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给朕跪下!”
朱云文指着张和的鼻子,一声怒吼,神情极为愤怒。
张和瞬间吓懵了,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朱云文面前。
朱云文还不满意,喝道:
“不是跪朕!是跪太祖皇帝!”
张和一听,立即朝着孝陵的方向跪拜,也就是往北面跪着。
朱云文实在是气坏了,语速极快:
“太祖皇帝以布衣之身,顺天应命,统一中华,驱逐胡虏!这是何等功绩!因此我大明得国最正!”
“煌煌大明,在你眼里就要靠出卖一介女子的幸福来谋取和平吗?今日朕若认同你的和亲之策,死后又有何面目见祖宗!”
朱云文嘴上说着还不解气,出奇愤怒的他转眼看到御案上有一枚玉玺,双手拿起来就要往张和脑袋上砸下去!
张和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膝行过去死死抱住朱云文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道:
“陛下!老奴错了!老奴错了啊!你砸死老奴吧!老奴纯属活该啊!”
这家伙倒是急中生智,知道直接打感情牌可能会起反效果,索性直接认错之余,还抱着朱云文大腿使劲摇晃,目的是让皇帝能冷静下来,不会错手砸破他的脑袋瓜子。
朱云文还真上当了,一来这老东西是陪伴他多年的老人了,思想上一时想歪就直接打死未免严苛了,其次这老东西抱着他大腿疯狂摇晃,他一时之间竟无从下手。
这样一来,朱云文总算冷静下来,却仍然硬邦邦对张和喝道:
“滚!再不撒手,别怪朕不念旧日情谊!”
张和闻言,心知自己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了,非常乖巧地撒手,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继续认错:
“老奴一时鬼迷心窍,只以为这是权宜之计,目的是为了朝廷筹集粮食,却不知道和亲之事竟然事关大明之声誉,老奴实在是罪孽深重,请陛下降罪!”
张和认错态度良好,让朱云文越发冷静下来,却继续训斥道:
“张和啊张和,你让朕说你什么好!西汉和亲之举,虽然有出于战略考虑,先示弱后奋发,但是这又如何?”
“朕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如果把一个国家的未来维系于出卖自家女儿身上,朕想问这个国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吗?!西汉为何不派汉人男儿嫁给蛮夷他妈?!”
“你张和虽是宦者,但是朕实对你寄予了无限的厚望,东厂要代朕征服南洋,这只是大明走向世界的第一步!”
“如今区区一个安南,跳梁小丑而已!就逼得你要以和亲之策来解决了?真是天大的笑话!朕对你太失望了!”
朱云文的话,给予了张和触及灵魂深处的极大冲击!
原来我在皇帝心里那么重要啊!
张和以头杵地,大声道:
“陛下!老奴……以后唯有以一死报效陛下之期望了!”
“滚吧,回去好好想!”
……
朱云文到达陪都的第一天,见了那么多人,处理了那么多大事,终于在狠狠教训了一顿张和之后,迎来了就寝的时候。
可是,朱云文却翻来覆去的,死活睡不着。
朱云文躺在床上,又想起了一个关键的人物,一个为了他的胆怯而背了天大黑锅的人物。
王恩!
之前朱云文以帝王之尊亲自镇守京城,目的有很多,笼络军心只是其一,他也在奢望着事情在自己的坚持下能有所转机,至少把朱老四挡在长江北边,双方划江而治相安无事。
如此朱云文就有更多的时间来收拾内部乱局、发展经济军事,而且整个南方地区的发展潜力,与现在的沿海数省相比,那是一个天上和地下。
只可惜事与愿违,朱老四的本部兵马根本没动,只是派出了以陈暄为首的水师叛军和一些杂牌军,结合纪纲那厮的地下工作,就搞得朝廷疲于应付,好几次都差点守不住了……
那个时候的朱云文是非常矛盾的,一来他不愿意落下一个贪生怕死、舍弃社稷百姓的罪名,二来他又不甘心未出师而身先死,他刚到明朝没有几天的功夫,好不容易成了堂堂天子,转头就要被一个反贼拉下马,如此大喜大悲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朱云文向现实妥协了,不过他没有直接带头跑路,反而暗示锦衣卫指挥使王恩为自己背了这个黑锅。
实际上,今天朱云文之所以对张和大发雷霆,就是因为和亲之策触碰到了他敏感的内心阴暗处——朕已经逃了一次,决不允许有第二次软弱!
不管如何,今天的朱云文还是皇帝,王恩却从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沦为了一个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见他一面吧!
朱云文这样想着,立马唤来侍卫统领秦千斤,让他去传命。
披头撒发一身囚衣的王恩,很快被押解到朱云文面前。
双方一见面,王恩的眼泪就下来了,带着枷锁的他以头杵地,大声哭嚎道:
“陛下!罪臣该死啊!罪臣铤而走险,连累陛下一路受苦了!”
朱云文站在他面前,叹息道:
“王恩,看来还是朕对你太好了,以致于你犯下如此大罪!以下犯上,即为欺君!朕不想杀你,但又如何向天下臣民交待???”
这番厚颜无耻至极的话说出来,朱云文没有半点心里负担,甚至还有点自得。
朝廷就是朝廷,若没有半点厚脸皮,无论是做臣还是为君,都注定是混不下去的失败者!
在这一点上,朱云文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向那朱老四学习,争取早日修炼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程度。
王恩很懂事,自从他知道自己躲不开这口黑锅的时候,他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只见他再次哭道:
“陛下昔日之隆恩,罪臣一直铭记在心!罪臣做下这等事情,不敢奢求陛下法外开恩,只求陛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罪及罪臣的家人!”
朱云文脸色沉重地点点头,道:
“这一点朕可以答应你!若你临刑之前还有什么话,现在大可说来!”
王恩知道自己是生是死的关键时刻到了,只见他沉默着,突然抬头,两行清泪径直留下,才道:
“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值此国家多难之际,罪臣只可惜不能战死于沙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