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干枯的手搭在了严顺利的肩膀上，严顺利猛然回头，老爷子气的满脸通红。
“你干嘛呢？！”老爷子质问道。
严顺利被吓了一跳，棍子看见老爷子来了，就什么也不敢说了，诺诺而退。
“我让你来这拉家常来啦？不吃饭啦？！”
“师父，您知道咱们这有个午夜书市吗？”
“午你姥姥！赶紧回去盯摊！我得出去一趟！”
严顺利也不多问了，径直走向书摊坐了下来。一上午的人流并不多，几乎都是遛早的老大爷们过来凑个热闹。
这眼看到中午了，摊上的书还是一本没有卖出去。老爷子虽然说话不好听，还是给严顺利留了一些吃饭的钱。严顺利掏出兜里的钱数了数，8块5。只够来碗面的，但是师父没回来自己又不能把摊扔下，于是严顺利就在摊位前等着推车卖快餐的小贩。
不一会，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小贩推着一个小车在市场上卖饭。严顺利向他招了招手，那人推着车走了过来。
“一份米饭，一份肉菜。”严顺利拿出了钱。
那人仔细打量着严顺利，越看越眼熟。
“您是严九爷吧？”
“啊？”严顺利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小贩。
“您真是严九爷吧？我应该没看错！”小贩兴奋的喊道。
“您是哪位啊？”严顺利不解的问道。
“我是喜来啊！咱们见过的啊！”
“喜......来......？”
“赵喜来！赵老蔫的大儿子！我有个弟弟叫小虎！记得不？”
严顺利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个赵喜来原来是赵家峪的村长赵老蔫的大儿子。
“你不是去北京了吗？怎么在狮门啊？”严顺利想起了赵老蔫每每谈到自己的大儿子的时候都是自豪的说喜来有出息，在北京买房了，老了接自己去吃正宗的北京烤鸭和炸酱面。
赵喜来此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小车停在一边，拿出来一份菜递给了严顺利。随后从车子的下方拽出了一瓶狮门烧。
“这么长时间没见您了，没成想在这碰到了。您要是不嫌酒不好，咱俩边喝边聊。”
严顺利看了看这冷清的市场，心想喝就喝吧，反正也没人。于是便和赵喜来边吃边喝，聊了起来。
“喜来哥，这么多年了您还能认出我来啊？”
“说啥呢？九爷，您化成灰...不是，您不知道吗？您跟八爷长得那叫一个像，尤其您长大了以后简直是一个模子抠出来的一样。”
严顺利皱了皱眉头，父亲的样貌早就在自己的内心模糊了。不由得一丝伤感之心涌上。
“对了！”严顺利突然想到了什么。“您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里吗？我好想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赵喜来似乎没有吧严顺利的话当问题，还是沉浸在一种念乡的思绪之中。
“哎......九爷，我真后悔从咱们三庄子出来。我爹要是留一留我，我也不会离家出走漂泊他乡啊。”
“您离家出走？”
赵喜来惭愧的笑了笑。
“赵叔说你去北京挣大钱去了啊。”
赵喜来郁闷的喝了一口酒。
“屁！”
这一个字透露出一个无根之人在外漂泊二十几年的心酸和痛楚。
赵喜来回过神，依旧开心的问道：“九爷，您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哦，对。您知道我是怎么从家出来的吗？”
赵喜来眼神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随后倒上一杯白酒，仔细闻着味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赵喜来认真的回答让严顺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只能硬生生的又问：“为什么？”
“我虽是逃出来的，但是我得守咱们乡里的规矩，能说的知无不言，不能说的只字不提。您也别逼我了。其实您这样挺好的。”
酒有些上头，严顺利突然间怒火中烧。站起来吼道：“为啥不让我知道！？这里好个屁！你知道我这十几年怎么过来的吗？！”
赵喜来马上上前安慰，说道：“九爷，您别急，该是您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啦。”
严顺利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回应道：“都他妈这么跟我说，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赵喜来递过一个鸡腿给了严顺利，随后说道：“虽然这个我不能跟您说，但是您可以问我除此以外其他的问题啊，我保证跟您说。”
严顺利想了一下，随即说道：“这话是你说的？”
“我说的啊。”
严顺利马上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回哪？”
“三圣乡！”
“该回去的时候自然就回去了。”
严顺利不满足的说道：“等于没回答。”
“反正您现在是回不去，就算是您一定要回去，你也找不到那个地方。”赵喜来似乎有点喝多了，说话开始磕磕绊绊的了。
“为什么？！”
“为什么？您见过咱们那里有生人来过吗？”
严顺利一时语塞，确实是这样，自从解放之后，还真没人来过，这些都是奶奶之前跟他说过的。
严顺利现在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喜来收拾东西要走了，严顺利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摊位上胡乱摆放的旧书。
“我走了，九爷。以后我自要是过来，您就随便吃，我不收钱。”
严顺利敷衍的点了点头，看着逐渐远去的赵喜来的背影。突然严顺利站了起来。
“喜来哥！”
赵喜来转过身子，回到：“您吩咐，九爷。”
“您对这个市场熟吗？”
“您这话说的，怎么可能比您熟呢？”
严顺利继续问道：“这个市场午夜的时候还有人吗？”
赵喜来不解的看着严顺利。
“我刚才听我兄弟跟我说的，这个市场凌晨十二点以后还有做生意的吗？”
“有！”赵喜来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就是说午夜书市是存在的？”
赵喜来笑了笑，随后问道：“您对这个感兴趣？”
“我不知道。”严顺利思考着。
“今天晚上11点半我在这等您，带您看一下。切记这个事情谁也别说。”
说完，赵喜来推着小车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