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温柔的语气与这暗黑的高台格格不入,素儿看不清高台之上人的面貌,一个巨大的黑袍将他遮盖的严严实实。严丝合缝的墙壁不给寒风留一丝空隙。却冷的让人忍不住战栗。一种阴冷直刺骨髓。
五百多个跟素儿有着相同或相似命运的孩子聚集在这里,他们眼里并不是无助,绝望,或是对死亡的畏惧。他们的目光都直勾勾的盯着高台上的食物。
食物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将在这有黑暗的屋子里存活十天。而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些肮脏的污水和为数不多带血的生肉。
“孩子们,想要吃美味的食物吗。那一定要活着出来。”那温柔的声音像是春风一半和煦,却不知瞬间就能变成刺入心脏的毒箭。
十天后会有无数的孩子死在人间地狱,只有活下来的孩子才有资格被特训成一名死侍。
一群人拥入了那仅有的水和食物,开始了抢夺。弱小的人被践踏,被伤害,被驱逐在食物的最外围。这就是这个人间地狱的生存法则。
“开始吧,我的孩子们。为你们的食物战斗吧”
黑暗的屋子里充斥着各色的哭声,抢夺声与嘶喊声。
素儿借助自己灵活的身体,和这些年练出来的逃跑速度,冲到了最前面。
她夺起一块肉藏到了怀里。又拿起一块带血的肉拼命的啃食着。这肉味极怪,是一种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味道。
有人受不了这生肉的味道吐了出来。可素儿并没有,她像一只野兽一样拼劲全力的啃食着,直到有人将她一把甩开。
人太多了,她没有被狠狠的摔在地板上。她摔进了人群。一个人被她压在身下。她无法爬起来只能顺势趴下。
她用尽力气将那个被她砸晕的孩子一起拖了出来。
素儿身材瘦小拖一个与自己身量差不多的孩子,已经是精疲力尽。可又不能放任不管,毕竟也是一条人命。
素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用手捧来一些脏水喂给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被水呛了一口醒了过来。
蓝眼异瞳,是巫师,素儿下意识的向后挪了一步。
三个月前素儿曾在告示上见过这样的通缉令:
通缉玉蓝城妖众,生有蓝色异瞳孔,蛊惑人心,残害百姓,十恶不赦,凡禀报者赏银百两,抓拿归案者赏金千两。
男孩双手护膝蜷缩在墙边,眸色渐渐变黑。
素儿壮着胆子走到了他身边。
“你是巫师吗”
素儿忍不住开口到。。
男孩眼里摸过一丝复杂,随即低下了头。并没有理会他。
三个月前玉蓝城是最受人敬重的巫师,可是不知为什么一夜之间就被灭了族,逃出的少数族人也如丧家之犬被人四处通缉,他们的蓝眼睛是他们根本就无法隐藏自己。
素儿之所以会问那么一句,是因为他瞳色变与常人无异,可刚刚明明就是。。。
素儿先是将手里的肉撕下一块,递给了那个男孩。
“给我?”
男孩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嗯。”
素儿微微一笑。想用这种办法来表达友好。
素儿看着男孩接过生肉,狠狠的咬下一口,那生肉的味道从他的喉咙里直冲鼻腔,男孩忍着身体本能的恶心感咽了下去。看的出来这个男孩已经有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不知是呛的还是别的什么,好看的眼睛里留下泪水,瞳孔又变成了宝蓝色。
“你叫什么呀。”
素儿直愣愣看着正在啃肉的男孩。声音里还有未脱的稚气。
“蓝。。田。”男孩一边啃着肉一边发出不清楚的声音。
“蓝田日暖,良玉生烟。你的名字真好听。”
“嗯。唔。”
男孩将生肉艰难的咽下。
“我叫素儿。”
两个人坐在墙角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可是除了对方的名字,他们对对方一无所知。
不知道什么时候混乱的声音停止了,周遭陷入了一片死寂。深夜在不知不觉间到来。
“你还没睡。”
男孩看着素儿紧睁着的眼睛问到。
“嗯,你不也没睡。”
“放心睡吧,我帮你守着。”
眼前的漆黑将蓝田的湛蓝的眸子染成深色。
随说有蓝田守着。但素儿也是整夜未眠,她紧紧的握住母亲留给她的梅花木钗。
想起母亲那满目的无奈与忧伤:“我的孩子,你一定要活着。”
斑驳的光线映在余欢的身上,这无数的暗光想像要将她打穿一般。
这墙孔是望远镜的设计原理。镜面的外身,被狮头做成的铜铁包裹住。远远的看起,整面墙上像是镶嵌着无数恶灵的头颅,而这些斑驳的光束也是从这里照进来的。
“恭迎舵主,舵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死侍们久久的跪成两排,生肉吸引来的蚊子在他们耳边萦绕着,在不知觉见落在他们的衣衫,咬入他们的肌肤中,仍然不为所动。
直到女人说了句:
“退下吧。”
才齐刷刷的消失在黑暗中像是他们从未出现一样。只留下来玄衣一人。
但他并未起身只是低头跪着。
千余阁一共分有五档,一档便是最末等的死侍数量极多,他们连姓名都不曾拥有。
二档被称为绝命死侍,他们都是从小在千余阁长大,经过细心调教而成。都是一顶一的死侍。杀人于无形。
三档则是死侍长,统领死侍,玄衣边就是其中之一。
第四档是舵主,每做城有两个舵主,并无主次之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相扶持互相约束。统领这这座城中千余阁大大小小的事物。而眼前这个女人便是其中之一。
最高一档便是阁主,死侍都称其为主人,可从未有人见过他真实的样貌。
“玄衣,现如今怎样了。”
女人的语气有些别样的情愫
“回舵主,一切进展利。”
玄衣简单的回答道,不想多说一个字。
女子本来还想与他说些什么但见他紧低着的倔强头颅,让她本来愉悦的心情,多了几丝不该有的郁闷。
“玄衣,你又何必如此,难道你今生都不再看我一眼。”
女子轻启朱唇,言语温柔,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暖风,魅惑而温暖。
可风到底是不受人控制,吹打错了位置,便入不了人心。
玄衣仍是纹丝不动。
“我命令你,抬起头来。”温柔的语气里添了几分怒气。
“诺。”
说完,玄衣抬起头,同时一道银亮的剑光闪过,划破了玄衣的衣衫,那暗黑的血液就像在溪水里流淌了很久的鱼儿终有找到了湖泊,迫不及待的像外涌。
不同的是鱼儿是欢快的。
黑暗中那划破的肌肤格外的刺眼。女子似也被刺的轻皱眉头。
“你,你又何苦这样伤害自己。”
女子的语气里,带着心疼,带着恼怒,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言喻的情感。
是不解是羞愤是后悔。也许什么都不是。
“划。”
又是一剑,玄衣剑刺不是他有血有肉,会痛会累的躯体,似乎只是一块会流血的木头罢了。
树木一直到被焚毁殆尽也一直是不语的,又有谁能知道他真的疼过呢。
女子身上的一颗银针缓缓落下,本来棉细的银针,落在地上却啪的一声。像是什么碎掉了一般,响亮刺耳。
“你退下吧。”
女人的声音变的冰冷。她不愿在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伤害自己。
玄衣则飞身越走,像他一贯的作风没有一丝的迟疑。
“你竟狠我到如此地步。”
女子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绵针。谁都不知道,这么小的银绵针上竟然还刻着字。只有白练自己知道。
这是她经手的第一批孩子,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决不能出半分差池。
地狱是用来困住和惩罚的人间的恶,而人间地狱则是将其唤醒,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