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化疗会掉头发,建议第二次化疗之前就把头发都剃了,毕竟掉的太厉害了也不好。
我以为,头发剪短一点,或许就不用剃了。中午洗头发的时候,手一摸就一手头发,都不敢用毛巾擦头发。
肖宁说,听到我说掉头发心里很难过,想哭。
我说,哭什么,暂时应该死不了。
肖宁说,难过。
我说,不难过,上你的班去。
昨天买的白玫瑰到了,用了两个大矿泉水剪开分装,玫瑰的刺扎破了手指,幸亏没让佳佳帮忙。贝贝和爷爷奶奶回老家去了,家里有事还要多呆几天。
晚上肖宁说要写个小说,记录我们的生活,想告诉世界我们来过,即使平凡的度一生。哈,什么叫平凡,车祸和癌症,怎么看都是言情剧的标配,就是白马王子有点差劲。原来狗血的剧情其实都是现实生活,车祸,癌症,渣男,而现实比电视剧更狗血。
星期天回来的时候肖宁剪了短发,很清爽的短发,从背面和侧面看就是男的。“为什么剪这么短?”我问。
“凉快,我夏天爱出汗,又不爱吹头发,这样多好。”肖宁笑着说。
我知道她为了安慰我,她说过,姐,我陪你剪短发吧,这样我们一家人都是短发了。
肖宁认真的看着我问:“姐,你买的假发到了吗?”因为我说,等假发到了,我就去剃头发。
“还没有。”我说。
“姐,看着你,我就感觉好一点。那天你说你开始掉头发了,我难过的哭了。”肖宁苦笑着说。
“没事,等假发到了,我就去剃头发。”我说。
假发到了,有两顶,佳佳帮我试了一顶戴着帽子的长发,我试了另一顶齐耳的短发,与我现在的发型本身类似,发图片给肖宁,她说挺好的。
提前去做新冠状病毒的核酸检测,为第二次住院化疗做准备。预约了最早的号,八点到八点半的,我们七点四十就到了,结果这个医生八点半上班。从坐车开始,其实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无时不刻的在掉头发,即使没有用手去碰它,即使没有转动头,即使没有风吹过来,头发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慢慢掉落。我一路上一直在捡头发,从衣服上捡起来丢在地上。
肖宁说,姐,不要捡了,等下丢了一地。
不要捡了,可是它在掉啊,掉了一身。
肖宁说,姐,我想笑,你一直在捡头发。但是笑着笑着,眼泪要掉下来了。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默默的把头发踢到椅子下面。
肖宁说,姐,等检查完核酸,我陪你去剪头发吧。
好,去家里那边的市场附近吧,顺便买点菜回家。我说。
十点多的时候,市场里面很热,我们走遍了整个市场,最后又回到了第一家看到的也是唯一一家开门的理发店,等阿江给我送假发过来。打了三个电话,等了半个小时,阿江睡着了又被我们吵醒。理发店的老板说,今天休市,整个市场的理发店都不开门。哈,休市,第一次听说,第一次遇到。只能明天自己来了,我苦笑着,经历了不知所措,恼怒和失望,我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第二天一个人带着假发还是来这家理发馆剪头发,理发师问,你要剪什么样的头发,我说都剃了吧。理发师又问了一遍,你剪什么样的头发。我说,剃光头吧。理发师呆在那里看着我,我苦笑着说,我在化疗,掉头发,所以要剃光头发。
我带了假发来,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笑着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