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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月上梢头

下山后,转过烧猪院,就是一条宽大的长乐街,两旁酒家店铺林立。黄昏将至,街道上的集市小摊却还未散去。

绿华跟着芹湘采办观中要用的时蔬肉类。绿华特意要了一份排骨,想着晚上吃糖醋排骨,想想都流口水。进观这十几天,绿华居然没吃上一口自己喜欢的菜肴。

“师妹,选把梳子吧。”路过梳子铺,芹湘提醒到。

这些天,绿华陷在山道的旋涡中,根本没有心思整理自己的物品,梳子也不知到底放在哪里去了。只能胡乱借芹湘的大齿梳梳头,一点也不顺手,每天都是马虎地梳个简单的髻了事。

看着林林总总的梳子,绿华的选择困难症都犯了,千挑万选,选了一把黑檀木半月梳,满意地攥在手里。

出了店铺,长乐街上,华灯初上,淡蓝色的夜空中,一轮鹅黄半月。绿华拿着刚买来的梳子,对照着天上的月亮,兴奋地对着芹湘喊道:“二师兄,你看!月亮和我的梳子一模一样!”

月下,少女人面桃花,双眸如漆,笑容灼灼如华,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上山的路因为有芹湘的真气加持,显得容易了很多。

当山门上的万物观匾额再次出现在绿华眼前时,她才发现这半个月以来,自己几乎每天都陷在山道的旋涡中,没有多余的精力好好看看自己身处的环境。今天她像个突然复明的瞎子,发现了个秘密。原来观中只有山门处不伦不类地挂了个匾额,正经的观门前却什么牌子也没有。

万物观中的万物出自《老子》中的“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回到观里已经是掌灯时分,大家围坐一桌吃饭。观中有有五个正经穿着道袍的道士,围坐一桌吃素,所吃的不过是些观中所种的时蔬瓜果、面筋、豆腐。在绿华这种在家没吃过一餐素食的人看来,道士不过是长头发的和尚。想着当初跟师傅学艺的时候,从未考虑过吃素穿衣的问题,只是脑门一热就决定了,想想都替自己的草率捏一把汗。

还好,曲居子并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士,既不吃素也不穿道袍,并且也没有将自己的徒弟培养成道士的癖好。进观这么多天,绿华还没听过曲居子说过观中的规矩,也是难得。

曲居子带着三个徒弟坐一桌。曲居子好饮酒,不拘什么菜肴都能当下酒菜。就着花生米都能吃一碗饭。每顿饭前必小酌二两酒,才吃饭。大师兄夜更从小湿疹,从不吃海鲜、辣椒,口味寡淡。最喜欢喝冬瓜豆腐汤。二师兄喜欢重口味,尤其喜爱咸香麻辣的味道,像孜然牛肉、宫保鸡丁。现在多了个三师妹,既不喜欢清汤寡水,也不喜爱咸香麻辣。她喜好酸甜口,最爱糖醋排骨、荔枝肉。师徒四人,四种口味。能一顿饭满足四种要求的厨子也着实是个人才。

菜上齐了,一共八道菜,摆在木桌上满满当当。胡椒虾、卤牛肉、豆腐海蛎汤……自然少不了绿华的糖醋排骨。

“师父,咱么的观门为什么没有牌匾?”

“山门口不是有吗?”

“哪有人把观门口的牌匾挂在山门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么观都没名字!”

“你说得太对了!咱么观就叫无名观,无名无名不就是没有名字!”

绿华无语,总感觉师父是喝了酒,随意胡诌来敷衍她的。

“师父,你喝醉了吗?”

“你师父我从来就没醉过!”

绿华想,看来是醉得不清了。

夜更舀了一碗汤放在师父跟前,又将糖醋排骨放在师妹跟前,免得这位大小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糖醋排骨,又不能失礼地自己站起身夹菜。

“大师兄真是贤良淑德,持家有道啊!”绿华忍不住称赞道。

夜更白了她一眼,道:“好好吃饭,你是不够饿吧。”

“我只是看到师兄帮我布菜,觉得很有家的感觉,一时感动,才这么说的。我都很久没回家了。”

“你今天怎么样?比平日早了一个时辰回来,看来你真的能比你二师兄更早通过山道一关啊!”

“师妹绝对没问题,她可能过不了几天就能健步如飞。我们门派等着你去发扬光大。”

刚刚在山道大哭一场的绿华心中有鬼,狠狠地剜了芹湘一眼,之前芹湘帮她买梳子、陪她下山攒下的情分瞬间瓦解。

“你不是我二师兄吧,你是假的吧。我二师兄才没有这么刻薄!”绿华质疑地看着芹湘。

芹湘无奈地笑了。

“啊,好辣!”绿华光顾着生气,没留神咬了一整只指天椒,辣得不顾仪态地上蹿下跳。

这下她更生气了,私下决定一整天都不和芹湘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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