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平静,白尘也没收到什么委托工作,趁着难得的清闲开始教外门的这两个弟子。天权善学,基本一点就通。他是白尘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觉得有修仙资质的现代人。天玑是来报恩的,在学习上略有欠缺,需要后天努力也可有成就。这段期间瑶光却没事可做了,干脆也专心修行,白尘上课她也旁听。有的她早就听过的还是认认真真的听一遍,因为天气越来越冷,瑶光早课就被取消了。
今日无课,天权还是早早的起来煮早饭。他把熬好的粥和小菜端进瑶光房间说:“师姐披上衣服吃了早饭再睡吧”。发现瑶光没有动,轻轻走过去也没有反应。天权又喊一遍:“师姐,你醒醒”!
白尘正在打坐,猛的一声敲门让他退出了识海。是天权的声音:“师尊,师姐怎么也喊不醒,您去看看吧”!
天玑正在床边用手捂着瑶光的手,还不停的哈气揉搓。看见白尘来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师尊,师姐全身都是冰凉的,屋子里暖气一直都开着怎么会突然这样”。白尘走过去按着脉搏,虽然全身都是冰凉的但是脉搏还在正常跳动,呼吸也是正常的。他对二人说道:“没事,她只是进入了天玄境。这是好事,说明瑶光修成半仙了”。天权和天玑都松了口气,被白尘打发走各自休息去了。瑶光被支起半躺在床上,白尘给她盖好被子,点了根梦时香。他自己也闭上了眼睛,进入状态。
这是一个边境要塞,一位将军站在军营高处俯瞰远处的荒原。常年在外皮肤被晒成古铜色,风沙的磨砺让他更加冷峻,眉眼间却透着忧愁还有思念。
:“将军,夫人是一个人来的”。
:“……让她回去”。
:“将军,夫人回去了,留给您一个包裹”。
将军打开包裹,是一件新衣裳,衣裳里缝着貂皮,这是即将进入冬天御寒的衣裳。将军想起了夫人眼神一直不是很好,晚上连夜路都瞧不仔细。年轻时便那样,如今成婚十六年,怕是只会更加不好。眼睛不好还每年做件衣裳送过来,将军很是难过。十六年,他只回家过两次。与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儿子也快成年。他守着边境十六年,从未体谅过家人。曾经他认为,夫人要是与他和离一点也不奇怪,他一定会同意。谁知道夫人也是坚持了十六年,从未有过抱怨。
夫人一路回了家,儿子收拾了行囊。夫人问:“涵儿去哪”?儿子回:“母亲,我要去参军,我要成为父亲那样的将军”!夫人苦笑:“为国为民当是如此,去吧”!从此,夫人每年都要做两件衣裳送过去。儿子参军的第四年,他的衣裳被反送了回来,书信道:“儿子越发健壮,母亲辛苦所缝的衣裳已穿不下”。夫人这才惊觉,四年未见儿子都不知道儿子长成什么摸样了。
转眼八年,战事平息。将军回去诉职,回家时不见夫人。问:“夫人去哪了”?嬷嬷说:“夫人听说将军回家,梳妆打扮了半日不满意。说曾经不是这般老气,躲在侧屋不敢见将军”。将军无奈,心中也是羞愧难当。推开侧屋,只见夫人竖着扇子不肯露面,将军说:“二十八年,你我都是老夫老妻了,不必在乎容貌的老去”。夫人说道:“我嫁你时十六岁,见你时十九岁,涵儿出生时见你正正好好二十岁。二十八年只见过你三次,你也只见过我三次。如今这第四次,我已人老珠黄,着实不好意思相见”。
将军劝了半天,夫人才肯露面。岁月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但是将军满心欢喜抱着夫人就是转圈。夫人很是羞涩说:“我这般摸样,将军却亦如当年,为何不嫌弃”?将军说:“得此贤妻,夫复何求”?将军一生为民为国,最终请退回家。儿子也努力当上了将军,娶了妻子。
夫人逝于春季,春花烂漫。将军在料理完夫人的身后事之后被质疑,被弹劾,最终郁郁而终。死前盯着堂前的一对飞燕,一笑而去。
瑶光惊醒,深吸一口气才发现右手被牵住了。白尘坐在她身边,闭目休息。不忍打扰他,只能继续躺下不动。
:“醒了”?白尘睁开眼睛问道。瑶光又坐了起来说:“师父,我陷入梦境多久了”?
:“半日而已”。
瑶光顿时落泪,她努力的想将眼泪憋回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伤心难过的感觉盖过了所有想法。
:“就像过了一生一样漫长,实在是太难过了”。
白尘轻轻抱住她说:“不要难过,将军是幸福的,夫人也是幸福的。他们彼此相爱,彼此守护。就算生有不平事,心有不甘时,但有一人相知便足够了”。
:“师父也会有离开的那天对吗”?看着她闪着泪光的眼睛,白尘不想骗她回答:“会,我是你的师父,是教你安身立命之本。我与你的缘分总有尽头的一天,你要寻找发现自己真正的归属。不能执着于过去,不能忽视自己拥有的幸福”。
:“师父,不知道何时,我似乎能窥视到一点天机。我知道我的来历不平凡,我也知道师父的过去一定很不同。但是您不说我也就不会问,我知道有些事问清楚了可能难以接受”。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瑶光笑着摇头:“当我想起什么时,我就会突然忘记。我知道是师父不想让我想起什么,我在等,等您告诉我的那天”。
:“会有那天的”。
瑶光扒拉着饭,一口气吃了两碗。
:“饿死我了,果然人还是得吃饭”!
天权点点头说:“对!人是铁饭是钢”!
:“师弟,晚上我要吃烧鸡”!
:“交给我,没问题”!
白尘默默离开这其乐融融的地方,瑶光在天玄境的那个梦是真实存在过的。
那个将军年轻时意气风发,夫人年轻时风华绝代。二人分离一辈子,最终心心相印,这结局终是让人向往又不敢羡慕。等待和理解需要的是时间,但是人生短暂所以才会可惜。
对于神仙漫长的生命来说,情就像是毒。毒入了灵魂就如同地狱,入魔便是另一个道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