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佟、陈应松二人收到李从嘉的命令,星夜加急赶回泉州,准备尽快将二十万石海盐运往金陵,这夜已经来到剑州城的二人打算休息一夜,明天一早继续赶路,就在剑州译馆住下了,但进去前,心细的陈应松看了门口的几匹官马一眼,没有都说。
丑时,有数人离开,离开前正是骑的门口几匹官马,陈应松忙派人跟上,南唐官兵无缘无故来剑州,不是为漳泉二州就是另有它事,但剑州毗连泉州,不管是什么事,他都应该早些知道,防止有变。
只见数人连夜赶往一处小山村中,远远的就将马匹放下,徒步前往,陈应松随后跟着,同样不敢继续骑马前行,只得弃马跟随。只见数人摸刀走向其中一栋宅院,只会传来惨烈的厮杀声,不多时,几人从宅院中出来,神色匆忙的向四周巡察。
陈应松又等了片刻,确认没人回来,才率人进入,小小宅院,已经尸横遍野,但一处偏房却传来声响,陈应松急忙带人赶过去,只见一个头发散乱的男子提着行李正准备离开,看有人过来,立刻抽刀以对。陈应松众人亦持刀刃与之威逼过去。
陈应松细细打量这人,心中大惊,这不就是在吴王府见过的袁从范吗?他怎么跑到剑州来了?还有刚刚追杀他的南唐官兵又是谁?
陈应松道“金陵一别,都押衙大人别来无恙。”
这时,袁从范终于看清来人,竟然是陈应松,顿时心中大怒,因为他一直认为是陈应松等人诬陷,才会导致自己儿子身死,此时见面,袁从范再也顾不上敌强我弱了,举刀就向陈应松杀来。
陈应松侍卫亦不相让,见对面人杀来,纷纷迎上,陈应松想到,或许袁从范还有些用处,出声道“别下杀手,抓活的。”袁从范难敌对方人多势众,不一时就被拿下,但双目死死盯着陈应松,恨不能生吞活剥了。
陈应松不理会他,考虑到夜长梦多,命一人回驿站等刘佟,随便告诉刘佟自己先回泉州了。而后带领众人押着袁从范向泉州赶去。
赶到泉州,已是清晨时分,陈应松见守卫森严,向守城将领问道“节度使大人现在何处?”
“回大人,节度使率众围攻漳州,还未拿下,现在在漳州城外安营扎寨,准备强行攻下。”守城将领恭敬回道。
陈应松思量了一下,将袁从范交由守城士卒,交代好生看管,切不可让人跑了,而后又向漳州赶去。
陈洪进认为夺取漳州时机已逝,但陈应松不这么认为,漳州必须拿下,先前见李弘翼,虽然李弘翼说无心窥视漳泉二州,但陈应松怎会相信,现在漳泉之地盛产海盐,对于南唐来说,可解后周以盐遏制其发展的目的,在李从嘉未吩咐将海盐之事告知李景遂之前,南唐朝廷正准备资以重金赎回泰州,为的就是盐产,被后周驳回,言需重金以购官盐,对南唐财政来说,依旧是一笔巨大开支,正因为此,李从嘉才急忙让刘佟献盐,以解南唐之困局。李弘翼野心勃勃,必不会放任漳泉二州留在外人之手,只要稳定南唐局面,必定引兵来犯,想要守住漳泉之地,唯有拿下漳州,与泉州互为倚角,方可有周旋余地,他担心陈洪进放缓攻势,所以一刻也不敢停息,疾驰而来。
陈应松赶到漳州之地时,发现陈洪进果然在漳州城外,围而不攻,顿时急躁不安,连忙赶向陈洪进营帐。
陈洪进见来人竟是陈应松,欣喜万分,忙问道“应松,可是南唐之行已经好了,快坐下歇息。”
陈应松不答反问道“大哥为何不加紧攻城,反而在此围困?”
“应松有所不知,之前连番攻城,损失惨重,又传来南唐李景遂身死的消息,恐南唐有变,故围而不攻。”
“大哥既知南唐有变,更当早日拿下漳州,唯有拿下二州之地,方可与南唐周旋啊!大哥,李弘翼已经承诺李景遂的条件依旧,要大哥尽快安排海盐送往南唐,召令我已经带来,还望大哥速速领兵拿下漳州,迟则生变啊!还请大哥速断。”
“好,我即刻动员军队,发起攻势,尽快将其拿下。”
攻城之战再度打响,陈洪进身先士卒,集中军力,以东门为突破口,军士分批次攻城,同时命人用箭将纳降书射入城中,持续一天一夜,将士死伤惨重,但陈应松坚持,必须抓紧攻城,漳州之内,必定人心动荡,只要攻势不停,数日内,漳州必降。而后,陈应松亲自在城外劝降,漳州城内,人心动摇啊!
漳州已被围困月余,之前陈洪进围而不攻,留绍淄又突围前往南唐,让漳州城内众人误以为安稳,留从愿等人已经开始为进一步稳固权势,开始权力之争,虽然不见兵刃,但难以诚心合作,现在陈洪进继续攻城,让漳州城内惊醒,但军心已去,之前好不容易的安稳,因留绍淄离开,将领士卒大肆挥霍,早已军民离心,陈应松召降,而且有数不清的劝降书随着箭雨飞入城中,一下子让本就只是因一时危机合作的众人隔阂更大,漳州城真可谓内忧外患啊!
攻城第三日夜里,漳州城内南门,数十军士越墙而出,投降陈洪进,此事一出,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漳州城更加危险,四日,陈洪进继续攻城,漳州城东门将领拼命厮杀,但南门将领畏惧军士临阵而降,畏惧留从愿降罪,开城投降,陈应松见机,率二千军士入城,其余各城见此形势,纷纷投降,值此,漳州城破,陈洪进真正成为二州之主。
夜里,经过月余,终于将漳泉之地收入囊中,但陈洪进依旧不敢放心,与陈应松商量下一步对策。
陈应松言“我此番回来,在剑州拿下了袁从范,六殿下在我离京之时召见我时,对我此番不经请示,擅自入京,很是不满,更兼李景遂之死,我等欲要保住漳泉之地,就必须让殿下息怒,正好六殿下要袁从范,不如遣人将袁从范秘密送人金陵,交付殿下,同时大哥以清源军节度使向殿下表忠心,或可让殿下短时间内,不再以此发难。”
陈洪进闻言,思量许久,没有问陈应松对于南唐储君之看法,依照陈应松之言,派人将袁从范押付金陵。
陈洪进命人送走袁从范后,刘佟姗姗来迟,刘佟第二天起来见陈应松先行一步赶回泉州,没有理会,自己一人回到枫亭后榄,准备将海盐送往金陵,但可惜的是,海盐还未离开泉州就被将士拦下,不论刘佟如何说辞,拒不放行,刘佟恼羞成怒,修书命人火速送于李从嘉,又亲自前往城中,向陈洪进讨说法。
陈洪进当然不是忘记要将海盐送往金陵,只不过漳州刚刚攻下,千头万绪,都要一步步来,海盐能晚一天送去,那就晚一天,这样漳泉之地才能更安稳一天,不过刘佟亲自来访,陈洪进还是接见了。
刘佟率先发难,看到陈洪进,脱口而出道“陈洪进,你为何阻扰海盐出城,殿下之令,你想不从?”
陈洪进缓缓回道“殿下之令,吾自不敢不从,但还请刘会长稍候几天,待我处理完政事,派精锐于你押送海盐,不知可否?”
“殿下明令,海盐之事,一刻都不可耽搁,前次入京,已让殿下不满,陈大人还请不要自误,否则后果大人可能担待不起。”刘佟是见过李从嘉坊室的,亲眼见过火药的威力,对李从嘉可谓是敬畏有加,他相信,对付陈洪进,李从嘉只要想,随时都可以,自然不怕陈洪进,但毕竟能不得罪,还是以和为贵,但陈洪进几次三番的为难自身,他更怕李从嘉那边对自己不满,索性直接对陈洪进怒斥。
陈洪进大怒,你一个小小商人,竟然敢如此大胆,莫不是感觉自己背靠殿下,就觉得自己有多厉害,真以为自己不敢对你动手。陈洪进大喝道“刘佟,你胆大妄为,私挪海盐,不经请示,如今不当面请罪,还怒斥本官,谁给你的胆子。”
刘佟不卑不亢,回道“陈大人,你若想杀我,直说便是,我为殿下办事,问心无愧,但大人不要忘了,殿下交代的事,大人若是耽搁,惹的殿下不高兴,就不怕掉脑袋吗?”
陈应松适时恰在府中,听闻刘佟欲运海盐被守军所拦,来府中见陈洪进,怕二人起了争执,连忙赶来,正好听见这番话语,连忙出来圆场。“刘会长,不要误会,大人也是怕刘会长手下不足,怕途中有所闪失,故命人拦下,欲派精锐相送,还请会长不要有所怨气。”说完,拉着陈洪进说了几句。陈应松此番进京,一路与刘佟交谈甚多,深知刘佟不凡,但其对李从嘉却推崇至极,一次醉酒后吐露了一些关于火药的事,虽然言语间不祥,但也让陈应松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李从嘉的事,对于这个一直在幕后的殿下,稍微了解了一些,但也更加敬畏了几分。故拿下袁从范后,他连问都没问,直接和陈洪进商量将人送往金陵,交由李从嘉处置。
刘佟见陈应松出来打圆场,也就顺势而为,问道“那不知大人打算何日派兵相送?”刘佟毕竟只是一介商人,如果陈洪进真要杀自己,那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事后,陈洪进不好受,但自己命也没了,能解决问题,那最好不要起冲突,这就是刘佟心中所想。
陈应松回道“明日便派人与刘会长一同前往,不知会长可有疑虑。”
“那在下就先行谢过大人,在下先行告退,静候大人佳音。”陈洪进刚刚已起杀心,现在自己还是避其锋芒,竟然问题解决了,还是早走为妙。
陈洪进见刘佟离开,向陈应松问道“刚刚应松所言,都是真的?”原来,刚刚陈应松对陈洪进说,六殿下近年,一直闭居幕后,是在暗处练兵与研制神兵利器,南唐与后周之战,无人关注,近三年时日,六殿下自觉羽翼丰满,是直指皇位啊!
陈应松回道“我与刘佟相处,知此人颇有才能,他曾酒后误言了些许,我又多方打探,关于六殿下,我知之不多,但六殿下所思极远,我等唯有仰其鼻息,方可保全,大人还请万万不可自误啊!”
陈洪进见此,默默无言,只得点数百精锐,让其与刘佟押送海盐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