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真一脸睡意,他在办公室内洗了把脸,慢吞吞地走着。毕克俭欢欣鼓舞地推门进来,说:“你昨晚没睡?”
刘真擦着脸,嗓子干涩地说:“陪张苓看了一晚上装修风格,还没睡几个小时就开始上班了,真是上班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一会儿开会决定买房子的事,领导们都去。唉,终于快忙完了,这段时间因为这破房子的事,身心俱疲了。刘真,胜负很快就能知道,我却怀念起当初开始较量的场景来。”
刘真喝着牛奶,挤出两字:“犯贱。”
毕克俭举起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胜负在今天了,加油哥们。我先走了,去准备准备。”
刘真喊了他一句:“克俭。”他边梳头发,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毕克俭。
“什么玩意儿啊?”
刘真迅速地拿了一本书冒充诸葛亮的羽毛扇摇晃着,神秘地说:“待尔遇见大难时,方可拿出锦囊妙计。”
毕克俭大大咧咧地说:“真能装,啥玩意儿啊。”他拆开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裸商。
刘真从徐俐提供的香格里拉花园老总的资料及公司背景里找到了他的致命伤,在社会上,这点可能是某些商人标榜实力的象征,但是在今天,这点会让他在交通局的项目上丢盔卸甲。
大会议室早已人满为患,正座上局长钟南北稳坐中间,上垂手是常务副局长潘沾水,下垂手是总工程师杨建新。随着交通局三大巨头一一落座,会议正式拉来帷幕。
会议由潘沾水主持,他扶着话筒,清清嗓子说:“安静一下啊,开会了,咱们局历时两个多月的购房计划暂时告一段落了。今天,咱们就抉择出交通局最终购买的楼盘,依然是民主,由在座的领导和购房代表举手表决。你们购房代表里有十五票,在座的领导们有八票,一共二十三票。在投票前,请楼盘的代表最后阐述一下他们开出的条件。布拉格公寓的徐总,请。”
徐俐落落大方,浅浅一笑,说:“好的,谢谢潘局长,我代表布拉格公寓向大家报告一下。布拉格公寓针对部分代表提出我们的价格和优惠措施相对较低的事实,我们再次申请了一次,公司已经批下来了。条件是这样的:我们将免除一年的物业费,还有一点我必须讲明,这家物业公司是我们公司旗下的,这样避免了开放商和物业公司相互推诿,价格方面我们降至三千九百元一个平方。另外图书馆是完全免费的,而且我们是现房,针对交通局的房子是免装修保证金的。如果诸位愿意,现在我们就可以发钥匙,不会出现拖延钥匙的情况。”她说完,莞尔一笑说:“潘局长,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刘真听完,由衷地佩服眼前这个女人。她利用了人们的弱点,率先将自己的项目推到一个品质的高度,在最后关键时刻她抛出最大底线的优惠击中了中间派的摇摆不定。
徐俐说完,购房代表中立刻出现了一些响应的声音。
“布拉格公寓要是三千九,和香格里拉那就差一百,咱们就不如选择布拉格公寓了,毕竟有保证啊。”
“是啊,装修保证金也不少呢。”
……
潘沾水点点头说:“好,谢谢徐总,接下来请香格里拉花园的刘总发言。”
刘总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人,被潘沾水点到时,他的注意力还在徐俐的发言中游走着,他双手扶在桌上说:“我们香格里拉花园除了最初提出的优惠措施,还可以将价格降至三千七百元一个平方。另外,物业费可以免两年,健身房完全对交通局开放,车位也可以优惠。”他前面的优惠条件并无新意,因为这种优惠措施在人们的心中已是必备条件,于是,他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降价。
“好,双方说完了,再请负责这个项目的两位负责人谈一下自己的意见。小古主任,你先说。”潘沾水指着古洋说道。
古洋用手捋了一把头发,幽幽地说:“我完全支持香格里拉花园,原因很简单,价格低,设施完备,地理位置更不必说了。”
毕克俭则不同,他声音洪亮地说:“在我未说我支持哪一家房产公司之前,我想说这样一个事实,近些年关于房子的质量、装修、小区设施、房产证等诸多问题呈逐步上升的趋势,甚至在一些城市里有些房地产商出了事后依然能逍遥法外,不能尽其责,原因何在?这个我先不说,还有一点,同志们,我们既然买一套房子是不是应该有点保证呢,房子有点品质,贵一点又如何呢?”他富有责任感和感染力地继续讲谈。此时,毕克俭的心理强势和社会上的一些负面的典型事件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他挥洒自如地说:“房子是我们的家,我们要保证它的安全,如果我们保证不了,出事后,最起码会有人站出来负责。我刚才说的那些无良的房地产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裸商。这是一个新词,我发明的,大家都知道裸官,就是那些大部分财产和直系亲属都在国外,一个孤家寡人,就是咱们北山俗话说的硬光棍,这些人纵使贪污了、犯了事也不在乎,他们带走的那些钱是我们国家的,更是我们老百姓的。”毕克俭越说越有感觉,坐在下面的钟南北冷眼看着他,他看着大家期许的眼神,回到正题说:“裸商,就是自己或者家人已经入了外国籍的商人,他们将大把的钱财转移到了国外,如果我们购买了他们的房子,一旦房子质量出现问题了,我们找谁去?我们买上飞机票去美国吗?香格里拉花园的老总就入了外国籍,所以我支持布拉格公寓,无论怎么说,他是北山人,对北山有感情,出了事他跑不了。”
潘沾水露出了微笑,说:“好了,克俭说得有点多了啊,但是我觉得还是有道理的。好,咱们投票吧,决定购买哪座楼盘。小付,你去白板那记票。”
结果很快揭晓,领导层中的八票有五票支持布拉格公寓,群众代表居然有八票支持,布拉格公寓以领先三票的微弱优势中标。虽然毕克俭极富感染力的讲演和极富煽动性的言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但让干群票数未流失的最大原因,当然是刘真的计谋。后来,交通局人尽皆知的事实是临投票的前两夜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香格里拉花园销售代表在凌晨打电话请他们购买自己的房子,态度强硬,话语生硬。
事后,潘局长主动询问余少志,他一脸茫然地说:“不知道。”
刘真用这一招的依据就是现代人最讨厌的主动推销的营销策略。
散会后,毕克俭一下瘫坐下来,他内心感慨万千,胜利来之不易啊!同时,他发现刘真在各方面确实比自己略高一筹。
古洋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腿发软,头脑眩晕。这是他在官场上第一次遭受如此大的打击,起初,他明明占上风,中间,他用尽手段,最后,却遭遇了滑铁卢。事实证明,这件事直接影响了古洋对人、对事的态度。他不再隐蔽地躲在后面操盘,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与对手对弈。他拨通郑帆的手机,冷冷地说:“你去眉州东坡酒楼,我一会到。”古洋并不是要给郑帆一个交代,而是他心里难受,一个天大的委屈憋在心口释放不出来,他想喝酒。
古洋从交通局出来没有开车,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他想喝醉,唤醒自己,释放自己。他一直以为自己有计谋,心思缜密,甚至能拨云见日般的看透问题的关键,结果,他发现自己错了,这次他败给了毕克俭。现在,他并不知道购房计划操盘的是他的大师哥——刘真。
古洋气冲冲地走进名为“醉江南”的雅间,将GUCCI单肩包重重地摔在座椅上,然后脱掉七匹狼的蓝色上衣,挽起白色格子开衫的袖口,没好气地对郑帆说:“点几个硬菜。”
郑帆喊了服务员,十分熟练地点着菜:“来一份过桥东星斑,一份加拿大象牙蚌,一份皇帝蟹。”他看着古洋的情绪不对头,大概猜出来可能是购房的事失败了,便小心翼翼起来。
服务员退出去,郑帆端着茶壶为古洋倒着茶,不忘说一句:“铁观音。”
古洋的脸色从绿色向黑色转变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喝酒。”他将桌上的一瓶五粮春扭开,粗鲁地拽过两个玻璃杯,倒满,站起来一饮而尽。郑帆一看古洋的架势,知道他真急了,随后他也咕嘟咕嘟将酒杯中的酒干了。
古洋瘫坐在椅子上,摩挲了几把脸,释然地说:“功败垂成,我就不明白,我败在哪了,败给谁了。对不起郑帆,我没有帮到你。”
郑帆用落寞的眼神看着他,回了句:“没事,我知道你已经尽全力了。”
“我就不明白了,那么多职工代表怎么一下态度摇摆不定呢,我怀疑他们搞串联了。”古洋拍着桌子,生气地说。
郑帆拍了他一下,安慰着说:“嗨,都过去了,别追究了。古洋,吃菜。”
古洋幽幽地说:“不行,我一定要查清。”他气冲冲地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却没有一点胃口,举起高脚杯又喝了一杯白酒。
郑帆夹了一小片象牙蚌,细嚼着问:“哎,毕克俭那孙子怎么那么能忽悠呢,他群情激昂地批判裸官和裸商,连我都对他们心生厌恶。”
古洋不悦地回了句:“那你就是讨厌你爹。真不简单呀,连这点他也想到了,这一招几乎要了我们的命啊。”他又喝了一大口白酒,不服气地说:“也是我大意了,我是真没有想到毕克俭会联想到你父亲的移民身份。郑帆,与机关做生意,有些东西还是敏感的,还请见谅。”
郑帆点点头,表示理解,又不忘加上一句:“愤怒由愚蠢开始,以后悔告终。”他极少见到古洋愤怒,极少见他骂人,可见古洋的心情已坠入谷底了。
古洋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认真地说:“这次我和毕克俭剑拔弩张,以后我在办公室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我已经向局里申请了,申调到人事处,已经批下来了。”
郑帆高兴地拍着手掌,大有深意地说:“好啊,你也可以像于丹一样,讲红了孔子,又讲孟子了?”不一会,古洋已然喝得开始说胡话了:“证券市场上,庄家放出的利好,一般都是为了套你。郑帆,我发誓,你等着,我一定报了仇也弥补你……”古洋已经烂醉如泥。郑帆并未横加阻拦,他知道古洋就是想醉,索性让他如愿。
服务员拿着消费详单进来,说:“先生,你一共消费两千三百八十。”郑帆将信用卡递给她说:“密码是987654。”他扶起古洋试图将他拉到车里,最后只是徒劳。他拿出手机:“李乔,你过来一下,古洋喝醉了。”
古洋从醉酒中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下午的二点多钟。他穿上睡袍,拉开窗帘,站在窗前,天上太阳公公泼下了充足又无力的阳光。他有些轻微的头痛,轻轻捶打了两下,走进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背上包,走出房门。恰好,迎面碰上郑帆的女友李乔,她惊讶地喊了句:“古洋,你干嘛去啊?”
“去上班。”
“我帮你买了饭,在微波炉里,你没有吃?”
“没有,你有空让楼下洗衣店的人把我昨天的衣服洗一下,在洗衣袋里放着呢。”
“行,你去吃点东西吧?”
古洋捂着饿扁的肚子,硬撑着说:“我不饿,走了,再见。”他上了出租车,从背包里拿出一小包士力架和一罐红牛,不到五分钟,便迅速地消灭了它们。他用双手拍打着脸颊,脑子渐渐开始运转,他将购房的事情中出现的转折、突发情况,还有相关的反应重新捋了一遍,认为仍有疑点和可总结的经验——疑点:是什么手段让购房代表们的态度分化了,为什么最关键的时候钟南北放权了;经验:不可过早地得意,工作越是收尾时越需要加倍小心。他忽然想起了早就在交通局置下的那粒闲子,想到此,他催促着出租车司机快点开。
古洋一溜小跑地赶到办公室,将门锁好。他从包里掏出钥匙,扭开办公桌左侧的柜子,拿出一部手机和数张手机卡,他找出做记号的一张手机卡按在手机上,迫不及待地发了一条短息:败得很惨,说有价值的信息,速。勋。随后,他将编好的信息发至手机里唯一的手机号码。
古洋冲了一杯咖啡,望着窗外的初春景致,不由得心里愉悦起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将此事调查清楚,不然,他将会像一个盲目又愚蠢的士兵,握紧长矛,不知该刺向谁。他觉得购房事宜表面上是毕克俭操作,可根据古洋的观察,毕克俭勇猛有余、刚力不足,智慧有余、魄力不足,操盘者一定另有其人。隐约间,他好像摸到了头绪。恰在此时,手机震动起来,他的思绪一下被打断,他迅速地拿起手机,看着信息的内容:刘真为主,毕为辅,二人交情甚笃,望谨慎之。M。
古洋拔出手机卡,心里哼着:果然是他,主动上门挑战了。他认为现在没必要遮遮掩掩和刘毕等虚已委蛇,应该挑明了。
黄昏时分,交通局大楼楼顶,古洋瞥了刘真一眼,向路面望了一眼,冒了一句:“你说我跳下会怎么样?”
刘真假假地一笑,说:“成为烈士,你足已成为烈士。”沉默少许,他看着古洋,试探性地说:“你一直让我刮目相看,我却没有发觉你的心机和手段和你的年龄如此不符。”
“可在这次购房的事情上,最后我还是败给了你一局。”
刘真心想,果然是你啊。他平静地说:“你没有败给我,你败给了交通局的民主力量。”他看着古洋挑衅的眼神,有些激动,带有情绪地说:“买房这件事,大家想买了安全,买个放心,买个舒心,你却愿意让他们买裸商的房。”
古洋回过头来,瞪着刘真,苦笑着说:“是工人阶级对新官僚主义的控诉吗?”
“不,是农民,到现在为止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农民。”
古洋扔给刘真一罐啤酒,点点头说:“对,一个狡黠的农民,还懂政治。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游戏还没有结束。”他挽起衬衫的袖子,开了一罐啤酒,喝起来。
刘真喝了几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起码本轮游戏已经结束。”
古洋席地而坐,看着天际的落日,侃侃而谈:“刘真,汉族,1983年7月12日生,大四入党。2006年进入交通局在办公室实习,一年半后调任政策法规处。在交通局工作不到两年的时间,你逐渐取得了局长闻中明的信任和部分重要同僚的认可。接着,在闻中明的举荐下你当上了政策法规处的副处长。你与处长高和平貌合神离,你们常有斗法,可最终高和平这个倒霉鬼因为触犯党纪国法被刑拘。这时,你看到了机会,一个可以让你成为处长的机会。今年初,在闻中明调任市政府秘书长前将你提拔为政策法规处的处长,你成为了交通局乃至整个交通系统内的第一个80后处长,对吗?”
刘真听完,心里一惊,他终于知道古洋为什么对自己的性格和处事风格如此了如指掌了,原来他一直在研究自己。他耸了耸肩,说:“行啊,古洋,背得比我都熟。”
刘真抽着烟,反问:“你一定很不服气吧?”
古洋站起来,冲刘真走过来,血管喷张地说:“我就想和你辩论一下,过一过招。你的手段、心计确实让你在交通局里成为了佼佼者,你比那些凡夫俗子强,比那些旧官僚们有思想、有冲劲,但这并不代表我古洋比你差。”
刘真在原地坐如钟,听着他的咆哮,不语。
这时,古洋走过来,眸子深邃地看着刘真,继续说:“我从小就接触政治,看见的,听见的,恐怕到今天,你也不可能接触到。在学校时,你只不过是学生会的副主席,而你毕业后,我成了学生会的主席,那是靠我自己的力量得来的,当然,还有你说的民主力量,这就是现实。”
刘真火冒三丈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大声说:“你在向我炫耀你的家世是吗?这些我一点也不羡慕。现实?你知道是什么是现实吗?现实是我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刘真指着他,咬着牙接着说:“有些事,有些感受,你根本体会不到。你不服,赶紧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个日行千里的世界吧!”
古洋指着自己的鼻子,呲着牙说:“我认不清现实?现实是你的靠山闻中明走了,现实是新局长钟南北对你们早有防范,现实是交通局这江湖里不光是你的独角戏了,现实是该我们上场了。”
刘真冷静下来,点上一支烟,问道:“你还想和我们斗下去?”
“我只会和强者斗,和旧规矩斗。”
刘真不住地点点头,毫不示弱地说:“我随时奉陪。”说完,他转身离去。
刘真从交通局走出来,怒气冲冲地上了车。毕克俭问:“怎么了?”
刘真点上烟,看着远方,幽幽地说:“古洋说要和我们战斗下去。我们猜得没错,购房这件事就是古洋操作的,起初还以为是余少志呢。可怕吧,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就懂得策略,还知道什么时候示强,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毕克俭点了点头,恶毒地说:“这小子这么嚣张还不死,老天爷对他不薄啊。”毕克俭的车载CD里重复地播放着黄小琥的《没那么简单》。
刘真粗鲁地关掉,不耐烦地说:“你烦不烦啊,老听这一首歌。”
“这个好听,你不是也老听《李雷和韩梅梅》吗?哎,听说了嘛,下一步老钟准备效仿闻局长,在人事处加一个副处长的椅子。你说这么诱人的职位,古洋会争取吗?”
刘真摩挲了一把脸,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你参加吗?”
“必须的,想试试。你的政策法规处和我的办公室,无论是油水还是权力含金量都不足啊。你呢?”
刘真一脸茫然地说:“我还没有想好。”
毕克俭文绉绉地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刘真,咱们到了计较的年龄了。前两年说起咱们80后还美滋滋的呢,现在别人一说80后,咱们该有压力了,我都快奔三张了。唉,你想想,你要是竞选,我就退选。”
刘真摆摆手说:“别,还是你选吧。古洋和余少志也一定会参选的,而且他们比我们有优势,他们都在人事部门工作过。”他说完,又跳跃地问道:“哎,你问徐俐在哪个渝乡辣婆婆?”
“就在青园街那一家,快到了。”
毕克俭和刘真一前一后走进315的雅间。徐俐笑靥满布,声音清脆地说:“克俭、刘真来了,欢迎,欢迎,请坐。”
毕克俭一眼发现酒桌上有几瓶红花郎,开玩笑地说:“呵,徐俐,你是不想让我们走了?拿这么多白酒。”
“我倒是想让你走不了,可是我喝不过你,除非刘真和我站一条战线把你喝倒。”
“没问题,多大点事啊。”
三人依次落座。徐俐率先拿起酒杯倒了满满一杯红酒,说:“这次购房感谢二位鼎力相助,我这一杯表示感谢。”她说完,一饮而尽。
刘真看着她,居然怜香惜玉地说:“克俭,咱们也陪一下。”说着,二人纷纷喝了半杯白酒。
刘真喝完,谦虚地说:“其实,都是你们房产商做工作做到家了,你们个个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尤其是你们的董事长。”
徐俐为刘真满上酒,恭维地说:“我们董事长再厉害,他也不可能想到裸商这个词。还是你厉害,牛,太牛了。”在购房这件事上,徐俐看到了刘真的智慧之处,譬如裸商,利用人的疑心,凌晨打电话,等等。想到这些奇招,她对刘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毕克俭愤愤不平地撇着嘴说:“刘真,你不要把房产商说得神乎其神,他们本事再大,不依附在咱们身上他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徐俐呵呵一笑,点点头,赞同地说:“是啊,如果没你们,我们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了,主要还得依附权势。”
毕克俭眼睛转了一下,诙谐地说:“那我是不是该找个富婆啊,这样组成黄金搭档。”他夹了一口菜,又强调地说:“要岁数大点的啊。”
徐俐不解地问:“为什么?”
毕克俭一本正经,挑剔地说道:“得找35岁以上的,太年轻的,我睡了她,她还得去睡别人。”他此话一出,笑得刘真和徐俐前仰后合。此时的刘真对于徐俐的细微变化也略有察觉,诸如她换了一块手表。刘真看着徐俐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再闻到她身上兰蔻香水的淡淡香气,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这就是徐俐的魅力,她每次与刘真见面,不经意间都能让他耳目一新,肾上腺素不断升高。
徐俐递给毕克俭几张北国商城的购物卡,笑着说:“谢谢克俭了,这几张购物卡给你吧。”
毕克俭翻看着购物狂卡,歪头对刘真说:“我这算受贿吗?”
刘真笑了笑说:“没人向你行贿。哎,我突然想起来了,深圳不是有一个挺有名姓王的房地产商声称不行贿吗?”
毕克俭撇着嘴巴说:“作为一名企业家,他可能会做到,但是,作为一名房产商,你相信吗?”
徐俐点上烟,一语道破天机:“人家不叫行贿,叫赞助。”恰在此时,毕克俭的手机响起来,接通后脸色开始凝重了起来,他说:“好,你给孩子包好,我马上开车回去,马上去儿童医院。”毕克俭挂断电话,拿着外套说:“徐俐、刘真,你们慢慢喝啊,我孩子发烧了,我先走了。”
“那行,慢点啊,需要帮忙说句话。”
“好。”
毕克俭走后,徐俐大方地挪了一下座位,挨着刘真坐下后,伏在他耳畔,嘴巴潮湿地说:“我给克俭送礼,你没生气吧?”
刘真耸耸肩说:“不生气。”
徐俐撅了下嘴巴,说:“你那两套房子,我们董事长说给你打六折,装修的一切费用也由我们负责,一个停车位也是完全免费,你们几个领导终身免物业费。”
刘真看了她一眼,暧昧地说:“我不想和你谈条件。”
“那你能谈什么呢?”
“谈情,你敢吗?”刘真挑衅地问。
徐俐沉默了一下,点上烟,说:“上次开会时我看见你太太了,她挺干练的。”二人谈到私人问题,这足以说明徐俐在留意刘真,她这样说就是最直接的试探。
刘真在操作购房的整个过程中,冷静、坚韧,发现问题及解决问题的能力给徐俐留下了深刻的影响,种种的特质不禁让她对刘真另眼相看。此时的气氛开始旖旎和暧昧,经验告诉我们,男女关系一旦变得微妙和暧昧,发展的形势就不是一方能左右的,因为它不可预知。
刘真看着她,卖弄起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他沉默少许,接着问:“你为什么没找一个男友呢?”
徐俐诙谐地说:“白素贞不也是1000岁后才开始谈恋爱吗?我急什么?”
刘真点点头,附和着说:“是啊,姜子牙也是80岁位居宰相,我还有机会。”
徐俐接下来,做了一个性感的动作——散开秀发。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葫芦递给刘真,风情万种地说:“这是我送给你的。”
“这是什么?干吗用的?盛酒也盛不了多少啊。”
“笨笨,是葫芦,取谐音福禄。”说完,徐俐仰着头,做出思考的样子,说:“我祝你大展鸿图,早日实现你的伟大抱负。”
刘真一把抓住她的手,学着小沈阳来了句:“谢谢了,老妹儿。”
徐俐不高兴地说:“我不是你老妹儿。”她停顿一会,接着问:“我是你的什么?”
“世上的姑娘总以为自己是骄傲的公主,所以你也是公主,是我的好朋友。”
徐俐听完,“哦”了一声,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