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居所在镇北偏僻处,那里所住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多是山前镇穷酸之人。离开了县衙,秦陌穿过镇街,又绕了数个巷道,等秦陌自北出山前镇时,已是灯火初上。微风阵阵,点点繁星藏匿在皎月映照下时隐时现的皑皑流云之上,星空下大地将夜。
一道身影行走很急,在跟踪着什么。
“真时来运转,纯血雪狐没想到这种天生奇珍被我遇到了。还多亏了空欲那个废物,不然这么大的机缘差点错过了。空欲只觉雪狐价值不菲想据为己有,他哪里知道这并非寻常雪狐,这是血脉至纯的天狐。如果我怕得到这纯血天狐献给那位大人,下一任掌教的位子非我莫属了。”青年道人望着跟踪的少年愈近,眼神热切。
突然间少年一个加速向前继而狂奔起来,从小道斜出,向路旁林地躲藏而去。
“呦,发现我了,还算机灵。”青年道人挽起道袍缠于腰际,脚底一道风气流转,然后毫无掩饰的径直追去。
绕过一片密集灌木,少年突然停止了下来,远远看去,月光之下一道瘦小的人影静止不动,而瘦小人影身旁一只雪狐吱吱叫个不停。
“放弃逃跑了?也还算识相,省得我多花工夫。”
青年道人越过灌木丛,嘴角一丝轻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拥有的。交出纯血雪狐,饶你不死。”道人看着雪狐眼神炙热起来。
星辰逐渐显现,人影被月光拉长,林内除了几片树叶落地之声,依旧毫无动静。
看着少年并未回应,青年道人心头一怒。
“找死。”青年道人祭出一把匕首,直接动手。狮子搏兔,尚用全力。青年道人没留有什么余地,打算一击必杀。虽然面前只是一个瘦小少年,虽然面前少年体内毫无灵力波动并非修士。但是他见识过不少扮猪吃虎的例子,他不想有什么意外出现,雪狐势在必得。
青年道人蓄力一步即将踏出。就在这时,道人身后破风声起,一道黑影从灌木丛中窜出。
“吃我一棍”
黑影速度极快,手持半截手臂般粗细的树干如鬼魅般腾跃空中,然后看准时机照着道人后脑勺一棍闷下。
道人直挺挺倒下。
黑影翻腾落地,右手握着棍子慢悠悠的敲打着左手手掌,月光映照露出灿烂的笑容,正是埋伏在灌木丛中的秦陌。
“汪汪”雪狐几分狂吠,眼中尽是惊恐之色,此时被吓出狗叫来。这个打闷棍的场景它太熟悉了,不久前雪狐和秦双在纵横山脉的初次见面,便是这熟悉的一棍,至今狐狸头那里拳头大的肿包还在疼痛不已。
“吱吱”狐叫不止。
山前镇北一香庙,一盏灯火月无言。庙内摆设极为简陋,一桌一凳一椅一木棍而已。摇曳的灯火照出庙内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人横躺椅子之上全身被捆绑的严严实实,另外一人手持匕首站立目露凶光。
“说,叫什么名字,在诚意门什么身份,刚才追我的除了你还有谁?”
“放开我,你敢绑我,找死。”青年道士恼怒异常,凶狠的想要挣脱。
“别费力气了,是长了几十年的藤条,野猪都挣不开莫说你了。”秦陌淡然说道。
“你早就发现我了,故意引诱我道灌木丛趁机偷袭。小小年纪竟如此心机。”
秦陌抓起桌上斗篷,“没错,在镇上我就发现你了,兜转了几圈发现甩不开你。我就只能在灌木丛那里避开你的视线,随手立起一个树枝披上斗篷吸引你注意力,再伺机给你个见面礼,没想到你眼神确实不好使,我就只好给你一棍了。”
“你!”青年道人气急语塞,一时说不上话来。
“你别得意,发现我迟迟未归,我诚意门马上就会找来的。到时候莫怪我心狠手辣。不过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放了我再把雪狐奉上,对你我既往不咎。”青年道士狠狠说道。
“这只雪狐是一位大人不远万里而来势在必得的。不要以为你现在身后有望北城城主,我警告你。你若不交出雪狐,谁都保不了你,到时候你会死的很惨。总之雪狐交于我,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青年道人说着说着自知失言,连忙转移话题。
“大人?大人又是谁?”
“我说了,你赶快放了我,我诚意门其他人很快赶来。晚了我让你你求死不能”青年道人暴躁起来。
秦陌双眼微微眯起,目光渐冷。“你是在提醒我现在杀了你。”
他走到青年道士身后,一手抓住道士发髻,然后匕首如毒蛇般游弋到道士喉间。秦陌缓缓加力,点点血迹渗出。未几,血液汇聚成滴慢慢留下。
头悬白刃上,血透青衫里。青年道人这才害怕起来。
没人比他更知道这个匕首的锋利,这是在诚意门炼制的道兵粗胎。诚意门凭借驱气御兵的功法开宗立派,修至精深可操纵兵器十里外杀人无形。既是御兵自然需要伴随修行的道兵,此匕首便是他师尊为之专门炼制。
青年道人不敢挣扎,他感受到血液从喉间慢慢流淌至胸膛处,仿佛生命的渐渐流逝。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与九长老一向不合,这次出来收取诚意金就是师尊让我来监督他。我不在他身边他高兴还来不及,他他他。。。不会找我的。”青年道士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不敢大声言语,害怕喉咙振动加速刀刃切入。“你不能杀我。我是掌门最喜欢的亲传三弟子何耀光。你杀了我师尊不会放过你的,他道法精深,你逃脱不掉。”
“九长老?那个玩水的胖道人?”
玩水的?这理解也是优秀,行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少年说啥就是啥吧,“对,就是他。”
“说点有用的吧。”
“我哪知道什么是有用的?”何耀光欲哭无泪,“要不我把在上一个镇子上收刮的一千多金诚意金全都给你,你放过我如何?”
“没兴趣,说说你们诚意门。你们有多少人,宗门在哪里?”
“我宗门道场位于京都之郊,在榆国屹立数百年。门内长老法力滔天,弟子无数,是榆国前三的修道门派。”何耀光连唬带吹,想借此给自己抬价。
“前三修道门派?那为什么你这么不堪一击。”秦陌轻笑道,“既然是前三的修道门派,宗门核心功法我想应该值得一观。”
何耀光闻之勃然变色,“你要干什么?功法是不传之秘,这不能给你。而且我给你修行是逆天之路,对于修士来言踏上修行路便是九死一生,就算有得道宗师引领也绝非一片坦途。你不懂修行又无门无派,要这功法无用的。”他苦口婆心劝道,演技动人。
“是否对我有用,你说了不算。”
何耀光眸中闪动,展现出服软的样子,沉声说道:“那好吧,小兄弟,我告诉你。你且把匕首放下。不过你要答应,我传你修行功法,你要放了我。”
“好。”秦陌随即停手。
看着武洲上当,何耀光心中窃喜,趁着匕首松开的瞬间他默念心法,集聚灵气打算挣脱束缚,然后虐杀面前少年。
“破”何耀光一声大吼。
喝声响彻庙内,但想象中藤条爆碎,座椅掀翻的场景并未出现,藤条依旧紧缚着,庙内一切纹丝未动。
何耀光胸口猛地收缩,“你封了我的法力。你也是道门修士。”
“我并没有给你说我不懂修行啊”秦陌回应道,他也是现学现用,根据孕丹经用体内红光封印了何耀光沟通丹田处的经脉。
何耀光脸色大变随即想起了什么,“你想偷师我诚意门功法?道门功法是立宗之本绝不外传,一旦流失你我都会死。我宁死不会传给你的。”
“哦。宁死不给?你还挺倔强。”秦陌匕首一横,直接在何耀光胸口划出一道血痕。
极致痛感和极端恐惧之下,何耀光言语几乎难以成句“大不了引刀一快,若是师尊知晓我泄露功法,必将我打入宗门血牢。”
“你不传我,那我只好自取了。”秦陌左手垂下,在何耀光衽内摸出一片泛黄的拓片。“道御天兵,万物号令。”拓片上抬头八字泛着古朴的气息,遒劲有力。其下繁文密布,笔力万钧,还间杂诡谲的纹路。整个拓片仿佛是一幅醉仙任意挥毫的水墨画。
看着这晦涩难懂的功法拓片秦陌露出灿然笑意。
这个御道图不简单,秦陌感慨起来。一眼看去不自主深陷其中,仿佛置身无穷海域。难道自己遇到宝了,这是一部无上功法?可这诚意门放眼天地之间确是三流修行门派,怎会有这种功法。
每一个流传于世的修道功法的都绝非凡品。功法所成必是由道行通天的绝世强者开山辟路,只有立于树端见识过万千星辰的道门无上宗师才能留下片段的天经地卷。当然功法也分三六九等,一些圣地宗门凭借无上仙法传承万载不倒,更培育无数强大的道门修士。也有一些宗门所修寻常残道法偏安一城一隅。
功法虽有别,但修道终究靠的是自身。天选之人可借助寻常功法参悟天道成就果位,也有绝世天才自创道法自成一派。而资质平平之人就算有一本仙经时时翻阅也难通大道。悟性、后天努力、境遇此般种种,缺一不可。
“你怎知我胸口藏有此图。”何耀光大急。
秦陌沉浸其中,忘乎所以。忘记了这还有个人呢!
“自然是你眼神告诉了我。”
“你!好,很好!你偷师我诚意门宗门功法。若此事被师门得知,天下间就没你的立足之地了。”何耀光气急败坏且懊恼不已,若非这御神图晦涩难懂极难领会,他也不会带着时时体悟。也不会出现宗门功法被人截胡这档子事。
“你都说了,功法泄露,你我都是死。所以你不会将此事说出的。杀了你虽然与诚意门结下血仇。但现在我将你打了一顿绑在这里敲诈勒索,瞧你也是睚眦必报之人,放过你也要被你时刻惦记。所以要不要杀你难办啊。”秦陌思虑道
“这样吧。还有两个问题,若是你回答与我,我便放了你。”
“好。若你放过我我对此事绝口不提。你说,我知无不言。不过也希望你能言而有信。”何耀光心中恨急,他现在只求逃出生天,然后再找时机杀了面前少年绝灭痕迹以泄心头之恨。
“功法从何而来?是诚意门之人所创吗?”秦陌问道。
“这道图是从宗门宝鉴上拓印,道门已有数百年之久,功法来源我也不知。只是这功法极其晦涩难懂,就连师尊的修为也无法融会贯通。”
秦陌盘算何耀光所言,然后说道:“你刚才曾言雪狐是那位大人,那人是谁?为什么他不远万里而来我就必须要乖乖给他。”
“这”何耀光闻之瞳孔紧缩,竟然露出恐惧之色。“没谁?刚才口误,这雪狼价值不菲,是我势在必得。”他解释道,但气息变得急促起来,仿佛想起了烙印在心灵最深处的恐惧。
“京都离这里不过三千里路,你说你不远万里。不老实是吧,看来你不并不想活啊。”秦陌冷声威胁。
“不!我不能说。”何耀光惊恐之急,颤颤战栗。
“确是为何?”秦陌逼问。
“此事绝密,我若泄露必被他挫骨扬灰。”突然间,何耀光尖叫起来,仿佛全身被撕裂的极致痛感,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继而他双目渗出血珠,片刻间全身瘫软来下,眼看没了呼吸。
“死了。”秦陌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