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快要体力不支,倒下去。我低下头,扶住桌子,压低声音:“我真的快受不了了!云栖,你是来守护我,还是来伤害我?算了,夜深了,你们还是走吧,我不送了。”
不由分说,我把他们推出大门,插上门闩,我倚靠着木门,瘫坐下来。
“云舒。”云栖的呼唤渐渐远离我,我闭上眼,不禁泪流满面。
为何要来找我?我在异地活得好好的,为何要来找我?为何要质疑我?
我明白,我还是相信云栖的,他可以为我,徘徊在鬼门关,可以为了我,放弃单恋,可以承诺守护我……可是,他说的是真相?我真的忘了什么吗?自从住在桃源镇,我没有生病,更没有受伤,我的记忆如何会受损?
我拖着重重的步子,走上我的天地。把门锁好,我坐在梳妆镜前,昏暗的灯光照在我的脸上,我伸出手,慢慢抚过自己的眉,自己的双眼……我还是那个我,没有丝毫改变……我真的忘记了吗?如果是真的,我为何会忘记?
他们的到来,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节奏。夜风袭来,吹起了我的发。时间在风中说话,但是它说的那么轻,我听不清楚。我望向不远处的蓝色小花,坚强地对自己说:“我是云舒,我拼命赚钱,死爱银子,我不太相信别人。我最爱的是自己,永远不该怀疑自己。”
对,即使是云栖,我也不会轻易投降,我也不会站到与自己对立的那一边,永远不会把自己当成敌人。这就是我保护自己的方式,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来伤害我。我早就在心里筑起一面墙,早就学会不再轻易去相信。
手指触向自己的心口处,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我没有心痛,没有心伤,我只是感受到淡淡的悲哀在心口流淌……好奇特的感觉,在我身边萦绕。
我惯性地拿起一块麦芽糖,放入嘴中。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带给我安然。
次日,我走下楼,身上的是橙色纱裙,颜色鲜亮,衬得我皮肤更加白皙。
“婆婆。”我笑着拉住她的手,不许她如此忙碌。
婆婆笑眼咪咪:“云姑娘,今早有客人上门。”
“喔?”什么客人?难不成是他们?
“其中一个姓洛,另一个好像是西……”婆婆似乎记不起来了。
“西门?”我吐出两个字,望向婆婆。
婆婆很是开心:“对对,婆婆这辈子从没见过那么俊的公子,还一来便是俩!他们说是你的故人,恐怕没这么简单,一看就是有钱少爷,你可要好好抓住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咯。”看来,婆婆很怕我变成没人要的老处子啊……
我苦笑着:“婆婆,他们来做什么?”
婆婆慢慢说道:“老婆子和他们说,云姑娘白天从不出来,可没说你那个怪病啊。他们也倒没说什么,只是和我闲聊了一会儿。”我立刻戒备起来,直觉告诉我,绝对没有闲聊那么简单。
“他们问婆婆了?”我很是不安,却也说不出自己在烦恼何事。
婆婆老实地回答:“他们问老婆子,云姑娘的记性好不好。”果然,我在心底冷笑,他们还是没有放弃。
我浅笑着:“婆婆怎么说?”
“云姑娘的记性当然好,从未丢三落四过,老婆子喜欢吃什么,你也记得一清二楚。”是啊,这么看来,我的记性是毋庸置疑的可靠。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们恐怕很失望吧。我说过的,我没有忘记什么。
婆婆继续说道:“他们还问老婆子,云姑娘刚搬来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事引人注意吗?”
我顿时紧张起来,他们到底还是怀疑我?我没有追问,等待她说下去。
“奇怪的事当然有。”婆婆的话猛地击碎了我的自信:“云姑娘刚搬来几天,每天都魂不守舍。”
“魂不守舍?”我木讷地念着这几个字,我怎么不记得?
“有一天,你还没有下楼,我怕你有什么事,在阁楼外叫你吃晚饭。老婆子听到你在里面哭,听得老婆子都快急死了。可是没过多久,你便下楼来,又看不出有什么难过。老婆子以为你想家,也就没提。”
我大惊失色:“什么?”哭?我对这件事丝毫没有印象,可是婆婆没必要骗我啊。我为何要哭?是因为一个人身处异地,感到辛苦吗?
婆婆握住我的手,温暖包围我快要崩溃的心:“还有一件事,老婆子也想不通。有一次,梅掌柜送给你一支梅花簪,你拿回家,发了足足半天呆。盯着那个簪子,也不肯说话,最后你愣是跑出去,把簪子还给梅掌柜了。梅掌柜以为你在耍脾气,可是看你脸色惨白,脸上直冒冷汗,也就没多说什么。后来梅掌柜和老婆子撞到了,她还叫我让你吃好点,你当时吓着她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吓着她?”
“她说你那时候很害怕,身体抖得不像样……”婆婆的话把我推向深渊,万劫不复:“我就说,总是吃糕点,身子迟早会垮掉的。”
婆婆后来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见。为何婆婆提起的这两件事,我根本就不记得?第一件事我还可以安慰自己,我一定是在睡梦中哭泣,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第二件,梅掌柜和婆婆都记得,为何单单我不记得?
我的手脚变得冰冷,我在害怕什么?那么说来,我的举止实在是不得不被怀疑。他们会更加肯定,我是个古怪的人吧。我没有理会婆婆的呼唤,木然地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