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流不知道晤然说的意思到底是真是假,亦或者还是说给她听的,她勉强恭候着晤然离开,走近宫殿里,身边的妖仆想来搀扶她,却被她过于冰冷的深紫双眸吓了一跳。
“妖主这是......怎么了?”女妖谨慎不安的垂手站在一边,不太明白为什么姬流出去不过与殿主说了几句话,脸色就变得这么难看。
姬流现在脑海里还在回响着晤然的话,隐隐涌上来的嫉妒简直让她有些发狂,凭什么一个人族走失却能让殿主亲自找来问试探着问她下落?
而且殿主最后说的话里面,看似温和,却隐隐暗含警告的意味,似乎对她有所怀疑?
姬流将这个念头飞快的从脑海中转移出去,不过区区一个人族而已,殿主难道还真会自己去找吗?就算殿主真的去找,现在也来不及了......
晦暗隐秘的地底,一切仍在继续。
阿苏金色的妖瞳在笼子里关着的人族身上扫了一眼,冰冷的视线令阿虎以及其他人族心生寒意。
阿苏并没有发现叶笑安也在里面,他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眼,便对身边的妖仆道:“把他们都带过去吧。”
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宫殿里响起来,妖仆们推着铁笼往前往甬道,很快消失在了甬道尽头。
甬道的尽头,是一片血池。
血池正中央生长着一朵闭合的、长着锯齿的艳红巨大花卉。
那花卉泛着妖艳的而诡异的红光,血池里的血几乎以肉眼可以扑捉的速度被它沿着粗壮的枝干运输吸收。
古怪的巨齿花生长在血池里,以血池里的血为养料,也不知道这些丧心病狂的妖怪已经养了有多久。
近乎令人呕吐的血腥味让笼子里的人族当即白了脸色。
面对惶恐不安的人族,阿苏则是目光颇为满意的从血池里被孕育着的花上收回,视线掠过笼子里惶恐不安的人族,面无表情的朝一边的妖仆道:“动手吧。”
妖仆们熟练的打开了铁笼,拿着一个铃铛轻轻一摆,笼子里的人族好似瞬间被铃声控制自发机械的从笼子里走了出去。
叶笑安全身瞬间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但她的神志依旧清楚无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随那些人族们一起走向了血池,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不能发出来了。
血池尽头,一个妖仆拿着一把刀等在一边,首先走过去的是那名老村长。
眼见他越走越近,直到那持刀的妖仆身边停下来,叶笑安眼睁睁看着他浑然无觉的接过了那把刀,往自己的脖颈一划。
鲜血瞬间汹涌而出,嘀嗒的落到了地上,叶笑安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的肌肉几乎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却依旧无法摆腿被控制的局面。
血顺着地面流入了血池里,就像是生命融入了无法窥探的尽头。
叶笑安眼睁睁看着他们自己用刀割破血管,倒下后被妖仆拖回笼子,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到了阿虎。
年轻的男人无知无觉的接过妖仆递过来的刀,眼也不眨的割破自己的脖颈,血顺着皮肤蜿蜒流下来,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红。
叶笑安似无法直视般闭上了眼,这满池的血就像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只要这些妖神想,弱小的人族永远是没有抵抗就丧命的一方。
而且很快就到她了。
等到她接过妖仆递过来的刀,将刀放在脖颈上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不甘心。
就这样……就这样要死去了吗?
她闭上了眼,感受自己不受控制的手臂提起了刀往自己的脖子上割了下去。
锋利的带着血迹的刀锋划破皮肤,鲜血顺着口子滴落下来,正巧滴落到右手无名子那银白的戒指上。
白色的光芒忽然亮了起来,瞬间以她为中心将整个血池照亮了。
白光中,有一只强有力胳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刀从手里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又像是解除魔法的咒语,叶笑安透过白光,看到了一个弧度漂亮的下巴,如玉雕琢而成的如画眉眼浮出光晕里,流泄而下的银发像是织就的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浮光掠影,转瞬之间,脚尖便轻轻点在了地上,拂过的衣袖上掠过一丝淡淡沁骨的冷香。
叶笑安站定,朝身边看了过去。
晤然收回手,目光正看向叶笑安脖颈上那刺目的刀口,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上移,出乎意料对上了一双噙着泪花的黑亮瞳孔——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的面孔。
“殿……殿主……”
阿苏像是才清醒了过来,连忙上前双袖合拢低头一拜,强忍下了心底的惊骇。
晤然如梦初醒,却并没有理会一边的阿苏,反而抬手轻触叶笑安发红的眼眶,那里面盛着的眼泪不经触碰就已经滑落下来。
晤然微微皱眉,殷红的薄唇微掀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刚才死亡的阴影笼罩下逃离,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但直到晤然瘦削如玉的手指触及她眼角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眼里原来已经蓄满了泪水。
那不甘的,痛恨的,无能的泪水像是指认着她的愚蠢和无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鲜活的生命被明目张胆的扼杀。
叶笑安闭上了眼,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晤然。
后者身体一僵,那张过于俊美魅惑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震惊。
震惊到忘了将这个胆大到不知死活的人族推开。
从身体上传来的纤细的、柔软温暖的触感,无不在提醒着他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族姑娘,是多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弱小到,只要他轻轻将那细嫩的脖颈之下流动的血管割开,此时还抱着他的这个人族就会永远的闭上眼睛,连体温也会渐渐冷却。
晤然想着,目光落到她染着一抹血红的脖颈上,像是要凝成实体,只是除去这个举动外,却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了。
他紧皱的眉微微松了些,因为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说:“怕。”
啊,瞧他都忘了,这个人族有多爱他来着,刚刚死里逃生看见自己便激动的流下了眼泪,也难过会克制不了的扑到他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