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一直没想清楚,玄衣是帮她摆脱深渊的人,还是将她拽入地狱的人。
“你这个王八蛋居然要把我们的女儿买去千余城。”
头上用精心雕刻而成的大红酸枝梅花木钗将乌发整齐挽住却身着用各色破布补齐的衣衫的妇人跪于地上。
“你懂什么,要是不买了她我们都要饿死。”
男人将妇人一脚踹开。伸出布满厚碱的手就要女童拉扯到身旁。
“素儿,快跑。”
女童听了母亲的话,快速向门外跑去。男人经常喝醉了就回家打人,她早就熟悉该怎样躲过那双给她带来无穷黑暗的手掌。
“碰,碰。”
女童被一个身着玄衣的面带黑色头纱的男子撞倒在地。虽然小身板钻心的疼痛,但女童并没有叫嚷一声,爬起来继续向前跑着。
玄衣住了脚步,嘴角带着异样的笑。似欣赏,似玩味。
“抓住她,抓住她。”
男人在后面叫嚷着。却无一人理他。女童很快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你这个贱女人,现在女儿跑了。我就那你拿去抵债。”
说着就一巴掌打在了女人的脸上。女人被男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本来整齐的头发被打的散乱,身上新伤和旧伤的叠加,让女人像是死尸一般漠然的承受着。
“五老刘,你的女儿呢。”
刚刚撞倒女童身着玄衣的男子如审死判官般立于门前,发出无数细针,准确无误的将五老刘固在墙上却未伤他分毫。
“她,,,,她。刚刚跑掉了。”
五老刘颤巍巍的说着,以没了刚刚耀武扬威的样子。
“五老刘,你可是收了钱的。千余城的规矩,可不能坏。”
整个家虽然是土瓦铸成的,却因为女人的勤勉,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感觉。
玄衣男子用脚扶正了让男子打断了一个腿的长板凳。清扫余灰,似坐未做的浮于凳上。
“不要杀我,你看着样行不行,让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去抵债。”
五老刘的样子怕极了。可玄衣男子却没有理他。
“女人,我们千余城的规矩,你可知道。”
“知道。”
“那你愿意说出你女儿的下落吗。”
“你带我走吧。”
女人眼里是难有的坚定和决绝。
千余城自千余阁成立起便有了新的名字___死侍城,常年来组织不断壮大,便定下了各种只有利于他们的规矩,
比如这一条:若卖儿女的人家反悔。男人会被砍掉一条手臂。女人有姿色者入千余城妓馆为妓,无姿色者,终身囚于妓馆为奴为婢。
玄衣男子,进入厨房,拿起厨房唯一一把墩了的菜刀,麻利的将五老刘的手臂整个砍去。这种人向来是不配他拔剑。
“不要,不要,不要砍我的手臂。她能抵债。她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比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土窑里。
“走吧。”
“等等。”
素娘似有一种仪式感,轻手摘下大红酸枝梅花钗。狠狠的刺在了五老刘的胸口。一下,一下,又一下。也不知道多少下,五老刘没了气息。
素娘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素娘手里的血与那男人的血融在一起,成股留下。
就像他们的命运一样,一辈子都是血罪恶的交织。
素儿躲在一处草丛中。雨水打在她的脸上。
她隐忍的承受着。在母亲的教导了她似乎只学会了隐忍。
这是她和母亲约好的地方。她在等着母亲来接她。可她不知道母亲永远都不会来了。
“出来吧。”
玄衣男子打着伞。素儿透过草垛看到一个笔直的人影。
他脚下墨黑的丝线秀的那只不起眼的千羽鸟,让素儿认出,这是她今早撞的那个人。
“大哥哥,对不起,我今天早上不是故意撞你的。”
素儿委屈的低着头。轻轻摆着两只灌满泥水的小脚丫。
“这孩子记忆力倒是不错,说不能能落到他手上,好好调教一番。”
玄衣男子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可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的变化。
素儿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善类。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装可怜博取同情罢了。
素儿再抬头两只滚圆的大眼睛试满了泪水。
让人看了难免心疼。
素儿本想着眼前的男人看她可怜能放了她,可谁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冷血无情,在他身上更不会有所谓的同情。
“听着小姑娘,你现在是千余城的人了。”
玄衣就这么冷冷的看着那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女孩,淡淡的说到。
仿佛刚才在他眼前未曾发生过半点事情。
他见过太多的悲惨太多的眼泪,太多的绝望孤独挫败,恐惧,懦弱,憎恨。
雨水让素儿的泪眼睛逐渐模糊,她抬头看着那个男人。她只能看到他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带着严肃,清楚的让人知道他从不跟人开玩笑。
素儿伸手抹去了落在眼上的雨水,破布的衣衫在她眼里挂出了红血丝。
“跑。”素儿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还未等她起步便被那个男人像小鸡一样揪了起来。
素儿没有半分犹豫,握住玄衣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那个浓郁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流入喉管。那辣嗓的腥味令她窒息。
玄衣没有半分动作。直到女孩将他手上的一块血肉咬了下来。这点疼痛对于他来说只是日常罢了。
素儿一路上不远不近的跟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看着他手上被血渍染深的玄衣布条。
素儿知道他该恨的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她该恨的人已经死了,死在母亲的木钗下。母亲将钗子交给她,眼里的爱化为悲凉,伸手抚摸素儿的脸,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她的鼻腔。她的耳边似乎只有母亲楠楠的话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挥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