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美丽让我想起我娘,她也很美丽,很温柔,可是,她的美丽却为我们全家带来了灾难,那个觊觎她的男人在遭到她屡次的拒绝后,终于恼羞成怒,杀了我全家二十余口人,而我却在我娘的保护下逃了出来。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好怨我爹,因为他太懦弱,太没用,他保护不了我娘,保护不了我们全家。”他静静地说着,眼神很空洞。
烈云箫为他感到心痛,她能感觉到他的悲哀,那是他深埋在心底的不堪回首的记忆,是他不愿提起却无法忘记的,而今,他却说了出来,或许,他是想要求得一种解脱。
“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如果我爱上一个女人却无力保护她,那么,我一定会离开她,因为,我不希望她的命运和我娘一样。”
“你……有爱上过谁吗?”
他缓缓地摇了下头:“没有。只是,我曾经有过一个朋友,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叫我哥哥,可是,独孤夜杀了她。他说,她会成为我的弱点,她会让我拥有最无知的感情。”
“独孤夜,他是个疯子!”
“是的,他是个疯子,所以他该死。不过,今天若不是你,死的人会是我。”他说着,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是你先从予光手上救下了我,我救了你,我们就互不相欠了。”她说过她会还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想离开我吗?”他突然问。
“你愿意放我离开吗?”
“想要离开,趁现在杀了我。”他不会放她,他要把她一辈子捆在他的身边。
烈云箫幽幽一叹:“看来,我还得继续当你的贴身侍女。”她不杀人,更不可能杀他,“可是,你真的很莫名其妙,为什么非要为难我?我们本来是互不相干的。”如今,却莫名地在牵扯。
他不再说话,而她也不再打扰他。
夜好静,她的长发落到了他的脸上,他没有动。
为什么非要为难你?因为你夺走了我最得意的手下,因为你夺走了我最不可侵犯的权威,因为……你夺走了我深藏的、从不曾示人的温暖而脆弱的心。
第二天早晨,当烈云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身上盖着叶归魂的罩衫,而他在一边运功疗伤。
她坐起来,看着他,没有吵他。
过了一会,他收势,呼出一口气。
“怎么样?你的伤好些了吗?”她开口问他。
他没有回答,背对着她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走吧,该回去了。”
烈云箫一愣,一时无法接受他的冷淡,此刻的他和昨天晚上的他截然不同。他,又变成了平时的那个冷漠无情的叶归魂。
她自嘲地笑了笑,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把衣服还给了他。
他接过,没有看她一眼,举步离开。
烈云箫跟了上去。
回到开源钱庄,找了他们许久的柳千华立刻迎了上来:“门主,云箫姑娘,你们一晚上去哪了?我找你们找不到,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去忙你们的吧。”叶归魂淡淡地说道。
但柳千华却发现了他的异常:“门主,你的脸色很不好,你受伤了吗?要不要找大夫给你看看?”
“不必。”他说着,便撇下她离开了。
烈云箫看了张口欲问她的柳千华一眼,笑了笑:“柳夫人,他并不希望你知道,所以,你还是别问了。”说完,她也离开了。
走到自己的房间,她刚打开房门,便听见有人叫她,她转头看去,是靳容焕:“是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靳容焕往隔壁看了一眼,又看向她,压低声音问道:“云箫,昨天晚上你和叶归魂去哪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对不起,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告诉你似乎不妥。”
“透露一点点也不可以吗?”他很好奇呀。
她很温柔地摇了下头。
靳容焕很泄气地低下了头,不过,很快他又嬉笑着抬起头,对她说道:“云箫,我们出去玩吧,呆在这怪无聊的,我们出去透透气怎么样?”
“可是我现在很困。”她打了个呵欠,“我看,还是以后吧。”说完,她就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真不给面子啊!靳容焕摇头叹息着,感叹自己魅力有限。
“罢了罢了,我还是去找叶归魂吧,我一定要问出来,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些什么事!”自言自语着,他移步,走到了叶归魂的房门前,敲了下门,“叶大哥,我可不可以进去?”
没人应他。
“不管,我已经敲过门了,不算失礼,可以进去了!”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推开门,不请自入。可是,他刚进房间,就看到在床上调息的叶归魂吐出一口鲜血,惊得他赶忙跑过去,问道,“你是怎么了?”
叶归魂见是他,冷淡地伸手将他推开,拭去了唇畔的血:“你进来干什么?”
靳容焕颇觉委屈地嘀咕了几句,说道:“我刚去找云箫,可她说她要睡觉,没空陪我玩,我只好来找你了。”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吗?你居然又去找她!”云箫?他叫得可真亲热!
靳容焕一脸无辜,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叶大哥,我找云箫可不是为了打她的主意,我只是看她一天到晚呆在你的身边挺无聊的,所以才想带她出去玩玩,我可是一片好心哪!”
“混话!”叶归魂低骂一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下了床。这小子身为出云山庄的少庄主,却赖在这小小钱庄装疯卖傻,实在是丢人现眼!
“对了,你怎么会受伤的?你和云箫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他好奇地追问着。
“不关你的事情。”
“可是我想知道呀!”他突然惊叫起来,“难道是你意图非礼云箫,结果技不如人,被她打成重伤?”他自顾自地说着,又摇了摇头,推翻了这个可能,“你的武功高出云箫太多,要是你想霸王硬上弓,一定能得手的,所以不可能是那样子。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歪着脑袋,用力地想着。
“你异想天开够了吗?”叶归魂实在无法忍受他的聒噪,他吵到他休息了,“如果没别的事,就出去。”他下了逐客令。
“可是,我还没有得到答案啊!”
叶归魂神色一冷,心中气结,若不是他重伤在身,早就把他丢出去了,哪容他在他面前这样放肆!
他给了他一个冷眼,不再理他,任由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心头,浮现出了她的身影,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对她说过的话。其实,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他对她说的那番话,发自内心,在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他把她当成了他的娘。那些话,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只有她,知道了他的过去。她,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感到安心、感到平静的人,那感觉让他想起了娘。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更不会把她让给别人!
靳容焕东扯西扯说了半天,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讲话,这认知让他挫败不已:“叶大哥,你想什么想那么出神?”他无奈地问道。
叶归魂收回了心神,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转身离开了房间,彻底将他漠视了。
这、这算什么?靳容焕瞠目结舌,泄气到了极点,很不服气地跟了上去,看他要做什么,却发现他推门进了烈云箫的房间,他认了,认输了,他承认自己比不上烈云箫。
“算了,这样子输至少不算丢人。”他自我安慰着,离开了,既然叶归魂忙着谈情说爱,他也不会不识趣地去打扰他们,还是远远地走开比较好。不过,他又不小心冒出一个坏心眼,“不知道他吃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改天试试?”
在床上小憩的烈云箫听到推门声坐了起来,见是叶归魂,她下了床,看着他,嫣然一笑,问道:“门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一声“门主”让叶归魂听了很刺耳,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耸了耸眉,坐下了。
听到他一声干咳,见他捂住自己的心口,烈云箫知道他伤还没好,她不懂他为什么不让大夫给他看,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受伤了还不好好休息,偏要到她房间看她。
她沉思着,想问,却忆起了他的疏远与冷淡,因而没问。
叶归魂抬头看着她美丽的容颜,有些失神。他知道,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听话的娃娃,掩藏了自己的性情,只让他看到她的乖巧、她的柔顺。这样的她,失了一分真,和昨晚那个敞开心扉的她不同。他也知道,他不能怪她,因为,是他让她变成这样。
经过昨晚,他很茫然,不知道该把她放在一个怎样的位置,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她。一夜之间,他根本转变不了,所以,他依然对她冷淡。
他在想什么?烈云箫稍稍抬眼,对上他的眸子,发现了他的迷失。迷失?这样的词用在他的身上真是太不合适了。她轻扯嘴角,又是一笑,笑中,带着讽刺。
好静哪!他们谁也不开口,任由这样的沉静继续,直到窗外一声清脆的鸟叫声响起——
“多好听的鸟声!”叶归魂的视线随着那叫声移到了窗外,说了一句。
“是啊,很好听。”烈云箫也看向窗外,轻轻地说道。
然后,他们又同时转过了头,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下意识地笑过之后,烈云箫怔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他的笑,因为她发现他笑得很真。那一瞬间,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单纯而善良的人。她的心,也因此而变得柔软。
愣怔过后,她又笑了,笑着,再次看向窗外,低语:“你说,我们要是能把那美妙的声音留住,那该多好。”其实,她想留住的是他那真诚的笑。
叶归魂站起,走向了她,走到她面前,站住,低头凝视她清澈美丽的眸子:“你笑的时候很美。”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带着浓浓的眷恋。这才是她的笑容,有别于那敷衍的笑,这样的她,笑得美丽,笑得动人。
她没有避开,坦然迎视他的黑眸,心中淌过一阵暖意。
“云箫。”他轻唤她的名,将她抱进了怀里,像怕失去似的紧紧抱住。
她没有拒绝他的拥抱,相反,她让自己深埋进他的怀里,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不用去问任何理由,只需要知道一点:在这一刻,他们都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