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这看起来不到千人的荒芜小镇上,躲雨的地方可不多,带有微弱酸性的细雨淅沥沥的声音充斥着空荡的小路。
镇中心正是当地最大的一所客栈,一个腰间斜挎两把奇怪大三角皮袋子的人,翻身下马,推门进到了客栈。
他解下蒙在脸上的暗红色围巾,用手搓了搓略带水珠的金色卷发,一双犀利透彻的蓝色眼睛,不偏不倚的盯着目光呆滞的女接待员。
“来个房间,最贵的。”
女接待员看了看眼前的金发男子,瞳孔中映射出这个男人俊逸的眉梢和轮廓分明的脸,然后又低下了头。
“有吗?不会真的全满了吧?看这阵子上根本没人在户外,难不成全到这儿住店了?”
女子不语,低着头,目光涣散,手似乎在桌台下摸索着什么。
男子有些警觉,手往身后的三角皮带子缩了缩,也不知道那里面装了什么。
“叮哐……”
原来是钥匙,女子把两把串在一起的钥匙放在桌上,推给男子。
“哦!好的好的,请问是几楼哪个房间……?”
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略显无力,最关键的是居然听不出任何感情,犹如一个单纯发出沙哑声音的躯壳。
“三零四。”
“谢谢,叫我布里昂就可以了。”
布里昂拿过钥匙,转身上楼,还顺便给这个呆滞的女服务员抛了一个媚眼,虽然后者根本对其毫无反应。
三步做两步的迅速上了楼,布里昂推开三零四房间的门,一阵霉臭扑鼻而来,他摸了摸鼻子,放慢呼吸,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一阵夹杂着酸味黄泥的新风从窗户飘了进来,他又顺便瞅了瞅窗外,骑来的那匹黑马就在斜前方的屋檐下,正好可以看见,远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稀稀拉拉的雨,飘打在窗台上,像是奏起了雨中日落的协奏曲。
布里昂往另一侧斜着看一眼,刚好能见到这个客栈的招牌,不过说实在的,他非常不喜欢这个镇子的装饰风格,废旧木头似乎明天就要朽烂崩裂的样子,表面刷着不知色的漆,脱落的漆皮看起来千苍百孔,各建筑隔开数米连成并不整齐的街道,几个看似路边小店的吊牌在雨中静静的垂下来,吊牌不同的画风和结构,像极了一张张糟糕透顶的手工艺品,最大的一块招牌,上面画着一匹金色的马,正是这座客栈,而这座客栈,也是唯一一座拥有四层结构的木屋,即使雨再大一些,再刮起大风,也不至于会被吹倒。
待新风充满了房间,布里昂才深吸了一口气,他放下那两个大三角皮袋子,进到洗手间,脱下湿漉漉的贴身外衣,连里面的背心也脱去,轮廓清晰可见的健壮的肌肉在那面镜子中显露出来,打开水龙头,还不错,不是很脏的水,他双手合盆接水排在身上,心中暗骂一句不愧是最贵的房间。
能在这个区域找到洗澡的地方,已实属不易了,布里昂其实一星期没洗过澡了,本来他现在应该是在西边的那片弹坑附近,等着他那两个死党来跟他碰头,好方便一起去废池沼东边的区域抓一个赏金犯,但他擅自离岗了。
他不得不擅自离岗,因为他看见了平生最看不习惯的东西,女尸。
与其说是一具女尸,不如说是一副干枯得只剩下皮骨的躯壳,就连其他食腐生物都不愿意动嘴的干瘪之物。
他大致检查过,女尸看不出岁数,全身除了一条破烂的裤子之外没穿其他衣物,两个手腕血管处,有数个针孔大小的疤痕,看起来是被某种针管扎过,针孔并不像是之前见过的那些瘾君子,孔径太大了,而且由于尸体的干枯,针孔扩大开来,看起来更加的大,脖子上还有数条绳状勒痕。
除此之外,女尸身上数不清的鞭伤着实让布里昂咬牙切齿,有的伤口是轻轻的擦伤,有的却直接烂到了肉,露出了骨,奇怪的是没有任何血痕,引起他注意的最关键的是,这女尸的牙全都不见了。
布里昂照着镜子,拿了枕巾一边擦干洗过的身子,一边搓着自己的金色卷发,他对着镜子照了照,赞美自己果然够帅,顺便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这一露,深感不太对劲。
布里昂继续擦着头发,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从不流露出任何突然惧变的神色,像是没发生任何事,但心里却想着。
“卧槽这玻璃后面有人!”
布里昂放下毛巾,故意贴近镜子,然后用手指伸进嘴里,掰开嘴角,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牙齿,嗯,的确是一口洁白而又整齐的好牙。
他又摸了摸下巴,好像不太满意似的,嘟起嘴抠了抠牙缝,眼睛盯着下巴零零星星的小胡渣,撇了撇嘴,然后一副欣然的样子,慢慢的转身走出洗手间,拿起衣服,放松的倒在床上。
通过刚才的几个随意的动作,布里昂更加敢肯定,的的确确有人在镜子后面看着他,他没采取激进的行动,说实话那与他的行事风格不符,只有他那两个死党才会“哐”的一声直接打穿镜子,试图把窥视者揪出来,而他,喜欢先布好一个局,或者顺着局进去击破它。
他丝毫不紧张镜子后面的窥视者偷袭他,因为他有信心在玻璃开裂的那一瞬间,躲开攻击,漂亮的捣瞎那家伙的脸,再利索的一个踢裆,如果那窥视者有裆的话,最后扭断脖子。
他只是有些好奇,这近乎于腐朽的,毫无生机可言的小镇子,能玩出什么让他提起兴致的新鲜把戏。
他还好奇可能会有一条夹杂在两处墙中间的夹层,呵呵那还真是够奇怪的。
他更好奇的是这潜在的窥视感,刚好是他牙齿露出来的那一瞬间产生的。
他立断,这个客栈与那个女尸,肯定有脱不开的干系。
他索性假装闭眼并加上一串轻轻的鼾声,不一会儿,窥视感慢慢的远离,然后消失了。
嘿嘿嘿,布里昂暗笑,身子一挺,从床上弹起来,脚尖落地无声,像似一只猫,悄无声息地溜到镜子前,侧身贴墙观察镜缝,敏锐的视觉可以从侧面折射出的光线强弱中分辨出那常人无法察觉的轮廓,没错,镜子背后墙洞的轮廓。
他从腰带掏出随身的小匕首,几乎静音的撬开镜子轮廓上的胶,卸下镜片,又把毛巾扔在地上,把镜片轻轻的放在毛巾上,墙上漆黑洞口呈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