已是很小,除去楼梯,只有一平丈的面积。赵九州有些犹豫,难道陈云纵是被自己逼到慌不择路才跑到此处的吗?他明明有很多路可以选择,论轻功,我自然追不上他。可是到了此处,若是近身搏斗,他又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为何要自寻死路呢?
陈云纵向窗户下面看了一眼,满意的将手上卷起的布帘抛向赵九州,“大人,你可得接好了.”
“这是何意?”
“我松开手,你不是就知道了吗?”布帘另一端的力量一下把赵九州拉得一个酿跄。顺着布帘往下看,系着一个摆放经书的几案,塔下正是那群前来听经的群众,若是这个几案砸下去,必有伤亡。
陈云纵笑道“大人,那我先走了。为了你的百姓,你一定要好好拽住帘子呀。”
赵九州这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居然利用百姓来要挟自己。“无耻小贼,居然出此下计。”
“能逃命就是好计,再说,只要大人你拽住了帘子,不就没有伤亡了嘛。我也没害人性命啊。我们盗亦有道,我向来是最珍惜性命了。”
赵九州虽然气愤,却苦于无法松开绳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陈云纵在眼前嬉笑。陈云纵故意在赵九州面前多溜达几圈,才慢慢走下台阶。
这天之后,赵九州天天都在街上搜寻。行人见神捕大人神色凝重,纷纷避开。正所谓冤家路窄,赵九州在把泾州城搜了几十遍之后,又发现了陈云纵的身影。这一次,陈云纵想要把赵九州引入巷子,利用自己轻功的优势甩开他。可是,赵九州毕竟是泾州城的神捕,对于泾州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最后,反而是把陈云纵逼得处处躲避。正巧,陈云纵看见了一个青菜挑子从巷口走过,上前一看,正是那天的老头。
陈云纵暗自感慨到,要不是那天遇上你,我也不会去夜探府衙,惹上赵九州那个家伙。上次我救了你一命,今天也该你救我一命了。便向老头耳语了几句。
等赵九州赶到时,正看见一个老头躺在地上,口吐白沫。陈云纵正站在旁边看着,仍旧嬉笑着,好似老头的生死与他没有丝毫干系。赵九州一个擒拿手,把陈云纵按在墙上,用得劲太大,陈云纵的头上磕破了皮,一注血流顺墙而下。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跑掉了。”
“那可未必”陈云纵并不抵抗,赵九州觉得使出的力气就像打在一块棉花上“我没有什么世间少有的毒药,多得是寻常的毒药。这老头中毒时间不长,你若是把他带去医馆,兴许有的就。再晚一步,就没得救了。你也可以试着出去找找,看有没有路人愿意帮你。但我猜,他们看你这副模样,都吓跑了。”
赵九州看着地上的老头,与陈云纵得意的模样,脑后枕部就像有人用针在扎一般。
“你居然用同样的计策算计我。”
“只要大人一直都把别人的安危放在前面,这一招就会一直有用。还可以有第三次,第四次。”
陈云纵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当赵九州发现老头吃得不过是皂角粉时,是不是气的想要把医馆给掀了呢。笑着笑着,抬头看着耀目的黄昏,却又有一种怅然袭上心头。
陈云纵终于决定离开泾州了。离开前打算先去把玉瓶挖出来,来到柳树下,却发现地上已经被翻了个彻底,当然玉瓶早已不在原处。陈云纵并不十分沮丧,反倒轻松,果然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属于我的东西竟然消失的这么快。倒是也不用再去找地方变卖换成现钱了,省了一个大麻烦,只是不知道到底落到谁手里了,赵九州要是还以为在我手里,继续追杀我,那可就亏大了。
陈云纵走了没多久,就听见路旁的树林中传来兵器碰撞的打斗声,拨开树叶向里看去。一个黑影手持一把亮银枪上下翻飞,对战三个手持大刀短打扮的人。陈云纵认出了那个黑色身影正是赵九州,猜想另外三个该是要来捉拿的逃犯。陈云纵并不想多惹事端,转身欲走,却听见他们的对话。
“赵九州,你虽然武艺高强却还是敌不过我们兄弟三人联手。不如咱们就此别过,以后要是有缘,说不定还可以江湖再见。”
“少废话,我从不与你们这一流的人物结交。我已接到举报,刺史要进献的玉瓶是被你们盗走的。还不速速交出,与我一同回去受罚。”
陈云纵听到赵九州说不愿与盗贼一流结交之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便停下脚步,继续听下去。
“我说赵九州,刺史升官发财与你何干,你不过就是一个小捕头而已。你一年的粮饷还不够我们兄弟十天的花销,不至于为了这个瓶子丢了性命。再说,这个瓶子是陈云纵偷的,我们只不过是跟着他,找到了埋宝之地而已。
我知道了,你是追不到他,所以来找我们哥三来交差了。这可有违你一轮明月赵九州的称号啊。”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又是一阵激烈的打斗,赵九州手中的一杆长枪,忽快忽慢,行踪不定,七十二路枪法尽数使来,陈云纵看了都忍不住想要叫声好。那三人自然不敌,只有招架之力,没有反手之机,身上的血窟窿直往外流着血。
三人纷纷跪倒求饶,其中一个面如紫蟹,胡子浓密的人说:“赵九州,赵大侠,这瓶子愿意献给你,还我们一条生路吧。
赵九州冷冷说:“现在不是你们讲情的时候,还不告知玉瓶的位置。”
“就在小的那匹杂毛马的马兜里,大人自己去拿便是。”
赵九州没有多心,去翻起了马兜。果然看见一个盒子,正要打开检验,却只觉肩头一凉,随即一阵剧痛传来。鲜血顺着胳膊流到手上,滑的握不住盒子。这才明白,自己被放了一个暗箭。
“大哥,这个赵九州就交由小弟我来结果了吧。”一个声音道。
“那好,三弟。你快动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动身才是。”
赵九州肩头中箭,根本没有力气提起枪,更别提与三个人同时打斗了。
陈云纵拨开枝叶,走到三人旁边。拱拱手,笑道:“在下陈云纵,踏水游壁陈云纵是也。多谢三位哥哥了。”
其中一个盗匪疑惑道:“你谢我们什么?”
“谢谢三位,盗走我的玉瓶,替我顶了这个罪名,也烦劳三位替我被这位赵神捕捉了去吧。”
“哼,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自保都难。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你不会要坏事吧。”
陈云纵依旧笑道“这可不一样,我是侠盗,你们是贼盗。再说,我来了,他不就可以捉到你们了嘛。
要是你们没受伤,我自然不是你们三个的对手。现在情况不同了,你们都成血窟窿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与我为敌。”
那三人闻言,匆忙逃去。陈云纵也不追赶,回身对赵九州说道:“我来拿回我的玉瓶。还请赵大侠高抬贵手,哦,对了,你现在应该抬不了手。”
赵九州原以为自己今日就要丧命当场,没有想到陈云纵居然会现身于此。这段时间,他又听了一些陈云纵的传闻,那天的老头也把前因经过讲与他知晓。加上今日之事,对与陈云纵也稍有改观。“是你,陈云纵,你居然还敢现身。”“不是吧,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的?”
赵九州面子过不去,心里一急下意识的去抬起亮银枪。这一使劲,血流如注。
陈云纵急忙扶住赵九州:“你这样,这胳膊要废的。也别伸手去拔箭,等到了医馆再说。”不等赵九州拒绝,陈云纵就拽着赵九州走向城中医馆了。
取完箭头,大夫又开了一副方子,让伙计煎了药。看着赵九州皱着眉头喝药的样子。陈云纵暗笑:原来这个平时冷峻高傲的赵九州,居然怕喝药。
见赵九州喝完药,陈云纵掏出一颗金丝蜜枣,递了过去。“喃,吃这个,就不会觉得苦了。”
赵九州先是一愣,又板着脸说:“我身为一个捕头,怎么会怕苦呢。”
“我没说你怕苦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再说,捕头怎么就不能怕苦了?
你也别一天天的用捕头这个身份束缚住自己。像你们这种大人物嘛,往往在登峰造极的时候,随着到达的高度越高,脚下的路也会越窄。虽然看到山顶不一样的风光,却远离了三千繁华世界。
像你这样天天绷着一张脸,没个笑容,一猜就知道,平时肯定没人理你。这次出来追那三个人,都只有你自己一个,都不带个帮手。”
赵九州急忙掩饰道“我那是怕功劳被抢了。我要维持住我的名声。”
“是吗,真的这么重视名声?”
“当然”
“那为何赵大侠前两次在追我的时候,都因为一两个无亲无故的百姓,功亏一篑呢?”
赵九州一时答不上来,他确实并不在意名号是否响亮。一轮明月赵九州这个称号太大,自己甚至时常会觉得对不住这个称号。
“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叫我赵大侠?别人都叫我赵捕快。”
“别人叫你捕快,那是因为他们需要你作为捕快的这个角色。你不是一个好捕快,因为你为了救人,两次让我逃脱。但是你是一个大侠,因为大侠从不会见死不救。”
赵九州第一听道别人喊自己大侠,有点新鲜,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你走吧。我今日放过你,下次最好不要让我碰见你。”
“别呀,我还想说,咱们后会有期呢。”
“如果,我不是捕快,你不是飞贼。说不定,我们能成为朋友。”
“虽然你不想再见我,但我还是说一句,后会有期吧。”陈云纵走出了医馆,看着手里的玉瓶,心想:只要这瓶子还在我手里,不愁再见无期。
只是陈云纵没有想到,再见之日竟然这么快。
那日他拿着玉瓶走出医馆,被人认出正是通缉的飞贼陈云纵。那人为了领赏,立刻报告给了官府,官府追查下来,得知那天陈云纵是同赵九州一起去的医馆。便怀疑到了赵九州的身上,虽然大家都不相信一轮明月的赵九州会勾结飞贼,但苦于需要找一个人来为玉瓶丢失之过来顶罪。便一直默不作声,胡乱定了罪名,判了一个斩首示众。
劫法场之前,陈云纵做了充足的准备,烟雾弹准备了几十支,藏在身上。手持一柄长剑,身背箭篓,即可近守也可远攻,胯下一匹乌骓马,又牵了一匹枣红马。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这么顺利,法场的士兵听见,他自报名号,‘踏水游壁陈云纵’之后,便纷纷逃开。
两匹马一路狂奔到城郊,无人拦阻,十分顺利。陈云纵还在纳闷,为何都没有追兵追上来,再看身旁的赵九州,一下明白了:捕头不在了,谁来领兵捉贼呢?
“赵大侠,看来你是当不成捕头喽。”
“看来,确实如此了。我只能不当捕快,当大侠了。”赵九州微然笑道。
陈云纵第一次看见赵九州笑,确实吃了一惊,还挺好看的,接着说:“那好吧,我也就不当飞贼,勉为其难的陪你当个大侠吧。”说罢,甩蹬离鞍,隔空翻身到赵九州那匹乌骓马的鞍鞯上。
“我飞贼的名声也不是浪得虚名的,跑马翻身还是简单。你肩伤还没好完全,我来执缰吧,不会让你摔下去的。”其实陈云纵还想再加上一句‘你让我抱紧就好。’
时间一晃就过了三十四年,陈云纵先走一步,驾鹤西去。临了之前,对赵九州说:“玉是最通灵的东西,将玉瓶分为两部分,各自带走一半。下辈子,凭着玉的灵性还能找到彼此。”赵九州依言,将一部分的玉瓶与自己所得的所有珍稀珠宝都给陈云纵带了去。可是,陈云纵早年作为飞贼的报应还是到了,坟墓被雷电劈开。所有珍宝都被流水冲走,玉瓶也在其中。赵九州年事已高,已不再当年,无法寻回玉瓶,只好将陈云纵的坟墓重新修葺,把自己那一半玉瓶先放在内,自己走进棺材,化作亡魂,寻回玉瓶。
白望龄和玄慕年知晓了来龙去脉之后,动容不已,恍惚许久。
玄慕年问道:“师姐,玉器真的有灵性嘛?”
白望龄答道:“我相信是有的。吸收了上亿年的日月光华,才化作神奇,当然具有灵性了。”
“那他们下辈子还找得到彼此嘛?”
“就算没有那玉瓶引路,也能找得到的。”
“师姐,为什么这么肯定啊?”
“因为。。。正在敲字的作者说能找得到。”
“那好吧,编剧说什么就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