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清风就在院子里练武,阿泰来,提醒他应该先带着芙蓉去拜见师父师母等一众长辈。众长辈都已经在大堂等着了。
清风不理,练完武,简单洗漱。
芙蓉跟着站在旁边,代替阿泰递给他面巾,他却不接,
“让阿泰来!”
“我和你已经成亲,你是我的夫君,服侍你也是应该的,以后不必劳烦阿泰了。”芙蓉说道。
“阿泰!”清风目光略过芙蓉吼道,阿泰忙跑进来,
“你死哪里去了!以后你再敢擅离职守,看我怎么收拾你!面巾!”清风怒道。
芙蓉难过地走到门口,本以为成婚后清风哥哥就会担起丈夫的角色,虽然也想过他会不高兴不甘心但没想到会如此决绝,碰都不肯碰,而现在连话都不肯说了。
正难过,听到清风说道“去大堂!”
芙蓉忙惊喜转过头,清风却是看也不看他,大步走向前去,芙蓉忙快步跟上。
阿泰看着忍不住叹息。
众人见清风和芙蓉来,都略放心,端正坐好,等着两人按礼节拜见长辈。
但见二人并无喜色,众师长也明白几分,但已经成了婚,以后一切都好说了,便互相说些好听的吉利话,让掌门和夫人宽心。
清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按照礼节施礼,跪拜,也不看芙蓉,全程如木偶一般,众师长看着有些担忧。
齐掌门气的恨不得下去打他两巴掌,被齐夫人连连摁住。
两人刚拜完礼,就听得堂外下人来报,小王爷来辞行。
清风听了一惊,忙站起来舍了众人,往外走去。
齐掌门和齐夫人也惊讶,这小王爷又怎么了。看着清风连招呼也不打就急急走出去,又气又尴尬。
一早,林休即吩咐收拾东西,带着般若向邙山书院辞行。
师父师母都很惊诧,原本说清风大礼之后,给他们按照邙山嫁女儿之礼举办个简单仪式,怎么突然要走呢?
林休解释说京城父母催得紧,宫里还有些事情要紧急回去处理,却不提办婚礼之事。
清风看林休言辞冷淡,眉宇间有落寞之色,眼神不喜。般若面无表情,虽然仍然牵手出双入对,但机械木然。
清风得间拽过林休问怎么回事,林休却笑道没事,都很好。
清风也不便问般若,心中感觉二人奇怪。
众人送王府队伍下山,般若辞行道:
“此一别,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再回邙山,特此别过,谢邙山师父师母众护长众护院众师兄弟姐妹深恩厚谊。”
说完,行磕头大礼,眼含泪水,有凄然之色。
众人亦有离别悲凉之感,几个人落下泪来。
此一别,众人知道,般若真的是走了。
看着她慢慢回转身去,却不去牵林休的手,笨拙地扶着丫头上车。
清风突然喉头发紧,酸涩上涌,林休紧跟上了车。
待队伍走后,清风转身骑马从另一条道路上山,爬到山顶,看着车马粼粼远去。
这一去,那个温暖和照亮了他整个青春,陪伴他孤独岁月的女孩真的走了,从今之后,她的明媚生动,她的满眼星星,她的呆拙蠢萌,她的柔情似水,她的狡黠可爱,她的喜乐悲欢真的再也看不到了,与他无关了。
清风对着队伍喊道,“你们要幸福啊!”
群山回应“要幸福啊!”
眼泪冰凉滑过。
车中,林休搂紧般若。一路无言。
半路住在官驿。
林休一如既往受邀去喝酒会友,回来也不到般若房里说话,般若几日没休息好,除了看书,就是睡觉。
启程时,林休也不坐进马车,骑马走在前面。
般若有什么事情都是婆子丫头去做,连玄武都不曾近前。
般若心里有些疑惑,心想应该是林休想通了。也好,互不干扰。一路上正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师兄成婚了,是有家有妻的人了,自有他的责任和担当,一切都归于过去掩埋掉吧。林休应该也倦了吧,喜欢说出来容易做到难,那么多的猜忌太累,散了彼此轻松。
两天过去,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林休似乎是故意躲避着般若。
行至徐州,又遇到焰火大会,般若走在街头甚是伤感,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恍如隔日,尤其是看到捏面人的,盯着看了一会儿伤感而回。
推门而入,却见一排面人放在桌上。
又一日,终于到得京城。
林休招呼也不打,直接出去了。
般若回房,正好顺国公府大姐姐来找,两人便聊些清风婚礼的事情,并把礼物送达和清风夫妇感谢的话转达给李夫人。
李夫人甚是高兴,问般若与林休何时定亲,李家好去准备嫁妆。
般若说还早,言谈中流露出住在王府的不便。
李夫人便建议般若住到李家去:一来体现未出阁女儿的尊贵,二来也可以帮着教育一下李诚,李诚现在也刚满16岁,虽然家里老仆人都回来了,但是毕竟年少没经过事,顺便帮着料理一下。三来毕竟是娘家,各种人事正好熟悉熟悉。
般若觉得李夫人说的有理。便让李夫人转告李诚,过几日过来接她去李家住。
李家听说后自然十分欢喜,般若是李家的恩人,又是名正言顺的二小姐,李诚尤其高兴,早早让下人们收拾好上房,布置一应物件等着去接。
过了两日,般若便趁林休在家的空档,说搬去李家住的事情。
林休听后,心里气的要死,几乎是跳起来,但还是忍住了,一言不发,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还是点头答应了。
般若心中甚是失落,但见林休毫不在意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若无其事地低头看书。
林休看般若淡淡然地看书,没有一句话讲,真是恼火得很,真是捂不热的石头,气死了,起身走开了。
般若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看林休走后,把书扔在案上,这个林休果然是没什么长情的,也好,也不必愧疚了,安心去李家。
李诚便带人派了轿子接了过去。李妈妈将一应物件塞给李府下人。只玄武站在门口送了一下。
待轿子走了,林休才走出门来。
“王爷,这样会不会冷了般若姑娘的心啊?”玄武小心说道。
“她冷,我比她更冷,沉住气,我就不信我治不了她。”
林休盯着走远的轿子说道,
“让青龙、白虎把李府盯牢了。”
李诚虽然年少,但已经甚是成熟稳重,说话办事甚有章法,待般若也如亲姐姐。般若甚欣慰。
自是般若在京城便以李家二小姐李若示人。
般若在李府基本闭门不出,每日看书画画甚是安静。
过了一段时间,李诚觉出小王爷和般若的异样,便主动去问般若,
“姐姐,小弟有一事疑惑,请姐姐如实告知小弟,小王爷待您如何?”
“小弟有什么想法?”般若不想让李诚小孩知道。
“从我去接姐姐来到现在已经两月有余,从未见王府的人来探望姐姐,也不曾听说有书信来,姐姐每天闭门读书并不曾出门见客。若是如当初所言小王爷要迎娶姐姐,为何这般态度,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李诚问道。
“你倒是心细,姐姐的事情姐姐自有想法,你不必担忧。”般若笑道。
“姐姐的事就是小弟的事情,姐姐如果过得不开心,我也会于心不安。小弟虽然还未成婚但也知道夫妻贵在真心相待。如果小王爷不是真心对待姐姐,那宁肯姐姐不要嫁,李家一辈子养着姐姐。自古豪门深似海,那王府未必良善,姐姐也可以另选良配,不必被小王爷耽误。姐姐若是不便,我和大姐姐说去,让大姐姐想办法。”李诚说道。
般若听得甚为感动。
“弟弟为姐姐考虑的如此周到,真是长大了。以后肯定是个大丈夫。”般若笑道。
林休当年对李家也有救命之恩,李夫人和李诚也登门拜谢过,但因为当年小王爷嚣张跋扈的样子和顽劣之声,李诚始终跟林休亲近不起来,也并不认可般若嫁给林休这样的人,总觉得不够靠谱。又听说那小王爷这期间还常去添香阁,愈发觉得这小王爷喜新厌旧非托付终身之人。
般若在京城待字闺中的算是大龄了,不能再耽误下去,李夫人便张罗着给般若另选良配。
般若走后,清风专心练武看书管理书院大大小小事务,忙的废寝忘食,就是不肯跟芙蓉同房。
齐掌门齐夫人甚是着急。
齐夫人和薛妈妈准备了迷蝶香,竟然被清风发现,不但没帮上忙,还帮了倒忙,清风连芙蓉房间都不肯去了。
齐夫人后悔不迭。
清风得空便去京城,京城济生堂密报齐掌门,说少掌门行踪异常,经常去添香阁,气的齐掌门大骂不止,芙蓉又大哭一场,众师父无计可施。
众人都感觉清风性情大变,众师父的话一句也听不进。
齐夫人担心清风真的会让芙蓉守一辈子活寡,再搞出个小妾来,那女儿真是不要活了。横下一条心,为了女儿再怎样也拼了。
齐夫人把清风喊入房里,关上门,直接问道,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清风面无表情,眼神冷漠,“恨你什么?岳母大人。”
“恨我拆散了你和般若,恨我逼着她离开邙山,恨我逼着你放弃!”齐夫人心如刀绞。“可是,为人父母者哪个不为儿女着想,你和芙蓉本就有婚约在前,你从八岁就长在邙山,就算是陌生人也应该有感情了吧,这都十几年了,你就这么冷漠吗?都是我的错,可是芙蓉是无辜的啊,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对待她你于心何忍?”齐夫人说着掉下泪来。
“那般若呢?她更是无辜的,你屡次置她于死地,你又于心何忍?她也是别人家的女儿,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看尽脸色,受尽委屈,我们彼此相知相惜,但她爱我重我从未奢求于我,是我一直喜欢她,是我主动追求的她,可是到头来,你们却把她置于死地,险些丧命。你们好无辜啊。”清风惨然笑道。
“当初是我不对,我对不起她,我跟你道歉,可芙蓉没做错什么啊,况且般若现在不是也挺好吗?小王爷对她也是情深义重,小王爷已经下聘,你怎么还放不下呢?”齐夫人哀求道。
“够了!我答应你们,做了你们要我做的事情,还不行吗?你们不是要婚约吗?我给你们一个婚约,但是我心里只有她一个,她不成亲,你想让我碰别人你想都不要想!”清风冷冷说道。
“你!你个畜牲!”齐掌门破门而入,冲着清风上去便打。
齐夫人忙上前拦住“不能打,打不得!”
众师长忙跟进来,拦住齐掌门。
清风也不躲闪,一身寒气地站起来,走出门去。
齐掌门一阵心口疼,众人喊清风,清风却头也不回走远了。
齐夫人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