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画,花鸟,虫草,骏马,鱼虾,仕女,甚至还有临摹祖先画像的。但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毕竟初来乍到的时候,我处处碰壁。本朝女画师很少,没有人相信我有什么令人惊叹的天分,生意少的可怜。可当我发现镇子上的大户人家不少时,我便找到了潜在的商机和突破口。我主动上门,结识那些小姐们,毕竟不是京城,小姐们也没有那么娇惯任性,相处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对于我这个京城来的异乡女子,她们也很感兴趣。我以真心与她们谈天,甚至教她们正确的化妆方法,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而梅掌柜也向我咨询过,彩凤轩的生意也就更好了。最后,梅掌柜竟然邀请我……这个从来不用胭脂水粉的我和她一起经营彩凤轩。那个打扮艳丽的女子,骨子里却是豪爽的很,而且欣赏我的画风。我也没有推脱,她负责进货守店,是大掌柜,而我,则负责设计“颜”这一款胭脂。从色彩的选择到包装图案的亲自手绘,完全都是我的创意,最后再将图纸交由梅掌柜去胭脂盒工匠那里订做。简而言之,我是彩凤轩的设计师以及合伙人:“颜”这一款胭脂是我的第一个灵感,我手绘了十二种鲜花图案,绘在胭脂盒的正面,银质的盒身刻着不同的花,每一盒胭脂盒中是不同颜色和香味的胭脂,适合不同类型的女子使用,精致而且值得收藏。梅掌柜说,我抓住了女子皆爱美的心理,加上这十二盒特制的胭脂,各有各的特色,品质优良,胭脂盒的精致特别又勾起了小姐们的占有欲。所以“颜”很是抢手,甚至一度卖断货。
我的出现让彩凤轩在胭脂业提升了不少知名度,甚至有外地而来,只为买一款“颜”系列胭脂的。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是谁的创意,谁的设计,因为梅掌柜答应我保守秘密。因为,我的主业,只是一个不算太专业的画师吧。
有了“颜”这个共同话题,我和小姐们走的更近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梅掌柜有些骄傲凶悍,她看不顺眼的人,再高的价钱她也不领情。她却和我这个新来的女子交情不浅,利用我这个渠道,不管小姐们开口要多少盒“颜”,我都可以做到。有了这份业余的工作,我也获得了一份不错的收入。这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运气好了点罢了。对于梅掌柜想要在京城开一家彩凤轩的主意,我一直是抱着保留态度。
谈到正业,我主要的目标是镇子上的大家闺秀。由于礼教的问题,她们更乐于找一个我这样的女画师,在我面前,她们不需要在男画师面前那般紧张,也更加应付自如。而我独具一格的风格,可以把色彩描绘地更加明艳动人,人物的神态也没那么古板。不过,也有像赵员外找上我,替他画上一幅生辰画像的。由于我习惯在晚上出去工作,出入小姐们的闺房,倒也不会有什么闲言闲语。只是这个特别的习惯,如果邀我作画的是异性,那就成了最好的八卦消息了。这几个月来,我的流言从未销声匿迹,而我也懒得去追究。对于我的客人,我坚持微笑服务,只要给我一间安静的书房,一把椅子,我可以在一个晚上赶出一幅令客人满意的画作。长久不变的坐姿就是我腰痛,疲惫的始作俑者。
我的年轻,之前让他们质疑我的能力。之后,则成了对我作画能力的肯定。我从一个无名的小辈,成了那些画师口中嫉妒的“云姑娘”。这样的转变,我的确该欣喜。毕竟,我六年的学画生涯带给我一份在古代生存的职业,虽然我无法成为真正的画师。他们觉得我神秘,我古怪,可是偏偏又有一手自成一格独树一帜的好画。我只在晚上作画的怪癖,到后来竟也传为类似名诗人喝完酒才作诗的完美理由。
只是我的随性,我的身份,我的作画时间,我奇怪的装扮,都不得不引人侧目,甚至乐此不疲地谈论我。这就是我,云舒,一个看不透的女子。他们越是好奇,越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能把我当成一个奇女子来诠释。
镇子上我的客人很多,他们欣赏我,邀我作画,付我酬劳。而在那些八卦人士的嘴中,我只是一个画的还不错的死爱钱的卖画女子。我是爱钱不错,我拼命作画,拼命工作,我要证明,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幸福,衣食无忧。只是到后来,幸福两字就渐渐不是我的追求了,我只要安定,只要衣食无忧。
我从未花时间调查留意,到底流言已经有多不堪了。在这里,不安于室是最大的罪名。我大胆的画风,甚至把一些正式画师比下去了,都是那些固执的人所不能欣然接受的。我出入不同的人家,在令人最容易引起遐想的黑夜,更是让他们有了不得不说的故事。也许在流言中,我已经是不守本分的最佳代表了吧。
我不是不知道,他们会用多轻蔑的口气谈论我,但是我已经不在意了。半年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更多的奇特习惯让他们多加谈论了。一片捉摸不定的云彩,就像我,永远和他们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所以才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吧。只是他们不晓得,我有多想自己可以在白天离开那个阁楼,可以近距离地享受大自然。可我,只能选择披星戴月的生活,甚至把自己困在那方小小的天地,再加上一把沉重的铁锁,禁锢了自己。
之前兔仙的过往告诉我,现在我宁愿做一个孤僻的女子,也不愿被别人知晓我的秘密。我是一个奇怪的人,不正常的人,但绝对不能成为所谓的怪胎,妖怪。我永远不是什么兔仙,这一点我很清楚。如果一旦被人发现,等待我的只有两个结果,是膜拜,或者毁灭!这两者,我都背负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