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内心敏感.他早就察觉出父亲的异样,对小时候父亲第一次打他的印象深刻,虽然再也没看到过那份婚书,但是他牢牢记住了当时的情景。
陆云暗暗观察父亲和般若姑姑的举动,又看到书院长辈对般若姑姑甚是避讳,便更加怀疑。
发现父亲待母亲甚是冷淡,不像别的夫妻,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待他不如弟弟妹妹,心中疑窦丛生,便会处处留心。
此次般若姑姑来,对他的亲热更让他怀疑,故意说些话来观察般若姑姑,发现般若姑姑甚是异常,又发现父亲看般若姑姑与别人不同,眼神全是柔和的,带光亮的,与母亲完全不同,虽然般若姑姑看上去确实年轻、漂亮,但是院中女弟子多得是,从未见父亲这般模样,而林叔叔似乎并不在意,与父亲谈笑风生,奇怪的很。
但父亲一定跟般若姑姑有事情。
一直以为是个孩子,却不曾想他们已经长大,有了成人的心思。
林休说林鹤年纪差不多了,不能再打扰书院,这次回京把林鹤也带回去。
清风和般若都甚惊讶,之前他并没有说过林鹤要回去的事情啊。
林休解释说林鹤作为康王府世子,身份特殊,此次林休来邙山,已经暴露了林鹤的身份,所以不想给书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临时决定的。
清风觉得他说的有理,便让林鹤去收拾东西,跟随回去。林鹤大惊,很是不舍,般若劝导一番。
林休夫妇带着孩子们回京城。
路上,般若问林休为何带林鹤回来?
林休言道,“鹤儿已到成年,该历练历练了,他是世子,以后要在京城做王爷的,该多在宫里走走,学学了。”
般若觉得林休考虑的很对。
林休又说,“鹤儿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京城几家王爷王公的郡主小姐平时也多打听多观察点,挑个好儿媳妇。”
般若笑道,“你比我会挑,你去挑就是了。”
林休笑着搂住般若,“哈哈哈,知夫莫若妻啊。”
般若想起陆念,便问道,
“也可以考虑念儿啊,看他们似乎情投意合的,又是大师兄的女儿。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对,便住了嘴。”
林休沉默一会儿说道,
“鹤儿不能娶陆念,想都不要想,这个事情,不能听他的,要听我的,他什么都不懂,这次把他带回来,就是为他好。”
般若突然明白了,言道,“原来你带鹤儿回来是为了这个,念儿也不错啊,看着端庄贤淑的,被芙蓉教育的挺好的,也是大家闺秀。”
林休怒道,
“你懂什么,鹤儿最像我,现在他还没见过什么世面,世间女子他才见了几个?他这个年纪血气方刚,见到个花儿朵儿的很容易就心思动摇,以为就是爱情,不是,顶多是喜欢,况且他是世子,不是其他儿子,王妃、侧妃都要从长计议。王妃必须从京城公主郡主里找,这么多的王公贵族还找不到个可心的。”
般若听到这番话甚是惊诧,这怎么跟当年皇上太后一个调调呢?
她惊讶地看着林休,仔细打量。
林休猜到般若心思,言道,
“为人父母者当为之计深远。我们得为五个孩子考虑,他是长子必须树立榜样,以后他是康王府的康乐王,要庇护着弟弟妹妹们,必须撑起来,不能自由散漫,他的脾气我最清楚,决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般若问道,“那你当初怎么娶了我呢?你有没有后悔过?”
林休看着般若,“说的什么话,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当然后悔过,后悔我没早点收拾你,搞出那么多事。傻瓜。”
说完,搂住般若,
“他们哪有我这么好的运气啊,再说我也是阅尽千帆才发现你这个大宝贝的啊,他们见过什么啊。”
般若看着林休,
“什么都是你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林休笑道,“哪个儿子要是能找到你这样的,我们林家才真是烧了高香呢,可惜世间只有一个若儿,绝无仅有,独一无二。”
般若娇笑,靠在林休肩膀上。
林休低下头,脸贴着般若的额头,宠溺地一笑。
回京后,林休带着两个儿子,出入宫内和王公贵族亲眷家,参加各种宴请。
般若带着林静参加达官贵人圈里的社交。
只有林澈不喜交游,在王府每日看书下棋,与一二好友谈诗论画,偶尔骑马郊游,少年老成。
林休常常感叹林澈若是个女儿就好了,好静,林静应该是个男儿,能征善战,足智多谋。
陆云自此用左手信与康王府联系,来的书信每次都是被清风看过的,陆云却不知道。
陆云将心事都告诉般若,般若一一安慰并劝导,清风甚欣慰,也不点破就这样看着。
般若知道大师兄肯定会看,便有时会将想说给大师兄的话写在另外一张纸上。
清风明白,就会把另一张纸留下。
只是清风从不回信。
林澈偶尔发现母亲在用左手写信,便偷偷观察,发现母亲总是在没人的时候用左手写信,很是疑惑,便将此事偷偷告诉了林休。
林休大惊,便让林澈再看到,马上告诉他。
一日,般若刚写了一半,林休推门进来,吓了她一大跳,把笔换到右手。
林休夺过她手里的信,一看字迹,就是左手字迹,大怒,
“为什么骗我?骗了我这么多年?你不是左手不能写字了吗?你跟我之后从来都不肯左手写字,现在你写什么,你给谁写?”
林澈吓得忙跑出去,喊朱雀玄武。
林休却把门锁了,不让任何人进来。
般若说道,她给云儿写信。云儿在书院很可怜,她这个当娘的应该进一点当年的责任。她对不起云儿,所以才用左手写信给他,以免引起书院其他人注意。
林休怒道,“你写给云儿我不怪你,但是你为什么骗我?还骗了我这么多年?你就算告诉我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你一个字都没给我写过,你现在竟然说为了云儿写,我这四个孩子都抵不上一个云儿吗?这么多年的夫妻都抵不过那几年吗?我从没有怀疑过你,你却这么防备着我,你于心何忍!”
林休把笔投掷于地,将那信撕个粉碎。
般若知道林休说的都对,但是这种心事怎么说给他呢,说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那份情感,一直深埋的只属于她和大师兄的秘密?说她一直对大师兄念念不忘,深埋心底?
见她不说话,林休更气,把个书房打了个乱七八糟。
几个孩子被朱雀玄武轰到外面,只听到父亲的声音和砸东西的东西。
林鹤怕父亲打母亲,便要冲进屋去。
几个小孩都忙跟着往里冲,朱雀玄武拦不及,林鹤一脚把门踹开,几个孩子冲进来。
林休冲他们吼道,都给我滚!
林鹤不动,其他几个孩子跑到般若身边去。
“你看看,你对得起他们吗?”
林休气的眼睛发红,这群兔崽子都知道帮着母亲了!
“爹,母亲只不过用左手写字,你干嘛发这么大火,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林澈怯怯地说道。
“你懂个屁,她不是你们的母亲!不许喊!都给我出去!”林休命令道。
“左手写字?母亲会左手写字?陆叔叔也会,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林鹤说道。
林休闻言,上去就是一脚,“闭嘴!滚!”
林鹤大叫“爹,你疯了吗?乱打人!”
林休把几个孩子连踢再推地轰了出去。让朱雀玄武把门看牢了,再进去唯他是问。
林澈和林静吓得哭起来,被林鹤领到一边去。
“爹会不会把娘杀了?”林澈抖抖地问道。
“都怪你,你怎么能打娘的小报告?”
林彬气呼呼地说林澈。
“不怪他,这里面肯定有事情,而且是大事情,你们几个谁都别说出去。”林鹤交代道。
“跟陆云有关系。我听出来了。”林澈说道。
“陆云?”林鹤仔细思考,想起书院种种,又想起一点风言风语,说他跟陆云是兄弟的事情,还有陆叔叔也会写左手字,陆叔叔对母亲的态度和眼神。
“难道?”林鹤不敢想下去,忙小声问林彬,“你有没有发现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林彬摇摇头,林静和林澈都疑惑地看着他。
林鹤想想还是要把话闷在肚子里,难道陆叔叔跟母亲有事情?被父亲发现了?难道陆云是母亲的孩子?天哪,那父亲岂不是要杀了母亲!
林鹤越想越怕,忙跑到房间门口去,却被朱雀和玄武拦住,他急的大叫,父亲会杀了母亲的,你们不要误事!
朱雀和玄武拦住他,世子不要添乱才是!
“你们一定知道的对不对,你们是父亲的影子,肯定知道的。”林鹤问道,
但转念一想,这是丑事怎么能问呢,只好又退回来,听着动静。
林休和般若都沉默着,死一样的安静,
“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肯再写给我,我央求你那么久那么多次你都不肯写,现在你说为了云儿,你的字化成灰他也认识,你写给云儿也是写给他,你要避嫌我理解,但是你瞒着我,瞒着所有人,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和孩子们在你心里都抵不过他和云儿吗?”
说着林休落下泪了,突然感觉好累,这么多年好累啊。
般若听着,不说话,沉默一会儿,
“是我不对,我也无话可说,你怎么处置我你就处置吧。”
“你都不解释一下,反驳一下吗?你骂我也好啊!”
林休看着面无表情的般若,甚是心凉。
沉默一会儿
林休叹口气,走出去,
“把她给我看牢了,不准踏出门半步!”
般若坐在桌边,无奈又心伤。
林休骂的都对,但是她就是做不到。那是她和大师兄的约定和秘密。林休是走不进去的。
林休走回房间,林鹤和几个孩子跟在后面。
林鹤把几个弟弟妹妹都轰走,跟着林休走进房间。
“爹,”林鹤喊道,
“说!”林休有点累。
“这件事是不是跟陆叔叔和陆云有关系?”林鹤直接问道。
“小孩子不要乱猜,没你什么事,你出去吧。”
林休很疲惫,不想说话,无力发火了。
“不要老拿我当小孩了,别以为我不懂,我早看出来陆叔叔奇怪,”林鹤说道。
林休打断他,
“不许乱说!陆叔叔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要没良心!”
“救命恩人?他救我什么了?”林鹤疑惑道。
林休猛然意识到失言,
“你小时候差点死掉,他救了你,好了,别问了,我烦着呢,出去,我睡会儿。”
林鹤看父亲坐在床上,只好施礼退出门去。
这群孩子也不省心,光添乱,不小心就说错话,真是烦死了。
林休蒙头大睡。
醒来已是掌灯时分,林澈满脸泪痕跪在床前,林休惊讶地问道,
“澈儿,你哭什么,怎么了?”
林澈哭道,“爹,我做错了事,我不该告诉你母亲用左手的事情,都怪我,惹你们生气,你饶了母亲吧,要是母亲病了,澈儿就是太不孝了。”
林休拉起他,“这么大了还哭哭啼啼的,你没错,你不告诉我,我早晚也会发现的,不关你的事,你出去玩去吧”
“那你把母亲放出来啊,你关了她那么久了,母亲会得病的。”林澈哀求道。
林静和林彬也跑进来,围着林休跪下,求放过母亲。
林休一声叹息,摆摆手,站在门外的林鹤看到,马上转身去告诉朱雀玄武,
“快点开门,父王允许了!”
打开门,林鹤进去扶般若,孩子们围过来,拉着母亲的手,叽叽喳喳,甚是开心。
林休站在门外,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