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季寒冬来临,大雪封闭了山路,一些旅人留在这里等化雪开山。寂静清幽的圣庙倒也热闹了一些。
我很少在门口的石头上发呆了,因为有一个人让我转移了注意力。那也是因为封山被留在了这里的旅人。我有几次凌晨等旅人睡去了才跑到庙顶上看夜景发呆,都看见他坐在客栈的露台上抽烟。
山上寒气重,一般晚上都睡得早,白天我到哪里都被当地人匍匐起礼所以很少出来,晚上人少了我就乐得自在可以随心所欲的到处逛逛。为了方便行动,我很少在大路上走,都是在庙顶上飞跃来回,类似现在武侠片里的轻功吧。比起走路这样轻松多了,而且动静小不容易吓到游客。
起初我以为他也是睡不着出来打发时间的,就来碰见次数多了,我也开始特别注意他。
他出来的时间都差不多,每次也在固定的位置上坐着,抽的烟也是固定的牌子,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对气味非常敏感,而他抽的烟散发出来的气味都是一样的,并且抽完丢掉的长度都一样。我在他走后特意偷偷去看了看烟蒂,觉得很有意思,不禁想更了解他一些。
连续几日后的一夜,我等人没了赶紧来看他、却发现位置上是空的!心里一愣,他没来?
我又跳了几座庙顶寻找他的身影,都没看着、心里有些失落。他回去了吗?山上风雪还很厉害、路没开他走不出去。难道,他出事了?
我有些着急的继续找着他,庙顶上俯瞰没有踪迹、我就从大路上走着去找。穿过一条条狭窄曲折的巷子时,突然被人捂住口鼻按在墙上!
这一下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么捂着嘴靠着墙没动。
夜晚没有照明,我看不清楚是谁、只感觉捂住我口鼻的手掌很粗糙,而且他靠的我很近、身上有熟悉的烟草味,是他?
“别出声”。
低沉的嗓音说出了三个字,听起来很有磁性。他的呼吸声有些重,而且烟草味中夹杂着血腥味。
他受伤了吗?我心里想着,却看不清楚。这时候从前面不远处的巷子转弯处,有一些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找到了吗?他被我打中了!肯定跑不远!继续找!天亮了就不方便了!一定要把赤血珠拿回来!”
“是!大家分头行动、天快亮了要速战速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快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捂着我的手也有些吃力的颤抖,我拍了拍鼻子上的手,示意他放开我。他犹豫了一下松了手撑在我身边的墙上,有些站不稳。
“你在这别动,我马上来。”我轻轻的朝着他的方向说了一句。
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耳朵,我只能朝呼吸声传来的位置靠了过去,想靠近一些让他听清楚,可是嘴唇好像碰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不像耳朵,是哪里?
他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阻止我,就看见我闪身出去了。
巷子里朝我走来的是两个拿着枪的男人,正借助枪上的灯光搜寻着要找的人。我突然窜出来一身红色藏袍的站在他们没看前、吓了他们一跳、以为见鬼了!
“我X!什么东西!”他吓得枪都抖了下差点没拿稳,别上的人也举枪对着我,借着灯光想看清我的样子。
夜里一束灯光太刺眼,我不禁抬手挡了挡眼睛。对他们说“别开枪,我只是出来上厕所的!”
他们一听我是个人,表情放松了下来,其中一个瘦瘦的男人顺着灯光看清我的模样后、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嘿,这大晚上的跑来这么美一个小美人哎,哥们,咱们艳福不浅!”
“老大还等着找人呢!别在这瞎闹!她肯定听见我们说的话了,留不得!赶紧解决!”
“哎、可惜了。长得这么标致!”瘦高个有些不舍的举起枪对着我扣动了扳机。
枪上为了夜里行动装有消声器、一声闷响之后他看向我的位置、发现面前的女人不见了!他们俩头皮一麻互相看了看、突然感觉到背后有呼吸声!
他们猛的转身看见之前还在站远处的女人却出现在自己背后,逆光下黑色的头发里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嘴角上扬笑的像黑夜中的恶鬼!
还没吓得喊出声就被我一手一个掐住了喉咙,窒息感让他们扔掉了手里的枪抓着我的胳膊挣扎起来!我眼神一紧手上用力一捏毫不费力的将他们的喉骨捏碎、直接一甩就扔下了边上的悬崖。他们就像两块破布一样飞了下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彻底消失在这座圣庙里。
快速解决了他们、我赶紧跑回他躲藏的角落,他还在那,只是体力不支的靠着墙勉强支撑着自己。
听见外面那声闷响的枪声,他以为我出事了,刚想动身就看我灵巧的钻了回来。
我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心想着必须先带他离开这里,就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跟他说“跟我走!我到你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他没有拒绝,咬着牙站了起来被我架着往庙上的的一条巷子走去。
我架着他熟悉的钻进一条僻静的巷子、这里杂草丛生早就废弃已久,钻出一人高的杂草后露出一面雕刻着佛像的墙壁,我敲了敲佛像的墙壁,从里面打开一扇暗门,一个小喇嘛小心的伸出脑袋看了看门外,发现是我,立刻匍匐行礼。我对他说“先不用行礼、带我们进去,他受伤了要先治疗。”小喇嘛行完礼站了起来合手鞠了一下身子,连忙结果我肩上的男人,架着他进了内室。
又走过一段暗道、进入一间佛院,这是我养伤的地方,再圣庙最里面的地方,除了高等级的喇嘛和照顾我的女信徒之外不允许外人私自进来。平时饭菜都是做好了送到院门由女信徒接进来。他在这里肯定那帮人没办法找到。
我叫小喇嘛把他放在我的床榻上,又叫来女信徒去打来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让小喇嘛替他清理伤口换了衣服后才休息下来。
我的屋子里挂满了带着圣力的法幡、上面描绘着特别的梵文。可以聚魂养气,他在这恢复起来会更快。一直在用的藏香掩盖了他的血腥味,只要不进来不会发现他在这里,会很安全。
女信徒和小喇嘛都行了礼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刚刚还忙碌的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我这才坐下来仔细看清了他的样子。
原来他长得这样。年纪大约三十左右,被热水擦试过的发丝正有些乱的贴在他消瘦的脸上,换好衣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眼睛闭着没有睁开,失血让他昏睡着,英挺的鼻梁下一张厚薄适中嘴唇,立体的五官刀刻一般的完美。
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因为什么事情被人追杀?赤血珠是什么?这些答案只能等他醒了才知道了。
这两天他一直半醒半睡,有几次他好像要醒来,又很快昏睡过去,小喇嘛给他换药的时候我看见他左胸上一块很大的疤痕,好像是挖去了一块皮肉后的痕迹。看着触目惊心十分狰狞。我对他的好奇心愈发重了,有些迫不及待想他快些醒来。
这天我听完早经回来房间,正好看见他坐起来正半靠在床边审视着面前的屋子,终于等到他醒了,我有些激动地朝他走了过去,对他说“你终于醒了。”
他顺着声音看向走进屋子的我,脸上有些戒备。看到我是一个女人,又好像想起什么,开口问我“我在哪里?”
“你在我的房间里。”我很直白的回答他,还不忘追了一句“追杀你的人找不到你的,不用担心。”
他有些愕然,没想到我这么直接的告诉他,一下不知道怎么回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琥珀色的瞳孔看上去很特别很好看。
他见我这么直白的看着自己,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下,牵扯到了伤口痛的闭了闭眼。
我连忙想扶他躺下,他有些躲了躲,举起手挡了下我,自己躺了下去。
这才想起来他还没吃东西,我赶紧喊来女信徒,让她把吃的端进来。女信徒行了礼出去很快端来了吃食,轻轻地放在桌上又行了礼退了出去。
我端了一碗粥,走到他床前说“喝点粥?”他见我端着粥,又挣扎着坐了起来,抬起手想接过去,拉扯了伤口闷哼了一声。
我见他这样,就一手扶他靠好,一手拿起勺子想喂他。
他犹豫了一下,见我没什么表情,也就张了嘴喝了一口。
我们都没说话,就这么一勺喂一勺接,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看他吃完了我把碗放回桌上,又问了句“还要吗?”他摇了摇头,客气的回了句谢谢。我也点点头没有再添。
气氛又安静下来,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的金色瞳孔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问,只是摸了摸腰间的一个挂包,好像要啊确定什么东西在不在。
“你的东西都在,只是给你换了衣服。”我提前告诉了他答案。
他一听,点点头,对我说了句“之前捂着你的嘴,不好意思。”
我一听他记得那晚的事情,就问他:“你得罪了什么人,要杀你。”
他一听我打听这个,有些犹豫要不要回答,想了一下他还是说了。
“我拿了他们一件东西。”
“赤血珠?”我又很直白的问了句。
他很警惕的看着我,眼神里竟然有一丝杀意。
我感觉到了这丝杀意,没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说“要拿也不会等到现在。”
他听我这么说,表情缓和了一些。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骚动,小喇嘛进来说找他的人上门了,在外殿被喇嘛阻拦才没进来,这里本来就是圣殿,一般人不可以进来,可是这群人不遵守要硬闯,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我听着站起身就要出去,他挣扎着要起身,怕连累我们。我让小喇嘛在这守着他,不让他出去,又转身跟他说“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有事情,有命才能守住你的珠子。”说完我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走出内殿,我就听到外殿外面乱哄哄的叫嚣声。我加快脚步走进外殿,刚一进去就看见一群人拿着枪,凶神恶煞的对着面前排成一行的喇嘛,嘴里骂着“你们这群喇嘛管什么闲事!什么圣殿不许进去!就是藏了人在里面!再不让开我就开枪了!!”
面对这群恶徒,喇嘛门一个个都没有害怕,反而合手行礼一再规劝让他们退下去,再三声明这是圣殿不能外人进入,会惊扰神明。
见我走了进来,喇嘛们都转过来朝我匍匐行礼,这群拿枪的人看到都有些惊讶,怎么都朝一个女孩子行礼?很快一个人举枪对我吼着“臭娘们!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这里就这么大他没地方可以去!只有你这里没搜过!还不赶紧让我们进去!不然你们都准备死在这里!”
一个喇嘛见我被枪指着,连忙站起来挡在我身前,一脸虔诚不惧生死。我见着有些感动,他们为了保护我竟然舍弃自己宝贵的生命,看着面前这一群人的丑恶嘴脸,心里升起愤怒和杀意!
我把喇嘛拉到一边,对他摇摇头让他别这么做,然后对着那群人冷冷的说“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滚!我不想你们的血脏了圣殿的地!”
他们一听,夸张的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小丫头还挺横!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先死还是我们先死!”说完所有的人都举枪朝我们射了过来!
我眼神一暗,伸开双臂散出神力,将我和喇嘛们的前面筑起一道无形的墙,每一颗子弹打在上面都好像被消耗了一样,激起一道道水波纹后没了下文。
他们被眼前的异像吓傻了,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后又开枪扫来!再一次消失的子弹把他们彻底镇住了。有一个像是头领的人开口说话了。
“把人交出来,我保证你们都没事,不然我会把这里夷为平地!你保得了他们一时,保不了一世,总有你不在的一天!”这明显是在威胁我。而我不吃这一套。
“如果你们都从这里消失了,自然不会有以后的那一天。”我面无表情的抛出这一句话,身上的杀气散发着黑雾就像无数条黑蛇一样朝他们卷了过去!每一个人瞬间就被黑雾包了进去,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全身的血液都从每一个毛孔里蒸发了出来!一滴滴血雾升起将黑雾染成血红色,身体很快就萎缩变成一把枯骨!散落一地只留下衣物。
喇嘛们看到这一幕,马上闭起眼睛诵经、不敢多看一眼。
而我杀意正浓!险些失控,好在喇嘛咏颂的经文让我逐渐平静下来,翻腾的魔性渐渐沉睡,变红的眼眸也蜕变回金色。
我看着面前这一地的枯骨,淡淡的笑了笑,转身回房。
推开房门,他和小喇嘛都紧张的看过来,见到来的人是我,都松了口气。小喇嘛一脸笑着对他摆了摆手退了出去。看样子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交流的还不错。
我若无其事的走到他边上坐下,看着他说“没事了。”
他迫不及待的开口“刚刚那些枪声?”
“都结束了,你安心养伤吧。”我回答的云淡风轻。
“谢谢你。我养好伤就会走。”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这件事后藏医一直在精心护理他的伤势,他也很配合的休息静养。我们俩在一个屋檐下面,白天他休息我还是跟喇嘛一起作息,晚上偶尔跟他说几句话,不过也就是吃饭,喝水,伤好些了吗?他似乎不太与人交流,这点我们俩到挺配。
休养了半月后,他可以自理了,也能在圣殿里散散步。就经常坐在殿门口的那块曾经我坐的石头上抽烟。
这一日晚上,他没睡又坐在那里,我正趴在庙顶上朝下看着他。他手里的烟在黑夜里忽明忽暗,我看的有些无聊,就起身想走。
“你要在上面看我多久。”他的声音突然传来,是对我说的。
我听他这么说,从庙顶上轻盈的蹦了下来,走到他身边说“你知道我在上面?”
他吐出一口烟圈,没看我,继续说“你晚上总是在庙顶上出现,不是发呆就是看我,好像没别的事情可做。”
看样子他早就知道我在偷偷看他了,没揭穿我。
“那你也知道那晚我在巷子里找你?”我蹲在他边上看着他说。
他熄灭手里的烟,侧脸看了看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捂住你的嘴巴,而不是拧断你的脖子。”
第一次见他笑,我倒有些意外。听他说拧断我的脖子,有些想笑,就接过话说“还好你没那么做,不然你肯定不会坐在这里抽烟了。”
见我说的笃定,他挑了挑眉,又笑了一下。“你的眼睛很特别,你是混血吗?”
他终于还是问出来了,人们看见我的眼睛,总是好奇的会问这个问题,有的人以为我带了隐形眼镜,有的人以为我是外国来的。每次我都没回答,他现在问我,我倒有些兴趣告诉他。
“不知道算不算混血,我与别人不一样,已经习惯了。”
“这里的人见了你都要行礼,确实与别人不一样。我还没习惯。”他还有些幽默感。
“我醒来后就是这样。他们要这么做,我没办法。”我无奈的回答着。
“睡了很久?”他没明白。
“几年前长白山大劫后,我就被人送到这里,过了很久才醒,这里的大圣喇嘛只说我是仅剩的远古神族一脉,本该元神俱灭身归混沌,有人逆天转命耗尽心血才给我换来这一世,我元神初具心性不稳,不成魔就不错了。除了这些其他的我都没有记忆。”我无聊的戳着地上的雪,简述着我的来历。
他听得沉默,只是重复了句“神族.....我很久以前的家族也是守护所谓的神族,才让后人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我皱了皱眉毛看着他说,“你的家族?”
他没回我。只是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转身回屋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张海峰”。他没回头只是扔了一个名字给我。
跟着他进了屋子。我坐在地上的毯子上,看着他拿出一个包,整理了一下,把那个装着珠子的盒子放了进去。
“这个珠子那么重要,有什么用?”我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他看了我一眼,把包重新放好后,倒在床上用手臂搭在额头上看着屋顶若有所思。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以为他不打算说好了,突然开了口。
我叹了口气说“以前的名字不记得了,现在的名字是大圣喇嘛给我取的、叫拉姆。”
“拉姆,女天神,果然很配你”。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很磁性我挺喜欢听的。
我起身走到床边在另一头躺了下来。
他看我躺了下来,冷淡的侧过头看我,无奈的问了句“你知道我是个男人吗?”我没理他,晃着床下的脚扔了一句“知道啊。”
他有些无语,好像跟我沟通有些困难,又挤出几个字“那你和陌生的男人这么躺在一起,不怕发生什么事吗?”
“发生什么?”我把问题又扔了回去。
他盯着我的眼睛,纠结了会,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等你养好伤要去哪里?”我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他见我有些累了,就起身下了床,帮我盖了被子交代了句“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转身就出去了。
我见他走了,也没话聊了,就闭上眼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恍惚中做了一个梦,好像他坐在床边看着我……
早上我从床上醒来,看见他靠在屋内一角盖着毯子睡着还没醒。就下地走到他身边,蹲下来看着他。我回忆着昨晚是我第一次做梦,梦里的人是他吗?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这是我苏醒后的第一份记忆吧。
他睡的有些沉,身上盖的毯子掉了下来也不知道,里面的衬衫扣子散开,露出肩上那块狰狞的伤疤。我再一次看着这个伤疤,想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去承受这个伤口。不忍的伸出手小心的摸了过去。刚触及到他的皮肤,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没睁开眼睛的他冷漠的问了句“你想干吗?”
“我看你的这里有这么严重的伤疤,就想摸摸。”被他抓着手、没摸到的我有些小小的遗憾。
“这是我和家族划清界限的证明。从此我只想做张海峰,单纯叫这个名字,不再是张家的张海峰。”他冷冷的告诉我原因、睁开眼看着我,眼里的有悲伤的神色。
“这两个名字一样啊、有什么区别?”我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被他抓着手腕有些不舒服,我扭了扭手腕想他放开我。
他放开了我的手,胳膊无力的垂在自己腿上,表情有些落寞。
我很认真的看着他,一副我在听的样子。
他摇摇头说“你不用明白,都是不好的回忆。”
我失望的盘着腿坐下来,看着窗外,幽幽的说“你起码还有记忆,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些什么,为什么会被人救到这里拼尽性命换我重新来过的一次机会。我睁开眼就在这里,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我不知道自己从哪来、该去哪里,脑子里记忆一片空白……不过我昨晚梦到你了!你是我第一个记忆!”说到最后这点,我又有些开心的看着他。
“梦到我?”他声音稍微高了点,有了些好奇。
“是啊,我梦见你坐在我床边上、一直看着我,这也算我第一个记忆吧!”
他听完嘴角微微上扬,没多说什么。
咕噜~~~,一声肚子叫声传来打破了之前的低气压。
这才想起来光顾着说话了,五脏庙提出抗议了……
我想叫女信徒去拿食物来,他打住了我一脸愁容。“天天吃那些,难为我的胃了……”他抱怨着这里的喇嘛伙食太难入口。
“想不想跟我去游客那里的酒吧改善下生活?”他突然提出的这个想法很快得到我的肯定,我也早就在这无聊透了、之前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些游客,索性就没想去。现在他要带我去,我反而想试试他经常坐的那个位置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高兴的点点头,马上拉起他的手就要出门。他被我这样拉着手,有些不自主,叫我慢点走,他还有伤,话还没说完还是被我拽的打了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踏进这个游客的大本营聚集地,一座当地人开的酒吧客栈。我好奇的看着里面的摆设。墙上的木头上钉着很多便签条,上面有照片有文字、都是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字内容,都是天南地北世界各地的游客留念。还有人贴上了各种纸币、让我目不暇接。客栈老板见我一身红袍长得这么漂亮,一脸羡慕的跟边上的张海峰说“小哥有福气!带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来这里,还不赶紧拍照留念一下?”
张海峰也没多解释,只是低头问了问我“要不要拍照留念?”我一听试探的问了问是不是也可以贴在墙上那种?他点点头,我高兴的拉着他说要拍!要拍!店老板很殷勤的拿出相机,给我们找了个背靠雪山的角度、叫我们看镜头喊“茄子!”我学着之前看见的那些游客拍照一样,挽着他胳膊歪着头靠着他的肩膀,笑眯眯的喊着“茄子”他也很配合的让我靠着、微笑着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很快就成像,三分钟后就完全看出来了。照片里的我一身红衣靠着一个帅气俊朗的男人,背后是圣山的尖顶,白雪皑皑的山峰上映着我们灿烂的笑脸。倒真像一对情侣。
我兴致勃勃的拿着照片在墙上找位置贴,选了好久终于在一处醒目的位置贴了上去。还往后站了几步美滋滋的看了一番。
我转过头笑着看向张海峰,兴奋的问道“好看吗?”他点点头回答着“好看,很好看。”
我对他认可的态度很满意,又一阵风似的拉着他走向露台!很快的找到他坐过的那个位置,他赶紧找了边上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一脸黑线的捂着肩膀冲我说“要不要这么暴力,我的伤口都差点裂开......”我顾着新鲜没仔细听他说什么,只是跃跃欲试的坐了下去,跟他说“以前我就一直看你坐在这个位置,今天我也要坐着看看这个位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学着他的角度我坐在位置上抬眼看去,这个角度正好把整个圣山的全貌尽收眼底,山坳间的缝隙夹着白色的云雾缠绕、仙境一般的美丽。如果是晚上还能看见月亮的话,就可以看见墨蓝色的夜空中一轮弯月挂在山顶上,点点繁星透过山坳点缀在其中,像一副油画,唯美寂静。
怪不得他喜欢这个位置,真是白天夜晚不同的美啊。比我在庙顶上看到的好多了。
他见我看的入神,掏出一支烟点了、用手肘撑着斜靠在一边没打扰我。
我见他点了烟,好奇的眨眨眼睛问道“什么味道?我能试试吗?”他倒是一脸趣味的看了我一眼,很快掏出一支打火点上递给我。
我伸手去接,手指却好像熟悉的反应一样熟练的夹住这根烟。我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有些吃惊,试探着用嘴巴小心的吸了一下。尽然没被呛到!还顺利的吐纳了出来!我尽然会抽烟!?
我夹着烟一脸傻了的看向张海峰,他也是一脸惊讶的反应、还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说“你尽然没忘了抽烟!厉害!看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我看着手上的香烟,努力的想着也没有关于它的记忆、想再抽几口找找灵感、却被他一把拿走放进自己嘴里。我刚想抗议就听见他说“女孩子抽什么烟,你肯定不会得肺癌、但是容易吸引坏人对你做坏事。这个记忆忘了比较好。”我听他这么说、有些不服气,愤愤的对他说“能做什么坏事?他们敢我就把他们撕成碎片!”说完我还用手做了个爪子撕扯的手势。张海峰看着斜了我一眼、不屑的说“女孩子不要那么暴力,温柔一点。”我一听温柔这个词、就问他温柔是什么样的?他没理我。吸完我的那根烟他打了个响指冲老板喊了句“老板、来瓶啤酒!”老板答应着很快就拿来一瓶酒和两个杯子放在桌上。我看着他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就想也尝一尝是什么味道。他看出我的心思,给我倒了一点点。我捧着杯子先仔细闻了闻,再添了一点点,然后喝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一直下去,尽然有些畅爽!我把被子推到他面前,一脸激动的表情看向他。
张海峰举起杯子冲我眨了个眼,敬了我一杯说“烟酒你都齐活了!恭喜你被我带坏了。”
我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后爽快的呼了一口气后问他“这就算变坏了?那感觉还不错~~”他见我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无奈的摇摇头。
“老板!来一份烤羊肉!多放辣子!”他又点了些其他的特色,和我边吃边尬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本来出来的时候就快到中午,这一顿吃喝也接近黄昏。山上入夜早,这会天色沉了下来,游客也渐渐都出来活动了,人多了起来,我也有些不自在。
张海峰的酒量确实厉害,喝了一下午也只是微醺。脸有些红红的看上去带了点痞气,坏坏的样子。
我倒是有些醉了,心跳也加快了,头有些晕乎乎的。我起身有些不稳的走到露台边上、深呼吸了几口夜晚冰凉透心的空气,这种新体验很不错,是我第二个新记忆,以后还会有更多新的记忆加入进来,填满我空白的心,让我变得丰富起来,更贴近这个世界。
张海峰见我离露台那么近,下面就是悬崖峭壁,有些担心的跟了过来。看见我一个人傻笑、有些纳闷的问着“你一个人在这傻笑什么呢?”我回过头看见他,笑着走过去,脚下有些不稳歪了歪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我撞到他结实的胸膛有些鼻子疼、伸手边揉着鼻子边嘟囔着说“你撞到我的鼻子了,疼死了……”他一听马上用手抬起我的脸看了看鼻子,两个人的脸又近距离的看到了一起。
这完美的身高差下,我和他的脸靠的那么近,彼此的呼吸都在交换,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长长的像扇子一样的睫毛,我觉得心跳更乱了。
“哟,你看,这么亲热,肯定是来蜜月的吧。那女的长得真漂亮!”
“眼睛是金色的,混血吧?真像电影明星!拍电视剧?”
“也可能是小三呢?你看她那狐媚样、这么冷的天穿那么少、真是够拼的了……”
听到边上游客议论声的张海峰,尴尬的和我拉开了点距离。他很快的买了单,拉着我就要带我回去。
我还没尽兴呢,被他这么一拉有些不愿意。他见我不配合他,为了快点离开索性把我横抱起来快速撤离现场。
抱着我进了屋,把我放在床上。一脸黑线的念着“怪不得你不去酒吧,太扎眼了……”
我抗议的看着他,一脸不愿意的样子。怪他硬拉我回来。张海峰无视我的抗议,给我倒了杯水说“晚上口渴记得喝水,醉了就乖乖睡觉,不然明天早上头疼你就知道厉害了。”
我撇着嘴瞪了他一眼,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然后手一指桌子杯子自己飘回了桌上。张海峰挑了下眉毛,打趣地说“不错,很精彩的表演。比科波菲尔还厉害。”
我酒气上来有些燥热,就松了松衣领,拉开了些。他看在眼里没好气的说我“好歹我是个男人、你就这么无视我的存在吗……”
领口拉开了有些歪,他看到我肩部隐约的纹身愣了下、没想到我竟然也有纹身。可想到自己,也就释然了,我们这种特殊身份的人自然有不同于常人之处,没什么可惊讶的。
他起身拉我往床上拽,嘴里说着醉了就早点休息。我觉得时间还早不想睡觉,就想甩掉他的手。
这么一拉扯,本就醉了的我一个没踩稳,地上的毯子一滑压着他往后倒了下去。
后面是桌子,他被我这一压后脑眼看就要撞上去、我急忙用手护着他的头,用手代替他的脑袋磕在桌子上、发出很响的撞击声。现在就觉得手发麻,无力的再托不住他的脑袋。只能忍着痛趴在他身上。
他这一下有些懵,看了眼边上翻到的桌子,才发现我用手给他挡了一下危险、连忙翻身和我换了个方向,改压到我身上,拿起我的手很紧张的问了句“怎么样?手断了吗?我看看。”
我也很直白的说“疼、断了吗?估计是吧……”
他拿着我的手有些僵硬一脸不知所措……我被他那样逗得破涕为笑、一边痛一边笑着说“好了,断不了,只是很麻,过会就好,看你紧张的”
他这会才松了口气似的白了我一眼;怪我吓唬他。
虚惊一场后我们俩都发现目前的姿势有些尴尬。加上夜晚的昏暗光线下更显得暧昧。
我们就这样近距离看着对方,都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打破这种尴尬。
“想听故事吗?”他先开了口。
“好啊”我饶有兴趣的回着,眼神很期待的看着他。
他翻到一边,大字型的躺着看着天花板,深呼吸了一下,开口跟我说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