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干饮下一杯苦酒,将酒杯摔得粉碎。
他的笑意逐渐消失,哀叹道:“天子不仁,竟把我视为逆谋党羽!嗨——前几日宇文颖带着圣旨来此,说陛下传我觐见。宇文颖与我有几分交情。再三追问下,才知道尔朱焕和桥公山密报皇上,说太子暗通本都督,正筹集军械谋反。据他说太子殿下已经被囚禁起来,若谋反罪名坐实恐怕是凶多吉少。而我如期觐见,无非添多一条冤命,遂了李世民的野心。李世民早就对皇位虎视眈眈,这定是他使得奸计。”
杨文干舒了口气,又道:“我殚精竭虑多年,只差一步就能将世上无用之人、恶徒变为唯命是从的傀儡。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太子扫清李世民这个障碍,早登皇位。可惜了,现如今只能助我起事造反,若能打下这片山河,太子殿下也不用再受这不白之冤!”
舒通何理顺了两笔八字形胡须,举起酒杯,畅饮而下,道:“杨都督的忠肝义胆,舒某实在佩服。舒某不才,能帮上只有这些。”舒通何指向血潭。
“舒道人,若瞧得上本都督的为人,何不与我同行。事成之后,我想世间不再有什么夷教胡流,只容道教,也只有一个天下第一教,上清派。”杨文干心想若是能招揽舒通何,上清派和净明道不少奇人异士便能为他所用,自己也多一分胜算。
“承蒙杨都督抬举,舒某自是敬你为人和抱负,才助你炼尸。而朝野之事,并非舒某所擅长。外头的朱梅,已替你拦下一群苍蝇。炼尸事成,我会护你出城。出了城,咱们便各安天命。”舒通何自然清楚杨文干的如意算盘,又岂会当他手中的一把刀。
“也罢,人各有志,本都督不强人所难。”杨文干知晓此人修为了得,千军万马中取他首级也是举手之事,就算想强求也讨不到丝毫甜头。杨文干摇了摇手,示意手下带人上来。官兵带来两名孩子,便是南天和巧巧。
“最后一步了。这具尸体应有百年历史,风葬于悬崖,长年吸收日月精华,又有北煞之气涵养怨念,尸骨僵久不化,已成僵尸。这些日子,以鲜血供奉,已有毛僵之象。此时需要两名八字纯阴和纯阳之人的心头血进行喂养,方能达到二返一,起死回生。当然需要杨都督亲自喂养,谁将其点醒,毛僵便认谁作主人。”舒通何望着血潭中央的尸体,眼中甚是得意,一具毛僵足以涂炭一城。
杨文干取出匕首,脸露狠色,举起匕首向南天的心窝扎去。于上方观望的寇淑清,此刻按奈不住既要跃下,被杨季昌捂嘴拦下。这细微的动静逃不过舒通何的耳朵,舒通何遁出雀阴魄,方圆一里的气息流动全在他掌握之中。
他脚下轻点,眨眼间已在三丈外,双掌箕张,并非对准上方的杨季昌他们,而是对准两名官兵。只见两名官兵顿然失色,竟也迎上一掌。顿时起风舞沙。两名官兵身上甲胄炸开,退了几步,而舒通何不退分毫,神情自若,瞧着两名官兵原形毕露,是秃头的和尚,他可认得其中一位是净慈,而另一位便是北窟寺住持方镜。
净慈和方镜俘获两名官兵,穿上他们的服饰,混入山洞,不料此刻被舒通何察觉,只好察觉出手相博。三人的气境已是突破原道,进入破道,相斗间,官兵根本无法近身,若不避开两丈外,流窜的真气随时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净慈吼道:“舒通何,你堂堂名门正派,竟助贼人于此地炼尸,还残杀我们这么多佛门弟子,你居心何在!”
方镜附言道:“今日便将你打入地狱,以祭我寺死去的弟子。”
“净慈大师那日让你逃遁实属不该啊。你们这些夷教邪流祸国殃民倒是一流,何曾晓得济世度人。迟早是要会被驱逐中原。这不,我将他们做成僵尸,也算是为国捐躯,倒有一番作用。你们说是不是这理。”舒通何挑衅道。净慈和方镜已经按奈不住,与舒通何缠斗起来。
只见一道剑气从一侧发出,杨季昌趁此出手,剑气三丈外击断杨文干那把落下的匕首。寇淑清抛出一道银链,裹住两名孩子,拉回自己身边。
突如其来的一道暗器,射向两名小孩。这枚暗器是由舒通何二人,虽被二人缠住,都仍有余力关顾杨文干这边。暗器与隋刀撞在一起,暗器夹杂着舒通何的吞贼魄劲道,震得隋刀反打,刀背打在杨季昌的肩前,一口鲜血激出口中。而暗器行径偏了几分,截断两名孩子的一缕发丝,发丝被劲风吹落潭中。
“舒道人,孩子!”杨文干吼道。净慈见舒通何想要脱身,又瞧见杨季昌,虽然心中有所疑问,但眼下必须拦下他。净慈二人一左一右攻过去,舒通何眼中带着杀气,一甩头,长发飘然间化成百道藤蔓向二人缠去,净慈二人震断几道藤蔓,却被后续而来藤蔓缠裹全身。
他十指化作树杈,快速伸长,刺向二人。此时,他察觉有一把刀砍来,但毫不在意。隋刀离三尺的距离,便无法再进分寸,被一道气墙挡住。隋刀一刀打不穿这道气墙,快速运转,一丝丝地剥开这道气墙。
舒通何暗笑此人真是一只有脑袋的苍蝇,他喝出一声,再叠出一道气墙,直接震飞这只苍蝇,如断线风筝落下。而树杈扎入净慈二人体内,疼得二人齿间咯咯作响。
“亥,带孩子先走!快!”杨季昌抹干嘴角,竭力站起身,他知道舒通何已经腾出手来对付他们。
“你怎么办!我留在还能......”寇淑清见识了舒通何的实力,就算沐尘子在场,恐怕也难以击败他。杨季昌无疑是螳臂当车,她怎可以弃之不顾。
杨季昌打断他,喝道:“走啊!要我说第二遍吗!”他往后削出一刀,寇淑清身旁的石柱骤然断成两截,吓得小孩哇哇哭起来,寇淑清知道他是认真,也是对的,她不救走小孩,把那怪物激活了,那可是一场灾难。她咬牙,抱起两名孩子向洞口冲去。
寇淑清顿感胸口发闷,气血不畅,她瞧见了舒通何飞身向她抓来,单凭掌风被压得快透不过去。
“佛门什么时候跟厌胜门纠缠在一块,着实让人头疼!”舒通何悠哉地说着话、
杨季昌出现舒通何上方,一招“云游无穷”,一刀化三,两道残影仿佛也随着真刀在动,杨季昌青筋暴起,一刀切不开气墙,那同时三刀齐出,杨季昌竭尽真气的一招,确实切开这道气墙,可惜还是伤不了舒通何,隋刀落在舒通何两指间,动弹不得。
舒通何笑了笑,道:“天遁剑法!厌胜门若是多了几个你这样的人,恐怕后患无穷。此等气境居然能使出相生之道‘神念出窍’,还能同时出两道神念,附在刀的残影。你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杨季昌并不作答,他正要发力脱开两指,但逃不过舒通何伏矢魄和雀阴魄,伏矢魄主观,修行法子不同,会有不同妙用,定远的“天眼通”练的是眼界;而舒通何练的是眼力,连对方的奇经八脉都能看清,加上雀阴魄的闻,气运转到哪条经脉,他都一清二楚。早在对方发力前,舒通何通过隋刀一道内劲直接吞向杨季昌,两指一松,杨季昌被震飞撞碎一根石柱。
这时地面一阵颤动,血潭泛起波涛,铁链急颤,一阵嘶吼声,如同龙吟,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