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仿佛是在应付差事,走得飞快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就带秦阿久去看传音奇阵,然后让他滚蛋。秦阿久几乎全力小跑才能赶上他,所幸他并没有觉得累,甚至连汗都没出。
秦阿久一肚子憋闷,要是以往肯定无数问题问出来了,但现在看高大人不想搭理自己也懒得去烦他。
两人走了半天到了金溪城中心位置,这里树立着一座高塔,占地比归元居大厅还要大上一些,十丈来高,共有七层,入口还有二十多层台阶。塔身木制,廊檐如龙、瓦砾青黑,显得古朴大气,塔尖上放置了一个雕像,离得远也看不清雕的是什么。
“这就是传音石碑所在地,等会进去不要乱跑。看过后就赶紧出来。”高大人终于对秦阿久开口道。
“多谢高大人了。”
两人上了台阶,未走两步,那些台阶忽然上下翻滚,有的升高,有的降低,高大人早有准备灵巧地避开,继续往上走去,但秦阿久却措手不及,啊呀一声被绊倒在地,咕噜噜滚了下去。他一脸无辜地爬起来,揉揉身上摔得生疼的地方,看着正一脸坏笑盯着自己的高大人,心头不由大怒,忍了半天才没有骂出来。
“我忘了告诉你,这塔和石阶是护卫石碑的‘移山大阵’的阵决,你没事吧?”
秦阿久闷声闷气道:“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高大人。”
高大人拍了拍手,等那些台阶应声恢复原样后道:“现在没事了,你上来吧。下次小心一点。万一摔坏了,齐振海还不心疼死?”
秦阿久生怕他再次哄骗自己,但天性倔强,明知危险也不愿被人看扁,一咬牙闭上眼睛,猛地冲上台阶。
高大人看着他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倒也不再为难,调侃道:“好了,你师父要是知道我这样作弄你估计要骂我了。放心吧,大阵已经关闭,我们可以安心进塔了。”
秦阿久也不说话,撅着嘴,在心里狠狠咒骂几句。
塔门自动打开,秦阿久刚一进去就被眼前景象震住。这座塔是个通顶,秦阿久整个人后仰才能看到顶部。塔内四壁画满了八卦图,每一副都是一个阵决,看得少年眼花缭乱。塔中央耸立着一块漆黑的石碑,只有一人多高,三尺宽,一尺多厚,板板正正,显然经过雕刻。
石碑下面还盘膝坐着一个老人,面洁无须,但两条雪白的眉毛却是老长,几乎要垂到地面。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长袍,长袍的袖子下摆拖在地面,展开后足有两尺。
老人此时正对着高大人微微颔首,也不说话。
“这是看守石碑的悟通前辈,快快见礼。”
秦阿久对老人自然要尊敬:“晚辈秦阿久见过前辈,前辈长得真和神仙一样。”
悟通深邃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秦阿久不免有点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
“高大人有什么事吩咐吗?”悟通道。
“没什么大事,阿久是齐振海新收的徒弟,托我照看他几天,这孩子想看一看传音石碑。”
“原来是镇海的徒弟。你师父近来可好?”悟通和蔼问道。
“我师父很好。打扰前辈清修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悟通一边说话一边伸出袖子里的右手,露出大拇指上带着的一个硕大的玉石扳指,扳指微微转动,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塔身微微晃动,传来嘎吱怪响,让秦阿久吓了一跳。
高大人却抬手道:“悟通你先等等,不要着急启动‘移山大阵’。我们一会就出去,这孩子本事稀松,刚才就差点被阵法伤到。你现在启动大阵,等会还要关闭,岂不麻烦?”
悟通微微皱眉,看了看脸色涨红,无地自容的秦阿久,收起扳指道:“好吧,一切听高大人吩咐,只是此地干系重大,不要耽误太久。”
秦阿久心中尴尬,真想一走了之,但又怕两人取笑,加上确实想看看那传音石碑到底是什么东西,就道谢一声,不等高大人说话径直走了上去。
石碑看上去相当普通,但一靠近秦阿久就感觉到上面传来的一股澎湃气息,绕到石碑后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刚一接触石碑,体内那股奇妙的暖流忽然猛地流动起来,仿佛正有千军万马在身体里冲锋杀伐,他愕然收手,后撤一步。
“这是灵石做的吗?”秦阿久猛然想起什么。
“这是自然,传音奇阵的阵体就是灵石。”高大人稍晚一步饶到石碑后面,所以并没有看到秦阿久的异样。
“这么大一块灵石,还真是难得一见。”秦阿久是不敢再乱摸了,只能赞叹。
“整个大陆就五块这样的灵石,你要不是齐振海的徒弟这辈子估计都看不到。”高大人傲然道,仿佛这灵石是他家里的一样。
秦阿久一动不动盯着石碑呆呆出神,昨晚误入阵法产生的幻象在他脑海显现,虽然还是分不清幻象内容,但它们好像有魔力一般久久不散。
“看够了吗?够了我们就走吧。”高大人见秦阿久愣在那不动,不禁催促道。
被他一叫,秦阿久瞬间回神,虽然还是有点迷茫,但也不再强行去想,点点头就要随他离开。
但紧闭的塔门忽然被人撞开,一道人影迅速闪入塔内,在悟通身前不远站定。
秦阿久和高大人听到响动,慌忙绕到前面查看。
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蜡黄,好似大病初愈。但他脸上却带着一丝狠戾,眼角煞气崩现。
悟通也不见如何动作,飘然起身,宽大的长袍无风自动,冷声道:“你是何人?擅闯禁地,可知何罪?”
那中年人冷笑几声,道:“老子在塔外等了快一个月,终于等到你关闭移山大阵。今日就是金溪城的末日。阵启!”话音刚落,他脚下忽然生出几道金光,迅速在地面画出一副阵决图,图成之时,金光爆闪,男子身边跟着出现两团石碾大小的雾气,一左一右。
“云侵万里阵?”悟通惊道。
“算你这老家伙有眼光,这阵已消失几百年,今日终于让它重见天日。悟通,受死吧。”
“那要看你有这个本事没有。你们退后。”悟通大袖一挥,一股浩然之气推向秦阿久和高大人,将他们直接推到墙边。两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妙,惊惧不已。尤其是秦阿久,他已经听出是因为自己要看传音石碑,悟通才关闭移山大阵给了这个陌生男子可趁之机,心里恼怒后悔接踵而至。
悟通双臂展开,一个阵决图从他脚下出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布满整个塔内,连那人的云侵万里阵的阵决图都覆盖住。
“启!”悟通大拇指上的扳指闪电般转动,一道以他为中心的光幕往四周扩散,随后光幕化为无数利剑刺向那人。
“好一个万剑阵。”那人不慌不忙,也不知他的阵匙是何物,只见他随手一挥,左边的雾气团飞到身前化为一面盾牌,堪堪挡住金光利剑,一时间剑气沸腾,雷鸣电闪,汹涌杀气让秦阿久口鼻堵塞,无法呼吸。
“到我了。”中年男子另一只手挥动,左边雾气极速飞出,在半空中化为一头猛虎,咆哮一声扑向悟通。
悟通最凌厉的杀招被对方轻松接下,心中已有不妙的感觉,等猛虎扑至慌忙指挥光剑应敌,但猛虎是雾气所化,光剑竟然直接穿透过去,没有起到丝毫阻碍的作用。眼看猛虎就要将悟通撕碎,秦阿久忍不住大喊道:“前辈,小心!”
所幸悟通功力精湛,千钧一发之际躲了过去,猛虎扑空撞在石碑上,石碑毫发无伤。猛虎又化为雾气,在空中凝而不散,也不攻击。原来是它的主人此时正打量秦阿久。
“小屁孩,多管闲事,你也想死吗?”
高大人慌忙捂住少年嘴巴,生怕殃及池鱼。
“没他提醒,老夫一样可以躲过。你的阵法确实厉害,但想伤我还差一点。你的对手是我,不要伤及无辜。”悟通肃然道,脚下发出金光,一个新的阵决图再次出现,这次就要小的多,只有一丈方圆。
“老家伙,要拼命了吗?”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嘲讽道。
“蹈海!”悟通对他的讽刺置若罔闻,大喝道。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凭空出现,由远及近,眨眼间变得震耳欲聋,秦阿久仔细分辨才听出是海浪的声音。
中年男子双手齐挥,两团雾气同时出动,一个化为蛟龙,一个化为海鸟,扑向悟通,同时道:“云侵万里,包罗万象,任你是什么五行阵都逃不过。且看我龙游大海,鸥戏波涛。”
悟通眼里闪过不甘,但仍然全力施展,终于浪涛声达到极致,一股如山岳般的浪潮出现在他身前,呼啸着压了过去,虽然是灵气所化,但却犹如实物,连水面的波纹都能清晰可见。
秦阿久哪见过这种神通,只能长着大嘴目瞪口呆。
蛟龙张牙舞爪,海鸟振翅高飞,和巨浪撞在一起,狂风倒卷,整个高塔都在乱晃,好像随时都会坍塌,秦阿久和高大人再难站立,同时跌倒在地。
但只过了片刻,那些浪涛竟然被蛟龙大口一张,鲸吸而入。波涛消散,悟通狂喷一口鲜血,身子飞了出去,砸在墙上。
浪消雾散,万籁俱寂,整个塔内只剩下悟通强忍伤势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