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风的吹动下左摇右摆,不在乎地上有多少尘土的了缘归然不动,等到往生篇诵完也没有出现上次巨蟒那样的奇妙感觉。
不过了缘倒是松了一口气。上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了缘想了又想笃定是因为巨蟒魂魄还在的缘故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现在一切如常就表明了那些死去的僧人的灵魂要么入了轮回要么被人拘走要么就是在死的时候就魂飞魄散.....
青阳城衙门后院,胡山胡海大汗淋漓的跑了回来。
还没进后院,胡山就开始喊道:“爹,爹,可能来了,可能来了。”
说着就是一个踉跄,直接就像是一个球一样向前滚去。身后的随从都没反应过来,任由胡山在地上滚了有几丈远。
“成何体统,二十岁的人了,看看自己胖的还有个人样吗?”青阳城县令胡光明踱步而出,看到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胡县令也真是没有办法,两个儿子除了大儿子有些毛躁都是年纪轻轻颇有城府之辈,就是这令人不可直视的体重现在成了压在自己心里的一块心病。年纪小时还好点,虽然胖乎乎的但也不算过分,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体重就愈发的不可收拾,一年年的这肉长的啊,真是让人愁断了肠。
胡山在地上翻了两次没有成功站起来后,珊珊来迟的随从终于赶了过来,两个人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胡山给扶起来,胡海看到父亲怒不可遏的样子识趣的把刚迈进院子的一条腿默默收了回来,闪身就躲在了门外,心里庆幸幸亏没进去不然就自己这个比哥哥还圆润的肚子,恐怕瞬间就能夺走父亲所有的目光,接着就是承受那看起来能烧断天的怒火。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胡山呵呵笑了笑也不在意父亲的怒骂,“父亲消消气,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胡光明看见儿子又是这个二皮脸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能带来什么好消息?怎么你决定要减肥了?”
胡山面色一苦,减肥?要是能减下去我想这么胖啊!现在去个飘香阁只要一说留宿,那里的姑娘要么是称病不出要么是另有要事,自己都多长时间没有过性生活了。
“不是减肥,比减肥更重要!”,胡山边说边打量四周往前走,待走到胡光明身边,轻声说道:“逐光玉有反应了!!”
胡光明闻言一愣随即不动声色的道:“进屋去”,然后对护卫吩咐到:“没有我允许,谁都不能进”。
关住门,胡光明快步走到胡山旁边,神色凝重道:“是什么人?在哪里遇见的?没有被发现吧?”
“前几日父亲您吩咐之后我和老二就天天往如桂坊跑....”,胡山讪讪一笑,“我俩其实没进去,就在坊口逛逛,前几日倒也正常您给的那块逐光玉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今天它不一样了。”
胡山说道此处也正色了起来,“今日我和老二还没到坊口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徐老狐狸家那个肾虚正在刁难人,本来我们也没打算过去凑热闹,可是当我往前走准备绕开的时候,逐光玉突然发热了,而且是离那个肾虚子越近就越烫。”
“徐主簿家的那个小子?”
“对,就是他,起初我还不能确定是谁,于是我朝他们凑过去,可是当看见是我的时候,那个肾虚子马上就走了,也不管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小和尚了,在他们走的不见人影时我发现逐光玉还是那样,于是我便肯定是那个小和尚。”
“小和尚?有多大?什么样子?”
“就是正常的样子,十四五岁,模样长的倒是很清秀,身高嘛倒是不低和我差不多了!”
胡光明闻言陷入了沉默,逐光玉是他专门从同窗王太守手里求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分辨出哪些人是朝廷派过来的镇魔司的人。
实际上对于安排王忠向王太守求助本就是一个幌子,早在发现事情不可挽回之前胡光明就已经钦派自己的贴身护卫向王太守求援,哪还会等到真的这时刻眼看事情都盖不住了才动用关系。
这也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谁知道好端端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市也会发现这等诡异事情,想到案发现场以及告知同窗事件始末时王太守所说的话胡光明就觉得不寒而栗。
继县历记载的清源寺割脸案宣布告破三十年后,青阳城竟然又开始有同样的案情发生。
六年前初到青阳就任还不到三年的胡光明某一天深夜突然被叫醒,整个人还处于迷糊状态时,巡街的衙吏来报,在如桂坊一处废弃的民居里竟然有火光,常年在此巡逻的两个衙吏心中生疑壮着胆推开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屋子腐朽落满灰尘的桌子上竟然盘膝跪着一个人,面朝大门,这点还好,即使是死人也不至于将两人吓得连刀都扔了,重点是这个死人还没有脸,应该说是脸被人生生割掉了。
由于事情太过恐怖与诡异,刚开始时胡光明出于民众考虑并没有大肆派人侦查,而是选调出来了几个能吏在秘密侦破此案,同时也在等着有人报案找失踪的人。可是半年过去了,派去侦查此案的人一点线索没找到,而且还没人来报案,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当这件事过去整整一年,时间还是在半夜,地点依旧是如桂坊,凶案现场还是如出一辙只不是换了个废弃的房子,胡光明就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这应该不是单个个案。可是当时忙于应付朝廷派来的岭南道巡察组再加上这次仍旧没有人报案胡光明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督促去年任命侦查此案的几人继续查探。
又是一年过去,相同的案件再次发生,这次终于重视的胡光明通过翻看县历终于找到一起和现在情况相似的案件,那就是清源寺灭门惨案,全寺僧人三十八人无一幸免全部被割去脸庞。
没有办法的胡光明终于向和自己一直不对付的徐主簿妥协,答应放出手里的部分权利来换取这个土生土长一点也不怕外来县令的徐主簿的支持。
通过徐主簿的交代,三十年前的清源寺案实际上根本没有破案,当时被推出来斩首的不过是几个早该判处死刑的囚犯,只不过这些囚犯全都被毁了容,割了舌头,自己没法说,外人又不能辨识,于是就充当了替罪羔羊。
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胡光明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时隔三十年的案件再次发生,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而为?
如果是巧合倒也没什么,如果是蓄意而为那就大有问题了,什么人能在时隔三十年继续作案,而且地点都不变,全都在如桂坊。
三年过去案件侦查毫无头绪,胡光明为此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但都是一点线索都不能提供。
真要说此案也算不上什么大案,毕竟每年只是在青阳城死去的人最少也得有三四十人,多此一个少此一个都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况且死的都是外地人,不是本地居民,官不查民不举谁会在意呢?
就这样第四次案发之后除了依旧督促衙吏去排查走访,胡光明也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出来,不再过分在意。
但是天不遂人愿,案情在第四年突生变故,按照往年凶手的作案时间推断,第四次如果要是继续发生那也应该在九月份了,可,偏偏在三年前清明时节有人来报案,住在如桂坊的独户候七被人在家中杀害,凶手竟然还割去了候七的脸。
四个月后又有人来报案,依旧是独户,张顺被杀,死状和候七如出一辙。凶手作案频率升高,一年两次。
直到今年从一月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个月都有人被杀,要么是本地人要么是途径此地的外地人。
胡光明终于坐不住了,事情已经愈发严重,再掩盖下去恐怕最后会发展成一天一人,甚至一天十人,百人。
急得焦头烂额,没有办法的胡县令终于舍得派人去求援。
据护卫的描述,王太守在看完胡县令的案宗之后,相当诧异,直呼不可能,说此案不是人力所为,事涉妖鬼之流等等。
按照王太守吩咐,青阳城这里维持原状,知情人越少越好,不能引起民众恐慌。而王太守会上报至镇魔司,如果审核通过,不日就会有镇魔司的人前来,或者直接去往县衙,或者秘密侦查,为了让胡光明有点准备,还给了他一块逐光玉,并交代了八个字,遇灵而变,明识凡俗。
.........
胡光明收回思绪,想到事涉妖鬼之流到现在都还觉得恐惧,不过在自己辖区内既然发生了此事那躲是躲不掉了,只能想尽办法来应对。
“那,那个小和尚有没有挑明他是镇魔司的人?”
胡山喝了口水,回答道:“那倒没有,他说他是从山里来的,庙里有几十人。”
“哦”,胡光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那你没有被察觉出来吧?”
胡山一脸得意,“那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被发现,就和往常一样,我还去搭了下他的肩膀,他也没有说什么!”。
胡光明笑了笑,显然对儿子倒是颇为满意,“你走的时候有问那个小和尚去哪了吗?”
“去了清源寺。”,胡山正经了起来,“据他所说,他是早就到了青阳城,今日从文德坊那个人嘴里打听到了清源寺所在,所以今晚才会去如桂坊”。
“清源寺,早就到了青阳城,查吧,清源寺一案本就有问题,当年谎报结案,欺上瞒下的反正不是我胡某人,倒霉起来还是徐文博那个老狐狸,谁叫他那个爹就是当年协助处理此案的主簿呢!”,胡光明哈哈大笑。
.........
清源寺,
听到微弱的鸡鸣声,了缘缓缓睁开了双眼,在冰凉的地上坐了一夜,即使身体素质已经有了大大提升,现在了缘也是感觉臀股麻木,通血不畅。
扶着旁边的供台慢慢站起来,一直揉着屁股的了缘,透过晨光才勉强看清了大殿的全貌。蛛网遍布,各种各样的动物粪便满地都是,幸亏昨天的蜡烛光线不强,看不清地上角落里都是什么,不然即使是已经干透了,了缘也不想在这坐一夜。
从大殿那个门缝里挤出去,屋外的空气明显要比屋内的强的多,刚出来的了缘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毛孔恨不得都张开来。
院子里的草确实是高,昨天进来时以为是树的东西今天一看竟然也是草,起码有两三人那么高,本想去后院转转的想法,也被这些草掩盖的结结实实。
站在台阶上,想了许久,等到太阳都露出半个身子时了缘才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
“嗯,先吃饭,剩下的吃完饭再说。”
自言自语完了缘又摸了摸口袋内郑威给的钱袋,万幸没丢,不然真要今天上门去化缘了。
再次翻墙出去,了缘沿着街道一直走出如桂坊也没看到一个人影,不过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倒也见怪不怪。
起来摆早摊的人已经有不少了,从如桂坊出来,了缘看到一家买烧饼和白粥的摊位,便不再往前走。
正在忙活的中年夫妇注意到一个穿着白色僧袍脸上脏兮兮的的小和尚,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后中年汉子开口迟疑道:“小师傅,你可是要化缘?”
了缘一愣,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灰灰白白的僧袍,顿时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不,施主,我不是化缘,我有钱,你给我拿两个烧饼,一碗白粥就行。”
中年汉子也是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那个女子倒是招呼着了缘坐下,还细心的送过来一个洗好的布巾,笑着道:“小师傅,你别嫌弃,先擦把脸。”
待了缘擦完脸后,中年汉子便端着一碗乘的满满当当的白粥,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烧饼走过来,“有点烫,小师傅您小心点。”
了缘行了个佛礼后也不在乎形象,呼噜噜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