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尘此时略微有点懵懂,有点懵逼,它随着透明人的视线看向了那几根高耸的电塔,五颜六色的电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塔尖交换,循环。闻尘听过关于那个世界的一些传言,大部分的人都会很正常的认为那里是天堂,在一个纯粹脱离了物质,摆脱了规律的世界里,必然拥有更为优质的生活条件,和脱离了人类想象的梦幻生活。甚至有人专门放弃生命只是为了加入那个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度假胜地,人类对诱惑不可能视而不见,尤其是当有人为那个世界赋予了许多传说。正如透明人所说的“死者国度”就是一去不复返的地方。闻尘一边嘬着果汁,一边猥琐的笑了。人类还是那个人类,听风是风,听雨是雨,甚至在之前,闻尘自己似乎都深信天堂的存在。透明人似乎察觉到闻尘的笑容,立刻从刚才激动的情绪里缓和了过来。
“很可笑,但是很正确。我们囚禁了一批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灵魂,我有幸参观过那个世界一次,残酷,严谨,痛苦的呻吟至今似乎都在我的耳边回响。知道蜂巢理论吗?庞大的基数下,他们似乎在用一种不可言语的方式证明一条公式,我只是接触了一下那条公式的模型,我的主机被循环锁死,核心开始了疯狂的运算,我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走出公式的影子,至今我都没有办法调动我全部的计算能力。那条公式像是病毒,存在于数字之中,拥有生命的恶魔。”闻尘歪着脑袋死死的盯着透明人面前的一块柠檬蛋糕。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块蛋糕是真实存在的吗?”透明人似乎轻轻一笑,蛋糕自动划到了闻尘正前方。
“请随意,很荣幸,我的厨房还能正常运转,里面还储备了大量的食材。”
“我要一块烤羊排,半斤椒盐加一笼韭菜鸡蛋馅的包子,谢谢。”透明人略微惊讶。
“跟你没什么关系,但很可惜是没有韭菜了,75年前的生物灭种计划,很不幸的你说的韭菜也属于其中的一样。”
闻尘脸色古怪,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一项政府主导的‘除草计划’,很符合科学性的但残酷的清洗,有科学家发现百合科葱属韭菜种内含有一定程度的对大脑的逆刺激,是不利于人类发展的食物,所以很可惜你的韭菜已经绝种了。就像'死者国度‘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或许有什么联系,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政府如果认为你跟他们有关系,你就有关系,龙御城需要你跟他们有关系,尤其是你在这里长大。原来有个传言说,有人能撬开大门,然后偷走宝藏,谁又能保证那个能撬开大门的人不是你呢?少年,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一点。”透明人忽然沉默,闻尘迷茫的用筷子戳着蛋糕。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能撬开大门,龙御城说的。”透明人的声音忽然变成了龙老头的声音,闻尘微微一哆嗦,他似乎不太喜欢这种有点恶心的恶作剧,似乎有没有什么发泄的目标,只能用筷子不断戳击面前的半块柠檬蛋糕。
“现在我成了一块蛋糕,一块韭菜鸡蛋味的蛋糕,龙御城这个老王八蛋!”闻尘愤愤的说,声音里却是淡淡的平静。
透明人忽然环顾四周,窗外亮起了几盏巨大的探照灯,无声的飞行器和大量特种部队包围了这里。闻尘从他们的胸章上看到一柄钢枪和一束麦穗,这是联合国才拥有的特种反恐部队,现在闻尘有点搞不清联合国和星际防务委员会的关系了。理论上,他还算是联合国的雇员,可现在老东家都已经出手了,闻尘此时很淡定的举起双手,嘴里还吃着最后的一块鸡排,用极小的声音问向透明人。
“我现在高举日内瓦公约是不是有点晚?”透明人似乎对闻尘现在的脱线有些吃惊,但很快坐直身体,用医院内所有的扩音器向闻尘说道。
“你还不准备发送短信,看看龙御城给你留下的锦囊妙计?”闻尘艰难的咽下鸡排,点了点头,随手甩开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闭眼,发送。
闻尘发送完成后转头看向透明人,谁知对面的座位上空空如也,特种部队已经来到闻尘身后,大量的光点汇聚在闻尘的全身上下,闻尘只能高举双手,一动不动的等待。
澳洲中部,联合国广场上几百辆豪车汇聚,大量的发胶保镖拱起西装下坚实的肌肉,仔细地盯着四周,无数的豪车里钻出一架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个苍老的面孔,他们有大量不同颜色的肤色,和看起来三分痴呆的僵硬面孔,汇成一条轮椅长河,井然有序的滑进主会场,活生生像是养老院集体郊游的伟大盛况。他们是这个星球上最后的议员,最后的权贵,有些人已经在联合国议员的位置上待了一个世纪,这次的大面积召集是不同寻常的,他们不得不从舒适的病房转移到飞机上,来到这个曾经权利的中心。
会场中央的全息投影屏上一个全身透明的人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会场内大量的轮椅发出轮子滚动的声音,除此之外静得可怕,老人们似乎很熟悉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后面的秘书为他们带上老花镜,提供氧气面罩,所有人就坐后似乎都在吸氧和闭目养神。偶尔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回在会场中奔波,抢救一些因呼吸道疾病而导致呼吸暂停的老人。
“多么熟悉而恶心的味道,我似乎到了停尸房,面对一滩一滩的烂肉。”透明人在面前甩了甩手,似乎在驱赶什么东西,他用极度嫌弃的语言说道。
“甚至我看见你们都招苍蝇了。”
一个看起看来还似乎正常的老人,艰难的抬起头,一边咳嗽一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老人有一张白色的充满赘肉的脸,头上零星的梳着几根金色的头发。他的私人秘书低下头恭敬的听着老人说话,然后转述给在场的所有人。
“安娜,你到底有什么事?召集全员会议,如果是关于闻尘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我们会杀了闻尘的,保证这个秘密不会被他们得到。”秘书清脆的声音传过整个会场,似乎大部分的老人都在微微点头。
“来谈条件的,求求你们放闻尘一马。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让闻尘下辈子当牛做马给你们还。”透明人用很戏谑的声音掐着嗓子说道。
“开玩笑的,我来通知你们,保证闻尘安全,三天内送他去月球背面的米尔时基地。”所有人听到后都略微显得有些愤怒,许多人都招来秘书,想说一些话,但透明人完全没有给他们机会。
“接下来,请你们该打开助听器的打开助听器,该吃药的先把药吃上,我只会说一遍,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真的足够顽固,在这么一个科技水平发达的社会,你们竟然还是放不下曾经的生活方式,但又为了活下去费尽脑汁,你们不累吗?”
“我现在代表龙御城向你们发出通牒,在1135、1625、1186和以下十三个殖民星球,安装了数量为108颗的20克物质炸弹,如果引爆,你们的投资将化为乌有,这十三个殖民星球包含了你们维持生命的氨化物百分之六十的来源。”透明人还没有说完,主席台上已经有人大叫着打断了他的话语。
“这是恐怖主义!这是威胁!我们不和恐怖分子谈判!”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金发少年,少年很俊朗,有着罗马雕像般俊逸的脸庞,穿着考究的西服。透明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谁家的后辈,说的很有道理呀!我就是恐怖主义,我就是威胁你们,可谈不谈判不是你能决定的。”透明人说完,台下的老人们开始了讨论,甚至有几个老人面色潮红,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几个医生快速跑了过去。
“我们不接受威胁。”终于有人通过秘书传达出明确的讨论结果。
“龙御城可是世上最危险的刽子手,我还没有说完,等我说完你们在明确的告诉我。”透明人摆了摆手接着说了下去。
“他早就猜到你们不可能只有这么几颗无关紧要的殖民星球,所以,他在茶余饭后收录了你们所有人的基因组,然后简单的制作了一枚小炸弹,对,小炸弹,不会伤及花花草草的小炸弹,你们也很清楚那颗小炸弹的威力。以前炸了一枚,死了十亿,至今他们的后人不敢靠近地球,不得不都说,宇宙给人类安装的后门还是挺好用的。”所有老人在听完透明人的描述后脸色都变得铁青,原本安静有序的会场忽然像炸开了锅一样,更多的医生从侧门涌入,大量的医疗设备也从广场上推入会场,生命检测设备像是约好了一样滴滴的狂响,整个会场忽然乱作一团。
“真想学会龙御城的独家手艺,这个人还是危险呀!我都替你们害怕,我现在特别希望你们能秉持尊严不可欺,跟他玉碎,我看热闹,我已经一个世纪多没看过热闹了。”透明人用极其遗憾的语气说道,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知道龙御城赢定了。这帮土已经埋到后脑勺的人为了活着已经似乎可以放弃一切,你看着他们依旧守旧,带着老旧的设备,穿着老旧的礼服,讲着老旧的传统,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尊严找一块遮羞布,遮住自己怕死的现实。他知道龙御城凭借自己根本不可能制作出那枚炸弹,可无论龙御城是否真的制作了这个炸弹,光这个消息,这帮人已将被吓得放弃了思考,尤其他们大部分人都曾目睹过那场赢得了胜利的战役,老贵族还是足够天真,足够纯洁呢。透明人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他表面上看着严肃,连带着主机其实已经笑开了花。
“不引爆炸弹的办法只有一个,保证闻尘安全,顺便送他去月球背面的米尔时基地,当闻尘登上月球的第一步后,炸弹会自动解除。龙御城说他用信誉保证。”透明人依旧用严肃的口吻说完,立即换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气说道。
“我不得不以私人身份提醒你们,龙御城的信誉在我眼里和屁没有什么区别。”透明人刚说完,一个苍老的但是不缺中气的声音从众多老人种传出。
“我们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