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山腰略微下起了淅沥沥的毛毛雨,眼看黑绿色的乌云渐渐密布起来,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奋力拖拽着弱不禁风的那副骷髅般的身体,往坡上爬动着。
“呼……呼……呼……呼……!”
女人皮开肉绽,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她甚至没有流血,也许是太过疲劳忘记了流血,也许是已经流干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很坚强,同时也很绝望。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但看得出来,她求生欲望太过强烈,以至于根本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楚,她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般,终于能让她逃离出某个恶魔的魔掌般,终于能得到救赎般的,显露出了希望。
“救救我……救……救我!……救我……!”
女人连滚带爬的往前,口中发出微弱急促的呼救声。
凯文.凯宾斯基和洛克巴.洛伦罗尔萨坐在马背上,看着奋力爬往面前的这个女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其实已经没救了。
女人用尽全力的爬,她几乎就要抵达她的希望地了,但是她渐渐慢了下来,嘴里不断重复着求救的话语,直到僵在地上,保持着伸手和张口的姿势,眼睛只盯着前方不到数米的马腿,然而灵魂却已经离开了躯壳,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又一个。”
凯文摇了摇头,他很想帮助面前的这个女人,但那将会是徒劳的,这两天,他和洛克巴长途跋涉来到这儿,已经看到十几个这样的光景,最初他尝试过救助,甚至拿出了珍贵的治疗药剂,但结果都是失败的,他和洛克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无助而濒死的人们,去往另一个极乐世界。
洛克巴翻身下马,走到女人的尸体前,他捏了捏女人手上的伤口,又掰开女人空洞的嘴,看了看里面,最后把女人的双眼慢慢合上。
“跟之前的一样,凯文,我觉得,还是应该先汇报给教头。”
凯文没说话。
“或者……我们应该先联系上布里昂。”
“不,我们应该揪出那个罪犯。”
“我是怕……”
“怕什么,我们揪出那个王八蛋,干净利落的宰了他,再去和布里昂汇合,你我都不说,没人知道这件事。”
洛克巴重新骑上马,和凯文不一样,他脑海里想着的不是什么匡扶正义,而是冷静和谨慎,虽然说依靠他们俩多年的生存战斗经验,这个区域似乎对他们构成不了太大的威胁,惩恶扬善也的确是让人心情愉悦,但那必须满足和符合一个前提——猎食武士守则。
洛克巴的脑海里又闪过当年他正式成为一名猎武者时,所有人共同背诵猎食武士守则的那个画面…………
“猎食武士应严以律己,以生命之血和无上荣誉恪守守则:
一不得主动制造不公平、不等价的交换。
二不得主动进行残酷而又无意义的破坏。
三不得主动侮辱、攻击、伤害其他生命。
四不得主动逃避、质疑、泄露、违抗上级武士的命令。
五不得主动违反上述四条守则,但必须被动保护自己。”
猎武者们的宣誓响彻空庭,这个守则,每一个猎食武士都必须用生命来严格遵守,而洛克巴正是这个守则最忠实的践行者。
“驾!”
两人骑着马缓慢的往前行进。
凯文知道洛克巴在琢磨什么,他想岔开一下话题。
“喂,我说,布里昂那家伙肯定又去哪个鬼地方钓鱼去了吧,这几天可能要下雨,又会出现以前的雨中漫钓咯?”
凯文真的不适合讲笑话,洛克巴面色似乎又凝重了一些。
“凯文兄,我没心思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我们应该先联系上布里昂。”
“别太担心,那家伙知道分寸,他没出现在接头地点,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教头说过,在这片区域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教头还没你能打,你听他的?”
“这不是能不能打的问题。”
“我看这就是问题,康斯坦丁上个月晋升四阶了,你肯定知道。”
“知道啊。”
“凭什么?!”
洛克巴不语,凯文继续说到,“那小子就是个娘娘腔,我让他双手,他也赢不了我。”
洛克巴只是注视前方,沿着山腰往下看,荒芜的黄沙飞土像是一片又一片的云,而枯萎调零的矮树林,像是生长在腐朽树叶海洋里的一株株褐黄珊瑚,初到此地时,他还警觉着会有什么生物可能突然从这些树丛里蹦出来,久而久之,除了遇见了十几个濒死的女人之外,这处地方没见过一丝活物。
凯文继续说,“还有西区那爆炸头小个子,叫什么利来着?”
“山本英利。”
“对,山本那小子,也升了四阶,虽说他还是有点能力的,但是你能替我分析一下吗,单手可以吊打他的布里昂,为什么还只是高级?升不到四阶?”
猎武者入门前分为新手、中级、高级,只有跨过高级之后,成为“阶”,才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猎食武士,“阶”又分为四五六七八九等。
洛克巴面无表情,“布里昂违反了守则,我只知道这一点。”
“去他的守则!”
“凯文,别忘了,守则是我们要严格遵守的!”
“是啊,严格遵守,严格遵他m的守……布里昂只是在委托任务里顺道救助了几个一星期没吃过饱饭的小孩子!你能解释一下他犯了什么守则吗,我的洛克巴好兄弟?”
“猎食武士守则第一条,不得主动制造不平等的交换。”
“不平等,对,教头们对布里昂的那套说辞,就是不平等。”
“不过……单从守则来说,它对所有的武士都是一视同仁,教头的说辞也有失公平公正。”
“这事得另说,关键是布里昂执行任务时,与他同行的圣地亚戈偷偷告密,教头才知道的,相反,圣地亚戈还受到了教头的表扬,真是来气。”
“圣地亚戈的确有背道义。”
“去他的道义,洛克巴,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洛克巴扭头看着凯文,凯文看起来有些火大,但他已经习惯了,他和凯文,和布里昂,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快快乐乐、生生死死的战斗也经历过十数次,这种话题他甚至都能猜到结果,所以洛克巴还没等凯文提出问题,就笑了,他心里已经有了回答。
“今天如果我宰了那个罪犯,你会不会告发我?”
“当然不会。”
凯文和洛克巴相视一笑,“驾!”马加速奔跑起来,他回头冲着洛克巴喊,“快点,再穿过前面那片大林子就能看到镇子了,我可不想变成落汤鸡!”
洛克巴也快马飞奔,看着凯文的背影,似乎有些感慨万千,先到前面的镇子再说,也许能遇上那个总爱玩消失的布里昂.布莱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