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过了今夜就是大婚之时,前院嘈杂的声音仍然没有停息,邙山书院的人都为明日的大礼忙碌。
将要做新郎的清风,一刻也不想停下来。这是唯一的一个属于自己的夜晚了,清风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委屈过,扑灭灯火,清风用被子蒙住头。
阿泰捧着大婚的礼服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的声音一动不动。
世界就是这样的奇怪,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外面到处是欢腾忙碌的喜庆,可大礼的主角却难过的像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阿泰听到里面声音停止,烛光亮起,便敲门道,
“公子!”
“进来吧。”清风背对着门。
阿泰进来,将礼服放在桌上,看看清风的脸色,不说话,出去绞了巾帕进来,递给清风。
清风接过擦了擦脸,阿泰帮着理了理头发,
“公子,累了吧,要不您早点休息,明天再试衣服。”
“不用试了,你去帮我拿壶酒来。”清风说道。
“公子,你身体还没好,风婆婆嘱咐过…”阿泰劝道。
“去拿!”清风命令道。
阿泰无奈出去。
清风从床底夹层拿出那个紫盒子,一张张翻看着那些书信。
阿泰拿着酒进来,看到清风正在烧书信,眼泪一下上来,忙上前劝道,
“公子,不能烧,不能烧啊”
清风推开他,眼泪落下来,继续烧。
阿泰抢上前,一把夺过来,连同紫盒抱在怀里。哭道,
“公子,我知道您难过,但您不能把您自己给毁了!这些我先帮您收着,您放心它们就是我的命。”
清风呆在原地,一言不发。
阿泰忙把书信收拾好,装好,抱在胸口跑回房间藏好,又跑回来。看清风坐在桌前发呆。
“公子。”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你回去吧。”清风冷冷说道。
阿泰退出去,站在门外柱子后。
自从清风与般若事情泄露后,夫人就把阿岱调到身边听令。
阿泰自然明白夫人的用意,阿岱就是人质,控制阿泰的人质,可是他是公子的人,早就向公子说明,而今公子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就算是死也要忠于公子,他一定要守护公子周全。
过了一会儿,屋里灯灭,听到门响,清风出来,看看四周,轻点脚尖上房。
阿泰忙跟上,却一会儿不见了,过一会儿看到清风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向天雨流芳阁轻飘而去。
阿泰疑惑,难道公子要见什么人?忙紧跟过去。到了天雨流芳阁却不见了,他四处看却是不见,而清风此时已歪在阁楼里对月沉思。
阿泰看四下无人又有些担心,便轻声喊到“公子,公子!”
清风听到阿泰的声音本想不理,但又听着他继续叫,只好跳下来“别喊了!”
阿泰吓一跳,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冷冷清清怪吓人的。”
“你老跟着我干嘛?我想清净一下”清风有点生气。
“我知道公子心烦,我知道有个地方,公子肯定清净。”阿泰说道。
“别卖关子,带路!”阿泰忙点脚尖上房。
清风跟着他飞檐走壁,穿过书院大片房顶,却落在一处较隐蔽的屋顶上,前面被一排树木挡住,而透过树的枝桠清晰可见对面院落里一处房间,王府来人住处!
那房间灯光还亮着,一声茶杯摔落的声音,几乎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清风一下就听出来——般若!
清风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林休在干嘛?他在打般若吗?
阿泰忙制止住,低声道,“公子,再等等。”
三更鼓响,却不见林休出来,清风攥紧了拳头,阿泰小心地看着,有些后悔带清风来这里。
“公子,我们走吧。”
清风却是不答,盯着前面,坐着不动。
“过了今晚,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了。”清风幽幽地说道。
阿泰忍不住叹息,本来想帮着清风舒解心中思念之苦,而现在却平添了难过。
正想着怎么劝清风走,却见那门开,林休嬉皮笑脸走出来,玄武跟在后面。
“我以为您今晚住这儿呢。”玄武说道,
“我倒想住,人家不让啊,说什么女儿家闺阁,等我娶了她,看我怎么收拾她。一天三顿打!”林休哈哈笑着走远。
“这个混账东西!”清风骂道,但心里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落了地。
“你要不要见一下她?”阿泰问道。
清风看着那窗子,沉默了一会儿,
“不必了。不要打扰她。”
清风不说话,直至对面房间的灯熄了。喃喃说道,
“总是睡这么晚,明天又该头疼了。”
阿泰心里一阵难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清风看着对面夜色中的房间发了好一会儿呆。
东方渐白,阿泰提醒道,“公子,该回去了。”
清风点点头。和阿泰轻飘而回。
不远处树枝阴影里,寒芒闪亮。
朱雀轻飘下树,无声叹息,走向林休房间。
待清风躺下后,阿泰关上门,靠门而睡。
一大早,足金便来喊清风,被阿泰制止,足金着急道,
“师父赵护长早就在大堂忙活了,客人们马上都要到了,公子要快点啊。”
“你小声点,着什么急。有师父在没事的。”阿泰说着冲足金使眼色。
房内起床的声音,阿泰忙推门进去,
“公子,这么早,再睡会吧。”
偷眼仔细瞧清风的面色,眼睛有点浮肿。
阿泰让足金去打点热水。他忙帮着收拾床铺。
“公子,吃过早饭,他们就要来布置一下房间,虽说按照您的意思这儿不做婚房,但还是要有点意思在的。”
“别动我的东西就行。”清风慢慢说道。
阿泰小声说道“公子,若有东西可以让我先帮您收着?”
清风沉默一会儿,走到床前,从枕头里掏出一个丑丑的荷包,用巾帕包了塞到阿泰怀里。
阿泰瞬间明白了,原来公子早就喜欢般若了,喜欢了这么久,我们竟然都不知道!般若应该也不知道吧。
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桩桩件件,才明白公子的心意,真是悔之晚矣。
足金端水进来。
阿泰忙藏好荷包,让足金把公子的书和一应物件全部规整好,公子橱柜里的东西一概不准动。
阿泰洗了热面巾轻轻捂在清风眼睛上,
“片刻就好。”
收拾齐整,下人端来早饭,阿泰足金狼吞虎咽片刻吃完,清风细嚼慢咽,似无胃口。
“公子,刚才师母还派人来问礼服怎么样。”足金说道。
“公子,您多吃点,今天一天是很累的,可能都没时间吃饭。”阿泰说道,桌下脚踹了下足金。“待会儿小王爷可能会来找您。”
“哦,好的”清风把一个小笼包塞到嘴巴里,咳嗽起来,差点噎到,足金又捅了下阿泰。
清风放下碗筷,漱口,更衣。
阿泰暗暗自责,本来想提醒公子般若会来,却是连饭也吃不成了。
换上礼服,清风沉默地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满身悲凉之气。
这礼服穿在身上如枷锁一般,待走出门去,他就不再是般若的大师兄,再不是月下人的风之子,他要担起所有的职责和道义,将关于深爱之人的一切深埋。
自此之后,心如坚铁,无所畏惧。
王府居所。
一早,“姑娘,请更衣。”
王府下人呈上衣服和首饰。
般若一看全套新的,知道是林休安排的,穿了但感觉太过亮眼,又换了下来,首饰也只选了一根孔雀点翠金簪。
林休走进来,“怎么没换上呢?不好看?”
般若反问道“我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那件更好看,快点快点,换上给我看看!”林休催促道。
今天的日子对他和般若都非比寻常,必须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才行。
“那件太过亮丽了,这是人家的大日子,我穿那么惹眼不太好啊,你的首饰我已经选了一件了,等回京再换吧”般若说道。
她本来想着躲在房间里不出去了,竟然还要穿这么惹眼,简直是拉出去示众。
“不就一件衣服吗?我身边人哪个不惹眼,快点,别磨蹭了,给我看看嘛。”林休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两个下人上前便要帮般若更衣,般若感觉出林休是坚持要这么做了,也不想大早上就跟他吵,转身去里间换了。
林休上下打量满意笑道,
“我的眼光果然不差!就这样吧。”
般若也不想照镜子,反正听他的就是了。
林休着银色绣龙外罩,里面束腰白色祥云纹长袍,一根蟠龙银腰带,脚踩白鹿皮金铆钉靴,面如傅粉,眉如墨染,目若含星,唇若涂丹,头顶蟠龙金冠,手持一把折扇,徐徐如风在右肩,真个是俊俏贵公子。
般若着粉色耦合外罩,内里冷白内衬裙,一层明秀一层暗绣,远看清爽宜人,近看优雅华贵。红玉耳坠,金质钗环,淑雅端庄。两人衣衫站在一起倒甚是相宜。
邙山书院张灯结彩,车水马龙,贵客盈门,热闹非凡。
书院人等忙的进进出出,赵护长和众护长在门口迎候宾客,齐掌门和齐夫人在院里分别主持招待男客和女客,一众的丫鬟和婆子小厮进进出出。
林休是满脸春意走在前面,般若面无表情跟在旁边,后面两个随从四个下人跟着。即使走在各路达官贵人中也分外显眼。
“走,我们先去看看新郎官去。”说着,林休不容般若说话,拉着般若就绕过前厅,直奔清风房间。
“大师兄肯定很忙的,我们不要去了,直接去席上吧。”般若往回抽手,却是抽不动。
“玄武已经帮我看过了,他等着我们呢。”林休说道,
顺手帮般若理了下头发,般若闪躲。
“你躲我?”林休眼神含怒问道。
“不是的,被人家看到多不好意思,这是书院,不是王府。”般若忙解释道。
她很心虚,离大师兄越近,她就会本能地躲避林休的亲近,更何况这是书院,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那些熟悉的回忆和感觉扑面而来,将她包围,哪怕一点点亲近,她都感觉是对大师兄的背叛。
林休看看般若,拉着她走到清风门口。
般若感觉自己像是在过刑一般,不敢抬头看屋里,清风穿着大红礼服迎出来,恍然若梦一般,
“就等你了,你不来,我都不敢出门。”清风笑道,把林休和般若让进房间。
阿泰看看般若,心里真是恨不得把她踹出去又替公子难过,公子等的就是她啊。
般若一直不敢抬头,林休却拽拽她的衣袖说道,
“清风的礼服很不错嘛,你看看,是不是玉树临风?”
般若不得不抬起头,扫了一眼,却扫到了大师兄看过来的眼神,再也移不开,那眼神里的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隐忍似千言万语,这也只有她懂,
“嗯,大师兄本来就是玉树临风,穿不穿礼服都是。”般若看着大师兄喃喃说道。
林休看着两个人眼神胶着,怒从心起,但又不得不摁住,咬牙说道,“你不是口渴吗,喝茶。”
清风忙闪开眼睛,说道,“你们两个就取笑我吧,先喝茶。”
般若尴尬地伸手端茶杯喝茶,却慌神间,手指触碰到茶水,被烫了一下,拿不稳,茶杯一下掉在地上。
清风本已一步跨出,但又收了回来。
“你真是笨啊,要小心点。以后喝水我端给你。”林休埋怨道,拿起般若被烫到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般若尴尬地抽回手指,涨红了脸,头也不敢抬。
清风面无表情。
林休和般若辞别清风进的院中,被迎入后堂贵客雅间,齐掌门本安排林休坐贵客席位上首,林休坚持要以清风朋友身份做普通客席,齐掌门便安排了几位他认识的陪着。
般若被赵妈妈等人迎入后堂女客席位,玄武守在门口。
这时忙活的众弟子一阵交头接耳,只见一相貌极俊秀的公子进入宾客席,频频与众师兄弟招呼行礼。
林休问旁边的钱护长此人是何人,生的真是俊俏!
钱护长尴尬回道,这位公子也曾在邙山书院读书习武,是长得蛮好看的。却不说此人是谁。
林休心中生疑,如此扎眼的弟子,钱护长竟然不说名字来历。就多注意了一下此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江子恒。
前两年江子恒碍着叶家的原因不好来邙山,如今叶家灭门,叶淑仪出家,与叶家毫无瓜葛了。
他也曾派人到邙山打听般若并联系情况,他怕般若不肯原谅他当年的背信弃义,派去的人回来说,般若因为与大师兄有私情,又勾引贵公子,被掌门夫人惩治,已经失忆现被已逐出师门,被别人带到京城去许了终身了。
江子恒不敢相信,跑回邙山,知道更多事情后后悔不已,深以为是自己负了般若才会这样,但与般若的缘分确实已尽,便回了江州,又逢新任江州知府来提亲,见那女子,神态隐隐似般若,诗书文章也写得好,于是江子恒便又娶了这江州知府千金,如今也算夫妻恩爱,一身轻松,于是便来参加清风大礼,与众师兄弟聚会。
此次来邙山江子恒根本想不到般若也会来。
等他来了之后,看师父师母和大师兄神态不自然,仔细询问才知道康乐王带着秦般若回来了,而且康乐王下了聘,要娶般若为妻,甚是惊诧。两年不见,真是物是人非。
迎亲的新郎把新娘接来,要走进正堂行礼了。众人纷纷离席,簇拥到礼道两旁,般若慢慢走在最后。
众人抢着到门外等着拦新郎抢喜帖和喜糖,她站在人最少的成礼席位旁边等着,她无意间听到欢闹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
“新郎来了,别客气,别太容易让他过!”——江子恒!
他怎么也来了?顺着声音看去,江子恒在一群人中还是那么显眼,虽然只看到熟悉的背影,心里已是五味杂陈。
虽然般若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般若,但是曾经那么傻的喜欢过的人真的在眼前,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只是心疼曾经的自己。
两年了,各种曲折,这个人都没有出现过,现在突然遇到,该怎么见面?
以沉默以眼泪还是一句你还好吗?
“你认识他?”林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她忙转移目光,
“谁?”般若心中一凛。
“这么俊俏风流的同门不会不认识吧?”林休问道。
“我们书院俊俏风流的人很多啊,等他们转过脸来,你指给我。”般若若无其事地说道。
“好吧。”林休看看欢呼着入门的人群。
人群分列两边,翘首望向门口。
清风一身大红罩衣牵着大红绸带连着盖着盖头的新娘子慢慢走过来。
般若看着甚为酸楚,想要躲到后面去
林休看了一眼般若,暗暗握住她的手。
清风走到礼成的位置,侧过身来,正好看到般若和林休,眼神一怔,立马若无视。
“她看到你幸福才会安心,并不是在一起才算守护,不在一起也可以守护,那就是把她交给可以守护她的人。”
风婆婆早上给他拿汤药的时候说。清风点头。
两边人群中的江子恒,看着新郎新娘子的时候,蓦然看到旁边的般若,整个人有点呆住了,心一下子散落在地,一片琉璃碎,一阵难过,悄然走出人群去。
“以身相许!”“做老婆会不会!”
那些年我们都曾经以为那一刻是会持续到永远,却不曾想,短短的一转身就是一生。
有时候你难过的不仅是错过的那个人,还有与那个人本可以的一生。谁把流年都辜负,换成眼泪无数。就算千山万水都错过,愿余生得良人相伴,得欢喜,尽平安。
主婚人主持成婚,一声一下似敲打在心上,般若默默祝福:大师兄,要幸福啊。
礼成,众人各归席位,欢谈畅饮。
林休让朱雀去打听那个公子的信息。
不多时,朱雀把林休叫了出去,林休一听怒道,
“好你个秦般若竟敢瞒着我!”
朱雀忙劝到:“般若姑娘应该是有苦衷的,两年前的事情了,还请小王爷不要动怒。”
“这个女人真是麻烦!让玄武盯上,不要让他们见面。”朱雀忙去了。
林休进的堂来,见江子恒起身正要出门去,故意走过去撞了他一下。
江子恒抬头一看是林休,席间早有人指给他看过,
“小王爷,江某莽撞了,请恕罪!”
林休上下打量一下他,笑道,
“果然赛过潘安,江子恒就是你吧。”
“王爷谬赞,正是在下。”江子恒施礼
“不错,听说你曾娶逆臣叶有之的女儿为妻?”林休说道。
“当年年少无知接错姻缘,叶家女儿已出家赎罪,现在在下贱内是江州知府的女儿,也算良配。”江子恒不知为何林休要提这些。
“本王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聊聊天,平波府一直是忠心体国,我是知道的,你去吧。”林休说道。心里暗笑。
“谢小王爷。”江子恒别过。
酒席散去,般若早早告辞,玄武和下人们接了往回走。玄武注意着人群,般若也不看左右,抬头漠然跟着走回去。林休还没回来,般若便在院中略站,玄武言道:
“姑娘,在下斗胆劝一句,小王爷在意您在意的紧,只是不肯说,这衣服是他之前瞒着您精心挑选的,您但凡多在意一下小王爷,也不会怄气。今日小王爷已经知道江公子的事情,还请姑娘想好怎么说,不要总是怄气才好。”
“多谢提点,般若明白。”般若回道。玄武退下。
夜灯起,聚会散,喧闹一天的书院,慢慢归于平静。
新郎清风逐一敬酒,话不多说,闷头就喝。
师母早就嘱咐众人切不可让清风多喝,误了正事或者出什么乱子,众师父都挡着,众师兄弟也不大敢劝,只有林休和其他门派的人使劲劝,尤其是林休,一杯不行非得喝三杯,还嫌不够,被赵护长连连拽袖子。
清风喝的是酩酊大醉,被齐掌门派阿泰和足金扶回洞房去,到洞房门口他却不要进去。
阿泰足金没办法只好连拉加抬地把他弄进房去,又哄骗着躺在床上,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吐了一床。
慌的芙蓉手足无措,忙喊了奶妈过来收拾,一众丫鬟婆子忙活,齐夫人又赶过来,让人灌了醒酒汤,扶着躺下。
师母让左右下人退下,让芙蓉把清风衣服解了。
芙蓉不好意思,齐夫人劝道,
“现在清风是你的夫君,服侍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好意思,以后你会明白为娘的苦心。”
芙蓉只好伸手去解清风的衣服,清风喃喃道“般若”。
芙蓉听得真切,甚是难过,掉下泪来。
齐夫人训斥芙蓉,
“不许哭,拜了堂成了亲你们就是夫妻,就是天大的事也得装的下,人心都是肉长的,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他早晚会发现你的好,会爱你疼你,你要有耐心。”
芙蓉哭着点点头。
把清风衣服褪下后,芙蓉也按照母亲说的脱掉外衣,躺在清风旁边。
齐夫人点点头,吹灭蜡烛,关上门出去。
清风半夜酒醒,发现自己只穿着衬衣,竟然还和芙蓉躺在婚床上,惊得一下子爬起来,难道已经?不可能啊!
芙蓉没睡着忙也坐起来,“清风哥哥,你醒了。”
清风一下子躲开她,跳下床来,迅速穿上衣服,点亮烛火。
沉默一会儿,转过头来,看着芙蓉,问道,
“我只问你一句,我有没有动过你?”
芙蓉看着清风冷冷的眼睛,不敢说话,母亲教给她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口。
清风一把扯过被子,吓得芙蓉紧张地抱住身体。
清风眼睛扫过床铺,干净平整,芙蓉衣衫整齐,头发也齐整。放心下来,把被子扔在芙蓉身上。
“你睡吧,我去看会儿书。”
“清风哥哥!”芙蓉眼泪汪汪地看着清风。
清风却转过身去,一言不发走出门。
芙蓉伏床大哭。阴影里的薛妈妈听到,“作孽啊!”
忙闪开去报告齐夫人。
齐夫人睡不着,听到窗外啪啪两下,便起床,穿衣走出门去。
薛妈妈便把清风与芙蓉的事情说了。
齐夫人气的捶胸顿足,但是这种事情能怎么办呢?牛不喝水不能强摁头啊,这清风怎么能这么对待芙蓉?怎么能这么狠心?!
齐掌门听到声音坐起来,他也一直不放心清风。
齐夫人让薛妈妈先回去休息,回到房间便与齐掌门说了,齐掌门气的一阵咳嗽,“这个混账!”
齐夫人说,这种事只能慢慢来,过两天看看情况再说。齐掌门说也只好如此。这孩子心性倔强,得多点耐心。
清风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从柜子里的底层拿出那个泥娃娃,将碧玉手镯套在上面,仔细端详,眼泪掉下来,冰凉如夜。
王府居所灯火通明。
般若坐在窗前,看书等着林休回来。
看了半个时辰,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现如今她如被圈养的麻雀,进退不得,林休喜她则可喜,林休怒,她则可憎,由不得她的喜好悲欢。圈养日久恐怕有朝一日林休厌弃之时即是她的真正绝境。
现在除了林休,她几乎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可人不能完全依赖于他人啊,否则悲欢全给予他人之手,与提线木偶何异?悲矣。心戚戚怅然。
不知大师兄怎么样了?会难过吗?
门响,林休进,酒气逼人。
般若站起,“怎么喝这么多?”
般若把林休扶坐在桌前,吩咐下人拿蜂蜜水。
“高兴啊,般若,你高不高兴?”林休醉眼问道。
“你高兴就好。”
般若把水递到林休嘴边,他却是不喝。
“喝啊,喝了早点回去休息。”般若说道。
“你为什么瞒着我?”林休怒眼盯着般若,一点也没有酒醉的样子。
“我瞒你什么?”般若受够了被他问来问去的样子。
“你还不承认,江子恒来了,你为什么说不认识?当年大名鼎鼎的赛潘安,你为了他孤身赴江州,被叶家骂上门的江子恒,你不认识?”林休盯着般若反问道。
“够了!你翻旧账有意思吗?昨天是大师兄,今天又是江子恒,我都按照你的意思不理不说话,我像个木头人一样被你安排,你还要怎么样?之前我问过你的,你是不是说过你不在意,你不在乎,现在你来问我,你让我说什么?重新把我之前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跪下来给你解释吗?”
般若说完,走到一边去,双手抱胸,今天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管了。
“你真厉害,我说过的话我记得,但是今天就是你故意不告诉我,你若告诉我,我什么也不会说,因为这说明你信任我!而你就是不信任我,才会认为我会找事才会老是翻旧账才瞒着我,我才更生气。你总是给我的感觉飘忽不定,让我不确定你的心意,我就会对照你之前对别人的心思,你总是走走看看,不上心的样子,我才不断要确定。”林休说道。
“林公子,般若性情驽钝任性,本是走投无路之人,得遇公子青睐,然性格乖张,往事不堪,恐负公子期待,不管公子如何处置,般若都无怨言,但听尊便。”
般若觉得自己去死都可以,活着真没意思。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是要和我分手吗?你至于吗?你这个脾气真是!真是气死我了!”林休站起来走出门去。
般若走到桌前,抓起那蜂蜜水杯子一下扔在地上摔的粉碎。
林休不远处听到了,一惊。挥手让玄武去看看。
下人正在收拾,般若坐在床上看书。
般若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难道跟林休在一起真的错了?为什么我当初要答应呢?因为我走投无路还是被他蒙蔽?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大师兄晚上会难过吗?
三更鼓响,般若迷糊入睡。
梦到和大师兄过河,波涛汹涌,只一条小船在河中漂浮,眼看大师兄要掉入河里淹死,她惊的拼命大叫:救命!大师兄,大师兄!
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惊醒,眼前却是林休。
林休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我,我做了个噩梦。”她坐起来说。
林休笑笑安慰到,
“别怕,没事,我听到你喊救命才过来,别怕,睡吧。”
“我就喊了救命?”般若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就喊了救命,睡吧。”林休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安慰道。
其实林休一直在隔壁听着般若房间的动静,让朱雀和玄武守在门外。
听得声音立即悄无声息开门点灯。
林休进来看到般若梦魇样喊叫,又心酸又心疼。她心里还是只有她的大师兄,可她大师兄在跟别人洞房花烛啊,她怎么这么傻呢,可不管这个傻丫头心里怎么样,过了今晚,清风就是有妇之夫,天亮之前绝不可以出任何差池。
般若脸朝里,侧身假装睡着,林休守坐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