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从结界深处隐去不见的轮转王,昊二站直了身体,确认他真的走远之后,才散去了那股子强大的劲力。
很快,周边没有了轮转王的气息,那股子时刻被人紧盯的芒刺在背感也终于消失不见,轮转王应该是担心被外界的华夏高手发现,已然远遁了。
昊二长出了一口气,周身的真力在灵力大哥的带领下重新回归气海包裹着阴阳磨盘散发玄奥的光芒,“嗡”字佛光也重新隐入左臂暗淡了下来。
来不及检查周身的皮外之伤,昊二飞速来到陈青松等人的跟前。
谋主平等王的生死劫能吸取活人寿元,每多等一秒,众人的生命便多一分威胁。
轮转王走后,灰蒙蒙的结界还没有消退,但颜色比先前又淡了不少,与外界几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隔膜。
生死场中,那一根根连细丝依旧吸取着众生的生机缓缓注入平等王的身体里。
昊二蹲下身子,几十号人除了王昆仑几个修为顶尖的武者还能保持神志之外,其他人都陷入了昏迷,形销骨瘦,异常虚弱,昊二不敢以大力随意破坏,害怕适得其反。
此时,王昆仑挣扎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许铭,艰难得张开干裂的嘴唇道“他……也许知道……破解之法。”
在生死之前,昊二不疑有他,来不及刨根问连跨几步来到许铭身边,再次确认王昆仑的眼神之后,昊二运功缓缓注入一丝灵力勉强护住了许铭的心脉,保持他生机不断。
好在许铭修为也在大宗师之上,身体感受到精纯的灵力,立刻如同加了油的机器一样,周身的血脉迅速流转起来,神志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个有些面熟的少年正用手掌抵着自己的心口,那股精纯的力量正是由此而来的。
“喂,你知道这老骷髅的鬼法怎么破?”
记忆一点点回到许铭的脑子了。
对了,刚才我中了生死场,是谋主!
不对!他是地府的人!好像还是十殿阎罗之一!他要吸取我的寿元!
许铭心中悔恨,跟了谋主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生死场的狠辣,那可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邪法,想不到自己忠心耿耿帮他铲除异己,到头来竟然把生死场用在了自己头上。
哪怕我真要死了,也先要拉你陪葬!
许铭狠狠眨了眨眼睛,努力驱散意识深处的无力感,用近乎沙哑的嗓子磕磕巴巴拼凑出几句话。
虽然断断续续,但昊二大致也听了个明白。知晓许铭此刻已经是风烛,也不苛责,重复确认道“你的意思是,生死场讲究此消彼长,受不得外力干扰,我只用把握好力道,暴揍施术者,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生机便会重新被逼出体外,别一拳揍死就行。
是这意思吧?你只用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许铭会意,重重点了点头。
昊二站了起来,松了松手腕。
揍人,简单啊,我从小主修的就是这门课!
看昊二的样子,谋主眼睛里的惊恐更甚,他明白接下里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连连摇头,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昊二的拳头已经如流星般砸落。
银白的细线终于出现了变化,一缕缕青绿色的生命能量改变了其运行的方向,开始从谋主的身体内喷涌而出,返还给它原来的主人。
暴揍持续了整整一刻钟,在这一刻钟里,昊二几乎在前三拳就掌握了其应有的力道,不疾不徐保持恒定的功率输出,准确地避开了轮转王所有致命的部位,直到最后一点生命能量返还殆尽,银色的细线崩断得无影无踪。
华夏的研究队、昆仑山民、影宗一干人都渐渐回复了神采,只是多日的水米未尽,都有些虚弱。
陈青松和王昆仑已是半仙之体,恢复能力比其他人要强上不少,率先站立了起来,帮助昊二一起检查伤亡情况。
陆陆续续,大宗师许铭、强巴,宗师多吉、元彬和华夏一众高品武者都回复了气力。
许铭帮助谋主坑杀敌人多次,对于生死场也有些了解,按照他的推算,所有人的寿元都经过两次出体逆行,大体都折损了一到两成,也就是说原本若有百岁命数,如今白白少了十几年的阳寿。
不过,由于昊二的连续输出,谋主的生机散尽,其多年的修为也因祸得福分享给了众人,他们其中若有人因此武道得到了突破,寿元必然飞涨,如此福祸尚且两说。
“老族长!老族长!您怎么了?”就在普通人都慢慢恢复神智的时候,昆仑族的老族长次旦,一位堂堂大宗师巅峰的强者,依旧气若游丝躺在原地,双目已然有些涣散。
“躲开!”王昆仑率先听到了多吉的叫喊,一把接过次旦的身体,真力源源不断涌进次旦的身体。
二人同出昆仑,真力同源,很快次旦的眼神又重新清明起来。
“怎么会这样,你堂堂大宗师巅峰,体质较寻常武者都要好上百倍,怎会生机全无?”王昆仑不可置信道。
在灵气枯竭的年代里,百岁已是高龄,同时代的伙伴也好、敌人也罢都化作了黄土,那些故人,死一个便少一个。
“别白费力气了,这老头是条汉子。应当是他用自己的生机庇护了这许多族人,才能将生死场拖到今天。
否则这些个孱弱的武者早就化作一滩皮肉了,如今他生机已绝,暂时的清醒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许铭见过几次生死场的施展,对于次旦的情况已然有了判断,如今昔日的上级反目,死里逃生,他也再生不起那些勾心斗角的心思,一五一十道来。
“藏巴,他说得对,我已自绝了体内生机,没……救了。”次旦艰难得抓住了王昆仑的手,阻止他继续为自己运功。
“先停下来,当年的恩怨,我怕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王昆仑缓缓放下了手臂“算了吧,红莲和师父都已逝去那么多年了,若你也去了,诺大的昆仑我想再找个报仇的对象都没有,什么恩怨都不重要了。”
“不!对你而言不重要,对师父对昆仑而言无比重要!”次旦喘着粗气道“从前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直听不进去。如今我人之将死,其言不虚,希望你能听我一句,确实是你愧对了师父,愧对了昆仑!”
“哼!别以为你要死了就可以胡说八道,神山雪莲本就是昆仑族长之物,老子头更是早就将族长之位传于我,我以雪莲救我心爱之人名正言顺,要你等千里追杀,害的爱人丧命,我坠入深渊。
在此之前,我更是从未做过对半点损害族群之事,你说我何错之有?”
次旦静静看着王昆仑“救人之心无措,可你救得人却有大错,那女子本名耶律红鄢,其父耶律楚名正是当年私通外敌的叛族余孽,后死于师父剑下。她化名红莲与你相识,就是以此打入我族内部,寻复仇之机,只是你坠入情网,成了她意料之外的收获。”
“你放……”
“我绝无虚言,如若不信,此番事了你可去我静室之中寻一石盒,耶律红鄢和外界的书信还有她的信物,均被师父截获,你自己爱人的笔迹和信物相信你总是认得出的,咳……”
王昆仑眼神闪烁,回忆一幕幕在心头略过,好像确实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次旦继续道“还有一事,师父不让我告诉你,但我不得不说。你可知道当年师父一力独撑昆仑,多番大战,早已是油尽灯枯,昆山雪莲实乃他续命之物。”
晴天霹雳!
王昆仑的身子抖动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继承之物,竟是师父性命所在。
“你就没有想过,若不是师父确实发现了红莲异常,以他的性子,怎么会伸手将已经送给你的东西又要回去?更何谈千里追击也要把你带回去?他是这样不顾师徒情义的师父吗?
只可惜,那时候你完全被妖女蒙蔽了双眼,连我说的话都听。”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王昆仑狠狠地摇头。
次旦安静地看着他,微笑道“藏巴,师兄从来没有骗过你,以前你不愿意听,希望这一次我临死之言你能听得进去,这一切都是事实,你糊涂了大半生,不可再任性下去。”
忽然,他的眼神又涣散了起来,瞳孔开始放大,最后的一丝生命力渐渐随风而逝。
面前的王昆仑在他的眼里好似又重新变成了那个一脸倔强的少年。
花有再开日,人无年少时。
“去静室吧,那你有你要的真相!从此……你就是昆仑族新的族长……你……要替我替师父守护神山……你不可以拒绝,因为……这是你欠师父……欠昆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