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兵们一个个光着屁股紧趴在河滩上被鬼子的火力压制的抬不起头来,杨冬青看着面前的灌木被打得枝断叶落,听着耳边呼啸横飞的子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走到哪儿都不太平。背后的鬼子早就被打掉了锐气,断然不会咬得这么紧,肯定是另一个方向摸上来的日军。
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挨个被鬼子点名,高大炮气的握紧了拳头擂着地面发牢骚:“他娘的,鬼子把咱们当脱成白花花的猪宰呢。”一句话说的周围的人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回嘴。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射击的方向,脑袋上方忽然响起了还击的枪声——张振清带着不多的几个人半跪着端了机枪,正朝着对面玩命的扫射。一顿胖揍下来,对面的木丛传来一阵惨叫和叽里哇啦的吵嚷,火力顿时弱了下来。
“快跑,赶紧钻林子。”杨冬青大喊一声跳起抓了自己的军装一头扎进了跟前的灌木。其他还能活动的人也纷纷照做,原本白花花一片的河滩上霎时间人头攒动,顷刻间跑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那些已经死去或者伤重不能动弹的人躺在原地。
眼瞅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对面偷袭的日军气的哇哇直叫,气势汹汹地杀出隐蔽的树丛发起冲锋。与此同时,几声炮弹出膛的啸声传进了人们的耳膜。
“卧倒!防炮!”都是出生入死的老兵了,听着头上呼啸的破音,仔细辨认着炮弹的方向和落点,人们一边七手八脚的套上衣裤一边两手抱着脑袋大声提醒着栽倒在地进行躲避。等榴弹爆炸过后再爬起来朝着营地的枪架一通猛跑。
看着弟兄们有条不紊的隐蔽跃起,杨冬青欣慰的同时心中还是有些沉重。别看只有短短的四个字,这里面传递的信息可是不少,关系到自己身边这些弟兄的每一条命。
首先,按照一个鬼子小队两门掷弹筒、两挺轻机枪的编制计算,自己的对面起码有两个大约一百人左右的小队;其次从人数上来讲,敌我双方势均力敌。但不利的是自己属于猝不及防遭到鬼子的偷袭,且有了伤亡;再次处于下风倒还好办,大不了组织防御、收拾东西赶紧撒丫子跑路。可从目前的枪声判断,这股日军居然用的也是连发武器——冲锋枪,如此一来,再算上他们的机枪火炮配置,实力就不一定是自己能抗衡得了的。眼下自己手下有一半的人不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老兄弟,作战能力如何,能不能打心里都没数,关键草上飞他们几个还不在队伍里,这要是落到鬼子手里,那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一边判断着眼前的形势,一边胡思乱想着,杨冬青加快速度朝自己的武器跑去。
“呸,呸呸”吐掉崩进嘴里的泥沙,张振清顾不得抖掉身上覆盖的土块草木,抬头看了一眼鬼子的方位吼叫着扣动了扳机。跟他上来打掩护的几个匪兵也钻出覆土朝着发起攻击的日军连连开火。
随着匪兵们取到武器加入战斗,原本岌岌可危的局势一下就被扭转了过来。虽然不断有人中弹受伤,但日军的攻势也被彻底打垮,扔下十来具尸体跑回了河那边的灌木。
见自己的进攻被打了回来,恼羞成怒的日军加强了炮火的轰击。榴弹不断在棺木中、草丛里落下,弹跳着滚到匪兵们藏身的附近爆炸。一时间火光四起,尘雾弥漫、弹片乱飞,搞的杨冬青他们狼狈不堪,只能死死抱着脑袋紧贴在地面躲避。即使如此,也让爆炸的气浪震得耳膜生疼,满嘴泥沙。
“老兵痞,你他娘的死了吗?要能喘气赶紧带你的人给我干掉那几个作死的玩意儿。”张振清抱着机枪却捞不着开枪的机会,一时心头火起紧贴在地面扭头大声喊道。
“大炮,东北佬,现在用不上你俩,赶紧把咱们的掷弹筒支起来。”杨冬青知道这么猛烈的火力下,仅仅靠狙击手是不够的,也冲着后面大声喊道。
远远的传来一声答应,两个壮实的块头已经忽左忽右迈着灵活的脚步朝着营地跑去。
老兵痞趴在一棵芭蕉树下,努力端着手里的步枪瞄着远方,听了张振清的喝骂没有作声,竭尽全力的锁定着目标。停了一会儿,他移动了枪口,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大喊了一句:“帮忙个啦,掩护我一下!”
一听说有门,林正标二话不说开始大声报数:“一,二,开火!”随即抬起身子冲着对面连续射击,杨冬青和张振清几个也顺势抬起头来,机枪冲锋枪狠搂着就是一顿猛扫,随即身后传来榴弹发射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反击,鬼子的火力顿时被压制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早就蓄势待发的老兵痞迅速半跪着立了起来,迎着对面横飞的枪弹“啪啪”就是两枪,而后速度极快的一个侧翻,离开了刚才的射击位置。
高速旋转的子弹飞过宽阔的河滩,穿过灌木的的枝叶,一前一后分别准确的击中两名正在进行瞄准操作的日军掷弹手的咽喉和面部。
“狙击手!”惊慌失措得其他的炮手赶紧卧倒隐蔽,原本狂轰乱炸正起劲的鬼子火炮当即蔫吧了下来。
掩护射击完重新趴下的杨冬青隔着灌木清楚地看到,此时老兵痞左肩上的衣服已经被钻了个眼,正顺着洞口汩汩的往外冒着鲜红的液体:“大夫,老兵痞受伤了!”一边喊着一边心里暗暗佩服:不愧是老手,这么个场面还能镇静自若,冷静的分析判断出敌人的方位、动作,然后顶着弹雨准确的完成击发,再迅速撤离狙击的位置。光是这份胆量和头脑以及一气呵成的动作就不是自己能与之比肩的。更何况最后的战果人家只是受了点轻伤。要搁自己,指不定这回事在天上还是地下的路上呢。
“洒洒水啦,不用麻烦大夫了啦。”老兵痞满不在乎的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大声为高大炮他们指出方位:“系东北佬,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飞机啦。左边灌木第五棵树,中间灌木第三棵,右边灌木第二棵,赶紧招呼他们啦,你想叫大家死在这里滴吗?”
身后不远,高大炮和东北佬两个一边躲避着横飞的流弹一边顺着老兵痞报出的方位进行瞄准,嘴里还大声的回应着:“瞎喊个啥呀,就这点小毛毛兵你就尿裤子啦?看大爷送他两个铁丸子开开胃。”话声未落,榴弹出膛的“哐哐”声已经传了过来。
人们随着声音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鬼子的机枪和掷弹筒阵地,直到对面的灌木丛腾起一股黑烟,几个日军哀嚎着飞出掩体这才齐声欢呼起来。
“都愣着干什嘛,赶紧上呀,等着老子踢你们的屁股吗?!”杨冬青大喝一声,抄起手中的冲锋枪一边搂火一边喊道。
“机枪别动,看准了对面,照有焰口的地方招呼。老兵痞招呼好鬼子的火力点,大炮你们俩炮火别停,掩护二当家!”张振清大喊着摆动手中的机枪,用准确的三连发点射压制鬼子的还击。
本打算舒舒服服的洗完澡回去开饭的匪兵们,被人光着屁股按在一览无余的河滩上出尽了洋相,这会儿人人都憋着一口气。见自己的火力开始发威,急不可耐地跳出隐身的树下洼地怪吼一声,端起手里的武器不管不顾的玩儿了命似得就往河对岸冲。
向来自视甚高的鬼子没想到自己的攻势被打退了不说,还遭到如此强势的还击。这会儿见到一向不放在眼里的中国人居然乘机发起了反击,立刻陷入了暴走的状态。恼羞成怒的日军发现对面的远征军人数不多,马上组织火力倾泻而去,凶猛的弹雨顿时笼罩了正在进攻的人群。为数不少投掷了过来的手雷,此起彼伏的爆炸顷刻间就将小河两岸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正在冲锋的杨冬青眼瞅着对方的火力如此凶猛,身边的弟兄不断中弹倒地,只得大声招呼着趴在河岸上暂时躲避,同时稍稍抬起头观察,希望找出对方的弱点。
“大炮、东北佬你们两个衰仔,有无用撒。那么大滴个子,连个火力点都看不住!”老兵痞开了一枪,立刻翻滚着离开了刚才射击的位置。刚闪开,对面射来的四五发子弹就已经招呼在曾经趴过的地方。
高大炮见自己的打击没有效果,冲锋的弟兄正被鬼子的火力压在河滩上动惮不得而窝火,听见老兵痞的奚落更是火上浇油一般。
二话不说撸起袖子,高大炮吩咐东北佬只负责装弹,同时操起一门掷弹筒瞄准了对岸一处喷射着毒焰的洼地恶狠狠地一板旋钮:“你大爷的,让你给老子张狂!”随着榴弹冒着白烟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原本大张着枪口的机枪顿时被炸得七零八碎,连带操作的正副射手一起找他们的天皇报到去了。
有了东北佬地协助,杨冬青这边的炮火覆盖速度越来越快,高大炮和东北佬两个的配合也越来越娴熟。对岸日军的火力渐渐失去了完整性和连贯性,火力网也一点一点的出现了缺口。
就在攻防双方僵持不下,顶在以小河为分界的两岸对峙之时,杨冬青的心里也在紧张的思考着、焦虑着:眼下弟兄们趴在光秃秃的河滩上找不到物体可以隐蔽,变成日军的活靶子任人宰割。虽然形势开始变得有利,胜利成为迟早的事,但最后肯定会是一场惨胜,仗打完弟兄们也就差不多拼光了。万一周围还有其他的日军部队赶来,那自己跟弟兄们肯定一个都跑不了。得赶紧想想办法,速战速决才是。
杨冬青的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一个又一个法子冒了出来,然后又一个接一个的被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