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良宁瞄了眼,心中一动,面上更是欢喜异常,忙不迭道:“若非王爷提拔,在下只怕早成了无定河边的枯骨,王爷但有吩咐,小的万死不辞,这些礼,太重了受不起。”
曲向川笑眯眯的眼里将他一番深情看在眼中,只笑道:“一码归一码,恩是恩,咱们王爷从来都是赏罚分明,多亏小老弟,最近之事,才如此顺遂,日后想来也是要多仰仗你的,这礼,你只管拿着就是。”
白良宁推脱不过,只好高兴收了,又问道:“不知王爷近来可好,还没来的及恭喜王爷,不日大喜。”
曲向川似笑非笑看着白良宁,道:“王爷的心思,也不是老儿能猜得,不过你这个恭喜,小老儿定然带到。”
白良宁悚然一惊,不敢再探,讷讷称是,曲向川笑道:“自今日起,王爷那边要忙着大婚,怕再没什么机会再见,日后就按着说好的联系,不留书信,只传口信。”
白良宁忙应了,曲向川想了想,又道:“老弟日后前程必然无量,小老儿日后也要多多仰仗。”
“不敢不敢。”白良宁讪笑,却听曲向川道:“不过有句话要提醒小老弟,女色之道,伤身耗神,莫要贪过,不利养生,我同你也算有些交情,切记切记。”
白良宁尴尬一笑,拱手道:“承先生吉言,小可定当牢记。”
二人又说了会话,吃了半壶酒,白良宁才告辞而去。
等到他离开不多久,这间屋子里靠墙的一扇门朝两边推开,一人当先,裹挟风云一般,大步入内。
曲向川已经垂手而立,退开几步道:“王爷。”
穆殷并不答,只面窗而立,跟着漏窗,睨着下方悠然走出店门的白良宁。
跟着他出来的廖龙也在一旁看着,道:“此人刁滑,王爷真要用?”
穆殷不答,只看一旁曲向川道:“先生以为呢?”
曲向川老实答道:“此子面相轻浮,绝非忠诚之辈,不过当初在乞丐群中争食,却能狠心不顾朋友兄弟,却是个为利益什么都肯舍弃的,况且他同那白氏有奸,此乃我们掌控此人最大的筹码,现阶段,他必然还能被王爷掌控。不过诚如廖兄弟所言,他三番四次言语试探,想来也不是个忠贞不二的人物,王爷就是用,也不能当心腹用。”
穆殷笑了下:“走狗有走狗的用处,无论怎么说,这一回倒也亏了他那张嘴。”
看曲向川默然,穆殷回头瞥了眼:“先生觉得,本王这法子,不妥么?”
曲向川忙道:“不敢,王爷这一招釜底抽薪,安了耳目,又绝了朝廷心思,十分妥当。”
想了想,他又道:“新王妃人选已定,王爷看,这日程定何时启程比较好?”
穆殷挥了挥手,看那白良宁已经走远了,大马金刀在桌子前坐了:“你看本王挑的那新王妃,如何?”
曲向川过来见自己用过的碗筷挪开,替穆殷取了新碗筷同酒盅,一边道:“王爷英明,王妃自然也是绝无仅有的。”
穆殷哼笑了一声:“你们这些做学问的,就是一张嘴皮子,好也是你,坏也是你,说了等于放屁!”
曲向川呵呵一笑,依着他了解,知道王爷此刻心情必然不错,那位新王妃可算是这位王爷费了多少心思才得手的,必然比早一位更在王爷心里要紧的多,可至于要紧多少,他可不敢乱猜,只就事论事:“依着小王妃的娘家来说,天下清流所向,必然为王爷增色不少,旬日王爷威名只在军中,如今天下士子,必然也能多向着王爷,又能替王爷加一分筹码,太后这一回难得心软一次,倒要多亏了凝王妃那些小小心愿,况且依着小人看,小王妃聪慧,替王爷整治内宅,必然也是一把好手。小王妃同王爷,天作之合。”
最后依旧拍了回马屁,不过也就是点到为止,他知道穆殷比他清楚得多,要不是云荣华小小年纪却几番作为令人赞叹,想来王爷也不会多费那些心思,凝王妃虽然也是个聪明的人,可身份特殊,到底不如人意,这一次,穆王爷费心在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上,可不单单只是兴趣罢了。
与其让人再安一双眼在身边,不如挑一个自己可心又让别人能放心的,这样子看来,云荣华也算是两全的人物。
只不过曲向川看来,有一点点小问题是,人家姑娘,可愿意?
可惜,这不是穆王爷会费神考虑的问题,而他,也不好在王爷自家老婆这件事上,多嘴。
“坐,喝酒。”穆殷心情显然不错,招呼身边道,虽然他平日威严,不过同身边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没那么多讲究,看着曲向川同廖龙左右坐了,各自取了酒杯来倒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穆殷俊朗犀利的五官染了几分醉,眯着眼对一旁曲向川道:“你得空,去内司局多跑几趟,王府该有的礼数一分不准少,小丫头是头一回,毕竟是清流大家出身的,别让人笑话孤的礼数,回头替孤选一份你们文士眼里的大礼,本王得空去拜见一回准岳丈。”
曲向川心里头掠过一句,你怕是舍不得人家委屈才是,至于要一个王爷亲自跑岳丈家去嚒,还是未成亲前?倒是不怕人笑话你上杆子怕马屁丢份?
醉是有些醉,心里头话也就是过一遍绝不敢露,讷讷应了。
却再回头说云府,眼看着白良宁越过做桩子的容妈妈潇洒而去,白氏依旧出神,知道容妈妈捧着茶点过来:“姨奶奶,进些茶果子吧,刚丫头们拿来的。”
白氏缩了下身子像是回过神来,依旧迷离眼神的看着自个奶妈:“妈妈,我这么做好不好?”
容妈妈面露不忍,她早把过来的丫头打发远远的,只有她最知道白氏的事,这会儿劝道:“奶奶吃苦那么些年,如今算是一日强过一日,有什么不好的?到底,老爷家,如今又有指望了呢,表少,好歹也是真心的,日后总会越发好的,奶奶再忍忍。”
白氏恍惚站起,怅然道:“我也就这样罢了,横竖偷鸡摸狗的惯了,可月儿呢,真要这么做,她也要走我的路,我这还真有些舍不得,原本不该这么样的呀。”
“依着奴婢看,这也是没法子的,既然咱日子要过下去,往高了走,可不就只能如此么?四姑娘会明白的,说不定就像表少说的,姑娘拢住了姑爷,你也能做讨个封赏,日后的日子,可有你享福的呢。”
白氏借着容妈妈手站起来,扯出条帕子掖了掖眼角:“但愿吧,月儿那脾气,哎,却是不像我的。”
“姨奶奶当初不也是姑娘一样么,年岁大了自然就会懂事起来,姨奶奶不用担心。”
白氏叹了声,与容妈妈一起往回走:“我这份能耐,受了多少罪才学会了的,我可不想她也步我后尘。”
“娘!”说着没多久,不知不觉走到白氏屋子前,就看到云荣月大老远的跑过来,气呼呼道:“娘,我不嫁,我才不要给谁去做妾,你可答应了我,帮我做少奶奶的!”
白氏看了眼容妈妈,后者忙放开白氏过去朝几个院子里的丫头使眼色:“去那头把院子扫干净了,刚才落了不少叶子,你去沏壶茶来赶紧。”
白氏拉过女儿的手,径直入屋,才道:“我的好姑娘,这话也是你在外头能浑说胡嚷嚷的?谁告诉你的嗯?”
云荣月急道:“你别管谁,女儿不要嫁什么威宁候家,娘,你说过帮我想法子的,女儿要嫁,也嫁康平侯家的,你帮帮我,就是做妾,我也愿意做他的妾。”
白氏唬了一跳,摁住她嘴:“小蹄子你哪听来的话,仔细让你爹听着了把你送庵里去,什么话也敢乱说,姑娘家的婚事是你自个说的么?”
云荣月一把掰开,跺脚:“不管,娘,你这回一定帮我,我不要去威宁候,我压根就没见过那什么小侯爷,我就是不乐意!”
白氏拉着女儿在炕上坐下,摸摸她的脸:“二房的人已经下了聘礼,你二哥哥就要娶他们家的九姑娘了,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换妻的,嫁了女儿就不会再娶同一家的,这可是打脸面的,你休要再动那个心思,听到没!”
云荣月顿时眼眶红了:“娘你不帮我,女儿死也不嫁别人去,你说过不让我做小的,为何这回却要我去给人家做小?”
白氏微微一叹:“毕竟你是庶出,威宁候那样人家肯要你,也是看在你舅老爷面上,他们是想同咱们亲近些,可也没法子给你正妻位置,不过,你听着,往日我跟你说过,咱做什么都要靠自己,便是做小不怕,你有本事拿捏住威宁候那位小侯爷,日后你的日子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娘这里都要靠你呢,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