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齐国举兵犯境。先皇震怒,御驾亲征,双方在边境一线大战三天三夜,而后先皇一直率兵杀到了齐国腹地雍丹附近,再向前八百里,便可马踏齐国都城。但谁能想到,此时魏国大将苏驰统率大兵直穿天麟城而来,从后方斩断我楚君后路。先皇为保存实力,不得不接受和谈。可是,可是楚国上下,最后只等来先皇中毒身亡的噩耗,我楚国十万大好儿郎皆被坑杀,竟是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孙三言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楚朝阳双眼猩红的攥紧了拳头,沉声道:
“那我母后呢?”
“先皇与皇后伉俪情深,皇后闻讯,悲愤不已,留下一纸遗书,而后上吊自尽,追随先皇而去!”
楚朝阳不明白,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乱世孤儿的赵九了,为什么贵为楚皇太子还会遭遇如此悲惨的命运?
“为何我只见灵位不见棺材?”
“齐国君派人用辆驴车将先皇尸首送到边境,羞辱我大楚。但皇太后却下旨将先皇就地葬在边境,更连坟带地割让出去,皇后停棺于地宫冰室不得入土,先皇、先皇后不得合葬,举国不发丧、不出殡,更不准楚国上下任何人前去哭拜!她说,她说..........”
“皇祖母说了什么?!”
“我说要让你记住!”
楚皇太后被搀扶回宫调养,但却放不下这根独留的血脉,匆匆赶来,一直就站在殿门外,闻言推门而入。
“皇太后!!!老奴该死,请皇太后赎罪!!”
“孙三言,你没罪,此事他迟早要知道的,先行退下吧。”
孙三言感激涕零,跪着退出了太子内宫。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朝阳激动的走到自己的皇祖母面前,厉声诘问。
“混账!目无尊纪,大呼小叫喊什么!如此焦躁,将来如何能扛起振兴我大楚的重任!!!!”
扑通一声,楚朝阳重重跪在这位让自己又敬又恨的皇祖母面前,颤声问道:
“皇祖母,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母后入土为安?!为什么不接我父皇回来与我母后合葬?!为什么不让他们入皇陵?!!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楚皇太后,蹲下身来,眼泛泪光却决绝的透着一股狠劲:
“因为我要让你记住你的爹是怎么死的!一日不荡平齐国,杀了那个狗贼,你父皇便一日不能回国!一日不荡平魏国,斩杀那个苏驰,你父皇母后便一日不能合葬入皇陵!看着我!!!”
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如疯了一般摇着嚎啕大哭的楚朝阳,他看着这位皇祖母,却听她愤然道:
“我楚国王室只有你这一条血脉,先有你父皇为仇敌所害,她不顾你尚且年幼竟断然离去,我恨她不顾大统,只为男女之情逞一时痛快,却不为我大楚江山社稷忍辱负重,所以不准她入土为安!!你要是想让你父皇、母后合葬于皇陵含笑九泉,就要学你开国先祖发愤图强,他日问鼎中原!!”
“我,我...........”
皇太后看着年幼痛哭的孙儿,一把将他又抱在怀中,怜惜道:
“好孙儿,你已经没有退路,你皇祖母更没有退路!”
大殿外,风雨瓢泼,大殿内,祖孙二人相拥而泣。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望向门外的电闪雷鸣,心里愧疚至极:
我的宝孙,可别怪皇祖母心狠。眼下内外交困,权臣当道,魏国陈兵北境,齐国压兵西境,东境燕国虽然交好,但天下事利为先,早就已经对我大楚虎视眈眈。楚国已经是危在旦夕,皇祖母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你可要快快强大起来啊!不然九泉之下,我有何颜面去面对楚家的列祖列宗!
楚朝阳只感觉皇祖母的话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心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朝阳,朝阳......”
“娘?娘!”
他看到有个少妇唤着他的名字向他走来,却总也看不清样子。
“你这个不孝儿媳,还有脸在这享母子之情!还不快滚!”
一声呵斥,那个模糊的身影骤然停下,而后掩泣而去,楚朝阳朝前奋力奔跑,但却总感觉追不上,低头才发现被皇祖母抓住了腰,他扯头大声哭着,小手却根本抓不到母后的衣角:
“娘!娘你别走!”
只听皇祖母痛骂道:
“楚朝阳!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知不知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娘!!!”
“殿下,殿下!!”
孙三言看到楚朝阳大喊着从睡梦中惊醒,满脸是泪,暗暗心疼,手捧着一套华服冠冕站在榻前。
“这是什么?”
“回殿下,皇太后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已经与群臣商议过,新皇登基大典三日后举行。这是专门为陛下准备的刺金皇袍、五彩龙冠、玉金靴,请殿下一试,若有不妥的地方,老奴让人稍作调整。”
一处将军府内,军权在握的楚国大将低头看着棋盘,对面一青衣文人按下一颗黑棋:
“车将军心中有事?”
大将略微一笑,执白落子:
“无事。”
“此番前来,文丞让下属代问大将军,大事,何日可成?”
“快了。”
“我可是听说,三日后,楚国要有新皇了。”
青衣男子一双丹凤眼死死盯着对面这位足可翻云覆雨的楚国大将,后者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波动,一如先前言语干练:
“老妇幼童,无碍。”
“好!哎呀,又输了,跟大将军下棋,我可从来不敢奢望会赢。来人!”
随着青年男子拍手,四个随从抬进来两只大箱子。
“文丞略备薄礼,望车将军笑纳。”
话音落下,随从们打开箱子,满箱的黄金闪着光。
“替我多谢文丞。”
“那,在下先行回去复命,静候大将军佳音!”
车如磬放下棋子,走到两箱黄金前,抬头便看到对面墙上高挂的一副字:
扛鼎。
“那一日雪前耻,车将军三万兵马打前锋,如入无人之境,一路连下十三城,先皇大笑说,这哪里是来亲征,根本就无仗可打。归朝后,奉旨大婚,加冕称皇,加封车将军大将军衔,统御楚国兵马,赏黄金万两,亲赐手书:扛鼎。并犒赏三军,加官进爵者无数,文臣武将皆有封赏。”
这个养在府中的谋士,从来都是毫无礼数,偏偏智谋过人,车如磬闭上凝神:
“孙遇迹,有话直说。”
一个白衫的少年书生,在他身后嘀咕了一句:
“居然比魏国送来的还多,啧啧!”
而后饶有意味的走到棋盘前:
“这个薛千峰,棋艺是真的欠奉,倒是个十足的马屁精!”
他随手夹起一颗黑棋点入盘中:
“这不就活了,老狐狸!”
车如磬扭头看向窗外潇洒离去的幕僚,视线下移到棋盘,朝门外喊道:
“备马,去皇宫!”
“小猫猫,今天高不高兴呀?师傅,它怎么不说话?”
鲜花绕水、假山绿树的园林内,八角亭中,赵国的七公主趴在地上捋着猫毛发,背后的小桌上放着一大一小两柄剑,一位出尘仙子模样的女子轻拭琴弦,嗔怪道:
“你这丫头,不是说好要跟为师习武,怎么每次来就知道撸猫?”
“七七啊,七七!”
赵皇手举美玉,兴奋的朝这边赶来,看到宝贝可爱小闺女更是小跑起来,眼睛都快笑没了。小七公主拧着猫耳朵也不管它喵呜喵呜的惨叫,撑着脑袋蹙眉:
“脑壳痛哦!脑壳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