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摸了摸手上鞋面,淡淡一笑:“弟妹见笑了。”却又用手捂着鞋面摩挲半晌。
周氏撇了下嘴,抬头却去看老太太容色,云老太太手里那一双乃用羊皮金线缉了云头子,四周用纱绿线锁了白山子儿鸦青色缎面薄絮毡底子的软鞋,老太太接在手里那神情也瞧不出什么喜乐来,只是同样淡淡道:“难为这孩子有心了。”
云荣膺同样一旁瞧着老太太同太太容色,可愣是瞧不出什么喜悦,不由有些着急,扑过去钻进云老太太怀里一叠声唤:“老祖宗您试试好不好,回头也好让姐姐改去。”
云老太太将那鞋子交给身旁侍候着的大丫头锦纹,嘱咐她收好,拍拍孙子发顶:“你姐姐手艺,老祖宗知道,哪用得着改,回头等我这一双穿坏了,再换上就是了。倒是你,放学了不早早儿归家,又去城外了?”
云荣膺一抬头就瞧见母亲薛氏看过来的目光,里头的警告,他有心给自家姐姐撑个场子,当着这许多人面提姐姐,也省得这府上里里外外几乎没人主动提起那个在庵堂里头受苦的姐姐,只不过这却也无法改变府里对云荣华的漠视。
薛氏也好,云荣华也罢,都再三提醒自己,万不可拿她的事惹了老太太不快,只他心中到底对唯一的姐姐流落在外头好生委屈,便想着有机会给姐姐掌个脸面。
他有心说下云荣华在水仙庵的遭遇,可又一想那事牵扯了简纯,上一回他同薛氏说起简纯同云荣华有些交情,薛氏只让他把这事瞒着不许再提,说这样子的事,绝对不可同老祖宗说,否则老祖宗只怕更是不喜欢姐姐。
他虽然不太明白,可薛氏口气严肃,他也不敢忤逆,只好吞了到嘴旁的辩解,颇有些委屈的扯着云老太太衣角:“老祖宗,孙儿下回不敢了。”
云老太太到底是疼他的,被他一通巴巴的哀求,一时软了心肠:“也没说你不好去,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外头乱跑怕着了凉气,万一有个好赖,让你祖母同你娘不心疼死?”
薛氏忙起身过来跪下道:“老太太莫生气,是媳妇的错,没能让人顾好哥儿,由着他外头乱跑,让老太太担心了。”
云老太太依旧淡淡道:“也没多大事,你急什么,回头让多跟着些人,哥儿就是出去走动,也好看顾着仔细些,他年岁小,容易听人唆使,可当仔细些,莫让人败坏了你家老爷的名声。”
薛氏忙惶惶然应了,云老太太又道:“孩子在外头难免让为娘的挂心,你若不放心,自派人去,我也没拦着,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也别只顾着一头,没得让哥儿替你这做娘的担着的道理。回头让人多拿些称施去,炭火灯油的,别说我们家偏心,一回两回府里头哥儿总去那种地方,平白让人笑话咱们亏待了什么好似。”
薛氏忙道:“媳妇不敢,是媳妇的错,想的不周全,亏得婆婆您教训的是,媳妇下回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