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鹅黄表姐说着话就上前来挽住祁念,不由分说地领着她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
“你若是在园子里贪玩把这京城的上巳节错过了,将来可莫怪表姐没拖你同去。”表姐柔声笑道。
方才园中景令人静,祁念刚寻到个好地方正待独乐,不曾想被这位表姐硬拽去看什么上巳节花祭,祁念除了有点儿不明就里还有些不悦:“一个花祭有何看头。”
表姐仿佛正等着她说这句,立时揶揄她道:“你少说这口是心非的话。家里谁不知道你要趁着上巳节去看未来夫君模样?”
“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祁念在回忆中搜寻着有关自己未来夫君的信息,一无所获。
“你不急?”表姐笑道,“你去岁在秦州闹的笑话家里早就人尽皆知了。”
“秦州?”祁念再次回忆未遂。
“你大概真是不规矩事做太多,自己忘得快,全赖他人替你记着”,表姐笑着摇头,“去岁姑丈还未来京履新时,你有一日得知了那裴家三哥儿要去西郊会友的确切行踪,就急急换上男装前去蹲守,结果到了附近没寻到人不说还误闯了西郊大营,跟人家守将打了一架!”
“打架?”原来我还能文能武的,嘿嘿,祁念偷着乐。
“说到打架就想起来了?那日要不是周管家去得快,你要被当贼扣下的。”表姐说得煞有介事,如同亲临。
这若是真事,要扣也该是当细作什么的扣下,小贼谁没事往军营闯。可如果是被当成细作,怎么又被轻易放回来了?祁念边走边琢磨。嗨,算了,反正自己也记不起来。
表姐见祁念若有所思,逗她道:“别想说辞了,你看家里哪个还信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没一阵儿就回到了祁念屋内。
祁念坐在镜前,任由侍女梳妆。
“表姐,你说那裴家三哥去年不还在秦州吗,怎么也来京城了?”祁念突然想到。
“大概也是来京备考吧,听说比你们来京还早些”,身后的表姐道,“这不,今年的春闱也快了。”
祁念点点头,本来还想再打听点儿别的,又怕问得太多反让人发现自己许多事不记得。于是干脆任由热心表姐指导着小侍女把自己打扮成了名门贵女。
“真不错!这才是我柳令娴才貌双全的好妹妹嘛。”表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终于知道表姐叫什么了!祁念心里直呼。
柳令娴早已叫人备好了车,牵起祁念正要出门。
祁念走到屋门口时,看到一旁剑架上单置着一柄相貌平平的剑,好奇拿来下看,却发现剑穗形制独特,虽然精致但挂在此处却有点说不出的突兀。
柳令娴按下祁念拿剑的手,示意侍女过来把剑归位,然后无奈地对这位总也出不了门的妹妹道:“你穿成这样就别拿剑了吧!这红缨没人跟你抢,一天里要看几遍哪,也就你把这不知哪得来的枪缨当个宝贝,还偏要拴在剑上。”
是枪缨啊,难怪。自己今天是被这位柳姐姐拿稳了,祁念心里笑道。于是再没有东拖西看,随着柳令娴来到了城外汴河。
祁、柳二人下车看去,满目正是:
小叶风娇,碧草双飞燕。香骨冰肌,笑面晓妆先。
群芳意动,风流新称东君意。横玉声中,天地共醉舞春风。
好热闹啊,祁念心说。盛装的少男少女团团簇簇地聚在沿河的花树下,当真是赏心悦目。
不过这么多人,这找人可从何找起啊,祁念不禁叹道。
“哎你看那边有人架起流觞台了!走,我们凑过去喝一杯!”柳令娴喊了声快跟上我,就急匆匆向着远处花树下的人群奔去。
说时迟那时快,祁念立刻就在看似穿得不同其实没什么差别的人群中丢失了柳令娴的踪迹。
“表姐……”祁念向前探出手,却不知招呼谁,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柳令娴说的“那边”是哪边。
“……真后悔刚才同意表姐说不带侍女……”祁念站在原地无奈地自言自语。
“哟,这是谁家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啊?”身后传来男子笑言。
“每年上巳节都会有姑娘和家人走散,廷绰你不如赶去做个护花使者,护出一段姻缘也说不定!”另一个男子逗趣道。“淮阳你说是不是!”这男子又朝着另一人道。
“少来问我。小女儿的节庆,你们自己要来凑趣就算了还非拽上我,我难得休沐一日!”被称为淮阳的人气笑道。
淮阳?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祁念回过头看。
说话的几人看到刚才调侃的姑娘如此清丽非常,都不由一愣。其中一人好似格外吃惊。
“廷绰”,刚才调侃的男子拍了拍左侧人的肩膀,“到时喜酒记得喊我。”
“祁姑娘,可还记得我。”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上前作揖。说话的不是护花使者廷绰,而是刚才被称为淮阳的那位。
“好你个许淮阳啊!早没看出你这么虚伪!”廷绰在身后顿足。
“哈哈,我们的许将军真是深藏不露。”
“在下去岁送姑娘的红缨,不知可还在。”许淮阳看着祁念微笑道。
一瞬间祁念整个人如遭雷击,仿佛这个人,不,这个场景在哪里发生过!许淮阳,长枪红缨,这……祁念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我见过。
在哪里……祁念的脑子飞速运转,之前在军帐内的春宵绮梦慢慢回到了她的记忆中。
还是哪里不对……祁念立在当地只觉天旋地转,不对,许淮阳和军帐里的事,明明是她的梦啊!
……我,我又在做梦?梦,接上了?
“祁姑娘?”许淮阳心里一急,不会真把我忘了吧。这也能忘吗?
祁念搞清了状况,自己现在这是连续剧第二集。哇这也太有趣了吧!祁念强忍着兴奋。
“喂,淮阳,你认错人了吧,去年你还在秦州大营里当苦差啊。”护花使者廷绰认真地表示怀疑。
“许将军,别来无恙”,祁念特意行了个礼,笑道,“原来你不穿戎装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