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克巴是往圆形广场九点钟方向离开的,他的家在后街西尾巷子深处的工坊区,也被叫做工坊街,穿过圆形广场西区的市场是条最近的捷径,而且还能顺路逛逛市场。
市场在午后人流骤减,已经进入半歇业状态,市场由透光树蓬搭建而成,一块突出地面的石板代表着一个地铺摊位,只需要付给市场管理处极少的租金就可以占个铺面,收租金更多情况下是为了登记和统计各个商贩的摆摊信息。
只有寥寥几个地铺还有商贩,大多数都已经收摊,快速穿过市场的洛克巴不忘瞄上几眼,很快,他的注意力被一个商品吸引。
“这位老伯,请问这个是?”
老商贩正在低头收摊,大包小包的准备打包拿走,一听有人问,抬头看,一个魁梧刚毅的黑短发年轻人,正用手指着还没收好的一个圆盾,后者从盖布的缝隙露出小半个盾面。
“这个盾牌,我儿子上周从外面带回来的。”老伯停下收摊,把盾牌上的盖布挪开了一点,圆盾全部露出,“看看,不错吧,又圆,又光滑,特别坚固,毫无瑕疵。”
听起来老商贩不善于自卖自夸,而要卖的东西光泽极好,用不着夸。
洛克巴定睛看这个盾牌,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问老伯,“您儿子也是武士吗?”
“对,这是我儿子从一个强盗首领那里收获的。”
“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随意。”
洛克巴拿起圆盾,重约三十公斤,他单手抓着圆盾边沿,翻转过来看了看,皮制绑带有些脱皮和陈旧,使用了很久的样子,又放下圆盾,抚摸盾面,工匠世家出身的洛克巴不得不感叹,这盾面光洁如镜,毫无一丝刮擦破损的痕迹。
“好盾。”
“那肯定啊,我儿子可是六阶的武士哦,小伙子,我看你这身体格和腕力,武阶应该不低吧。”
“哦?”洛克巴有些吃惊,按照他的认识,要塞的六阶武士仅有不足百人,基本都在外面执行公干或自行游历,这六阶武士的战利品更是难得一见,“老伯,冒昧的问一下,您儿子真的是六阶武士?”
老伯笑了笑,“我儿子天资愚钝,你肯定听说过断剑休伊特吧?”
断剑休伊特,阿斯兰导师的爱徒,其擅长瞄准对手兵器的某一点进行疾风骤雨的剑击,断别人之剑无以计数,洛克巴当然听过,工坊街名匠打造的数把宝剑皆断于其手,甚至连他二叔打造的天地精钢黄丹枪,也被断成两截,洛克巴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二叔莫名其妙的愣逼脸。
“休伊特?您是休伊特的父亲?”
“准确来说算是养父吧。”
“那他已经回要塞了吗?还是说又出去游历了?”
老伯的笑容很慈祥,“又出去了,他的导师想让他留下当教头,可是这孩子天生不愿意受约束,所以扔下一堆东西头也不回的开溜了,导师还火冒三丈呢。”
洛克巴想起来了,这个盾牌的色泽,正是跟昨天刘鹏那把铲子的色泽极其相似,难不成是同一种材料,他有些兴奋。
“老伯,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我敲一敲这个盾?用我这棍子。”洛克巴指了指身边的红棍。
老伯看了看洛克巴的棍子,他认得出这是工坊制造的精品,眯着眼思考了一下,说,“不行,要不然你先买下这个盾?”
“多少钱?”
“不便宜哦。”
“多少嘛?”
“一千万。”
“啥??”
“一千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盾值这么多,我儿子说过,他用尽全力都无法让这个盾破损一分一毫,这盾一定不是普通材料做的,所以没一千万的话就不卖。”
洛克巴一面惊愕于居然有断剑休伊特破坏不了的盾,一面又慢慢地把盾放下,他哪有一千万,就算把他这几年存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也就百十几万而已,虽说很遗憾,但是没办法,按照猎食武士第一条,“不得主动制造不公平、不等价的交换”,所以想要获得盾的使用,只能拿钱买,别无他法。
“那……很遗憾……我买不起。”
“嗯。”
洛克巴只好跟老伯鞠躬道别,继续往工坊区走去。
刚到工坊区入口门坊前,就听见他最熟悉的敲敲打打的声音,以及机械转动的轰鸣,空气中还有弥漫着烧糊了的鸡蛋味,偶尔传来刺鼻的黑烟,若不是在这里长大,第一次来的人几乎都会被呛到咳上几嗓子。
洛克巴与门口正在做马掌的铁匠师傅打了声招呼,又经过吹玻璃的小烘房,铸造工坊的沙模被一条流浪狗打翻,一个轮着大铁锤的小伙子冲出门去追那条狗,几个光着膀子满脸黑乎乎油烟的汉子正在路边休息抽烟,拉风箱的大叔正在跟他老婆吵吵嚷嚷,雕刻师正在专心致志的用小锤子叮叮叮的敲打,隔壁突然传来浓烈刺鼻的氨水味儿。
洛克巴转到工坊街里面的一条暗巷子,右拐跨过污水沟,就到了他家的铁门外。
门没锁,洛克巴一路进到屋里,反而没有工坊街的那种灰暗,整个大堂变得明亮起来,各个从外界引光的镜子巧妙的摆在屋子的各个天花板,众多机巧的齿轮交叠,可以通过墙上的几个旋钮调整光的方向,门厅放着一本打开了的厚厚的大书,上面写满了客人的工艺品预订信息,洛克巴径直穿过玄关,碰见了马丁.洛伦罗尔萨叔叔,是他父亲的二弟,工坊区手艺数一数二的铸造师。
马丁头戴一顶遮风帽,帽檐下挂着一个多功能机械放大镜,一长一中一短,据说长的倍镜能看到细菌和金属晶像组织,中的倍镜能看透人体的骨骼,短的倍镜能穿过云层看见天上的星星。
“二叔在家啊?我还以为没人。”
“我还以为又是那条野猫子跑进来了,哈哈哈哈,别介意。”
“我父亲呢?”
“他啊,吃完午饭就去学院里代课去了,我刚好想去后街酒吧喝上几口,一起来?”
“不用了,叔叔你也少喝点。”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酒啊,看来是戒不了咯,嗯……麻烦别去告诉你奶奶,她一直以为我已经戒酒了,喔嚯,倒是你这小子,又长壮实了不少,棍子用的还算习惯?”马丁瞅了瞅洛克巴的棍子。
“不愧是二叔打造的。”
“那可不。”
“我刚才在市场看见……”
“我跟你说啊,千万别让你妈看见你回来,要不然又得乱发脾气,刚才没看见她吗?”
“没啊二叔,能把仓库钥匙给我吗?”
“干嘛,又给凯文那臭小子拿东西?他不都已经在广场区那边买房子了吗?”
“那当然不是了啊,他现在已经不使用武器的了。”
“哦,那怎么你要去库里……”
“看这个。”洛克巴从兜里拿出那个小骷髅马。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