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只知道他叫连城,他有一个小外甥女,他偶尔会来接外甥女放学回家。
连城很爱笑,笑起来像冬天里暖暖的日光,像夜空里闪亮的星辰。连城个子很高,我只能仰望,他挡住了阳光,和他站在一起,我的目光只能看见他。连城皮肤很好,有时很妒忌他,男人为什么有不长痘的皮肤和不涂唇彩也很红的嘴唇。连城很特别,他住在我心里的城堡。
连城问,宋老师,我听别人说你生了很重的病,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当我请假的第二天,已经传遍了所有人,我得了癌症,甚至半年没有联系的朋友也来问我你是不是得了癌症。癌症,和死亡很相近的词语。这是二十一世纪了,即使医疗技术发展很快,癌症依旧是恐怖的字眼。
我想说,我不会死,只要做了化疗,只要做了手术,我的病就能治好,只要之后的每年都按时体检,我就不会再有事。我想告诉连城,我很好,我的病能治好,但是,我不能说,手术可能需要切掉右乳,手术可能留下后遗症,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正常的做所有的事情,我不能再无所顾忌的想你。
我告诉连城,我得了癌症,早期的,要化疗,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治好。
连城说,怎么会这样,宋老师这么年轻怎么会得癌症,那天在医院,是去检查身体的吗?
我说,是的,之后确诊了,一直在治疗。
确诊了乳腺癌,女人的疾病,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受的自己女朋友或者妻子得的病。连城,你知道真相了吗?连城,你会怎么看我。
连城说,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你一定会治好的,要相信医生,相信自己能挺过这个难关。
相信自己,我已经很乐观了。可能因为从小介意自己背上丑陋的胎记,我习惯了自卑,习惯了躲在自己编织的壳里自娱自乐,习惯了旁观周围人们的幸福,习惯了默默藏着对别人的喜欢,习惯了且行且珍惜活着的日子。如果不曾拥有美好,很容易失去勇气,如果不曾遇见你,我可能一直孤独徘徊在人海里。
我告诉连城,我会努力配合医生的治疗,我会坚强乐观,等我好了,我还会回到学校,做我喜欢的工作。
连城不会想到,他遇到的这个普通平凡的人,即使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只有姓名的过客,会期盼他的一声平凡的问候,会默默的祈祷一次与他擦肩而过的相遇,即使顶着一身痛苦折磨也装作漫不经心。
这卑微的爱,像白蚁啃噬着木头,躲在阴冷的黑暗里,越是绝望越是疯狂。我在心里建了一座城堡,黑色的城墙,黑色的窗户,城堡里开满了白色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