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颜被关在宫内好几日,这期间没有人去看她,仿佛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纵使如此还有一个人却不会放过她,这个人便是夏茹。这几日夏茹在思考如何才能彻底除掉她,夏茹心里明白柳亦承至今没有想要杀了萧清颜,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放过她。如果哪天柳亦承放了她,那将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深夜,有个人暗悄悄往玉华宫方向过去,这人穿着侍卫的衣服,翻进了玉华宫内,一路畅通。不一会儿他就到了萧清颜前,“谁?”黑暗中萧清颜质问着他。
“娘娘,是我”他摘下面罩,露出精致的面庞,立体的五官,身上散发着习武之人的气息。
清颜初始看他,一时想不起来,思考片刻“你是……谢言?”她想起这人是谁了,宫中一个侍卫,当初他还是太子妃时曾帮助到他一次,不曾想这人会在她危难之时出现。
谢言点点头“娘娘,我来迟了,臣会想法子救您出去。”清颜有些困惑,这人怎会救她,她这人就只帮了她这么一次,他就会背叛皇上救她?不是她不愿相信,而是被骗多了现在难以信任任何人“你为何要救本宫,不怕你主子要了你的命?”说出的话,能让人感受到她冰冷的语气。
“在臣心里,娘娘救过臣的命,娘娘无论怎么样,臣都会报您。”炙热的眼神,在他眼里,清颜看不到谎言的存在,他就那么赤裸裸让她盯着他看。
萧清颜想,就信了他吧,自己已经没什么能让他人再贪图的了,就算是骗,那不只过是多一个人罢了“你倒是实在,现在我这宫里人人都避之不及,你却非要来撞这枪口上。”
谢言沉默不语,只是那样看着萧清颜,久到萧清颜以为他不会回答他,谢言开口“无论娘娘发生什么样的事,无论娘娘是什么样的人,臣都不在乎,在臣的眼中娘娘只是救过我命的人,这是解了娘娘身上中的药,娘娘把它收好,臣安排好后会想法子通知娘娘,您只需在这个时间养好伤,方便日后逃离,臣先走了。”谢言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她,然后交代她一些事就离开了。
这是几日来唯一一个向她表露善意的人,清颜看着手中的瓶子若有所思。
谢言,谢谢你。
……
在等待消息的时间里,萧清颜吃了谢言带来的药,将养了几日身体,终于有所恢复,能下床舒展了。也因为柳亦承的吩咐,他好像是怕她对外吐露他的恶行,所以把玉华宫里的人都遣了出去,这更方便了她的活动。若有人进来便会看到,小池边会有个人时常在哪活动着。
而夏茹这里,她每日都会关注玉华宫的一举一动,有个宫人上前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而后她眉头舒展。
萧清颜,本来我还找不到法子治你,这下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她心里计划着什么,低低笑了起来。
萧清颜今日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戌时三刻,玉华宫门,叩门三声为引’收到后,她粗略收拾了一下行装,静静等待晚上的到来。
……
戌时三刻,萧清颜来到玉华宫宫门,外面传来三声叩门声。随后大门被推开,“娘娘都准备好了吗?”谢言换了一身行装,站在她身前。
萧清颜点点头,“娘娘跟着我走”遂谢言走在前头带着她,二人走在这宫道上,她心里隐隐不安,似乎太安静了,有些不太寻常。她想甩掉那些念头,她想定是她太紧张了。
不过谢言好像和她有了一样的感受“娘娘,待会不管发生了什么,马上往宫门跑,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你拿着这个令牌,它能帮到你。”谢言把令牌放进她的手心,她紧紧抓住,担忧地看着他“那你怎么办?”谢言没有回答她,径自往前走。
“姐姐,想去哪儿呀?”夏茹突然从后面冒出声来,而后几个人围住了他们,她下意识朝谢言看过去,她以为是他骗她入局,不过看样子好像不是。
谢言低语“娘娘我拦住他们,你跑,别管我。”说完就上前与侍卫打了起来,萧清颜趁机从旁溜走,夏茹看到了“你们几个去拦住她”
几个侍卫刚想过去就被谢言拦住,“谢言你想干什么,你这是要背叛皇上?”夏茹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责令谢言。
“你去告诉陛下,就说姐姐私通侍卫想逃离皇宫”侍卫们追不了萧清颜,她只好吩咐未被拦住的侍女去禀报柳亦承。
萧清颜按照谢言交代的,匆匆跑到宫门口,她掩了面容从容地走去,一个清秀的侍卫对她说“是清姑娘吧,谢言交代了我让我带你出去,你上这辆马车,我会带你出了宫门。”萧清颜进了马车,侍卫坐在外面,赶着马车向检校处驶去。
她掀开车帘,看着宫里的方向。
萧清颜,你要离开了,你要逃离这块压抑的地方了,你不需要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你自由了。你可以出去养好青山,日后再回来烧一把旺火。
放下车帘,很快侍卫们放行了,她就这样出了宫门,她以为还要有一波阻拦,没想到却那么轻松。
她翻了一下包袱,看到了那块令牌,上面写着‘谢’字,她心头一紧,她试探着问外面的那个侍卫“你是谢言的朋友?”
“是呀,清姑娘,姑娘是个有福气之人,我听谢言说他想娶个姑娘,但这个姑娘在宫里待着,被主子留下不能轻易出来,所以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救她出来,这人应当就是姑娘你了,按理说宫女熬到了年头也能出宫,不过谢言也是个急性子,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你真是遇到了一个好人呀,姑娘可要好好珍惜他。”侍卫笑着对萧清颜说,话里话外都是对谢言的无奈,听了他的话,萧清颜沉默不语。
原来他是这般对外人说的,怪不得了。萧清颜啊萧清颜,你真要用这无辜之人来换取你的命?依照刚才的情形,谢言想来是逃不掉了,你可想过,要用别人的命来换取你的苟且偷生?你都这般模样还不放过其他人吗?
“掉头,回去”萧清颜的声音从车里传来,口气不容拒绝。
……
这边,谢言被抓,柳亦承也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陛下,你可来了,臣妾接到消息,姐姐要,要与这个侍卫出宫,臣妾立马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姐姐已经出了宫,想必姐姐是被这个侍卫蒙骗了,所以才私自逃离宫中。”夏茹声泪俱下,仿佛是个为庇护姐姐的好妹妹。果然柳亦承被夏茹这一番刺激更是恼火,他不允许任何人背叛他,萧清颜私下结交外男已然触怒了他,如今还擅自离宫,怒火中烧使他无法冷静,“给我押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撬开他的嘴,找到萧清颜的下落。”
外面——
‘啪……啪……’一阵一阵的板子下去,饶是谢言这样硬朗的身体也挨不住,‘恩……’他只发出了一些闷哼声。
外面的侍卫进来回禀“陛下,这个逆贼什么也不肯说,您看?”
柳亦承更是生气,萧清颜这个贱女人什么时候与这个狗男人交好他居然不知道,现在就像是给他带了一定绿帽子,他心中积攒怒火。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有个太监跑进来“陛下,皇后回来了,在外面求见。”
好啊,她还敢回来,这是不怕死了。“让她进来。”柳亦承回到位上坐下,“陛下,姐姐那可能有什么误会,可能这会回来是想解释的,免得您抓错了人,你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夏茹真真是想要萧清颜的命,这会子这样说更是加了一把火,说完,静静等着萧清颜进来,心里忍不住看好戏。
“参加皇上”萧清颜实在是不想向这个人下跪,于是只微微弯了身。这样的态度,柳亦承更加看不爽她“萧清颜,你还知道回来?身为皇后,私自出宫,还私通外男,你要是有点规矩,会办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得到的是柳亦承的一通怒骂,“皇上在骂我之前先想想自身,皇上利用我,欺骗我,甚至想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可想过有一天我会知道?可想过有一天众人知道他们依赖信仰的陛下是此等龌龊小人,他们还会信任你吗?”柳亦承被萧清颜这样赤裸裸的指责,他有一些不自在。
“闭嘴”柳亦承把桌上的杯盏拿起丢向萧清颜,砸到了她的额头,划出了一道口子。
萧清颜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那,气势反而比柳亦承更甚“怎么?柳亦承你恼羞成怒了?被我说出了你那龌龊的心思是不是很生气?”她擦了擦额头留下的鲜血,眼神转向“夏茹,你今日对我做的事,可想过有一天柳亦承对你也这样?他既然利用我不过是因为我有用,现在我无用便可以一脚把我推开,那么你呢?你能保证你永远有用吗?而你却知道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龌龊心思,难保有一天,他不会因此除掉你,哈哈哈哈……”既然自己已经输了,那么她也要让他们心存疙瘩。
“闭嘴”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夏茹慌乱,而柳亦承则是愤怒。夏茹被萧清颜这样一说,她有一点怀疑,不过很快就甩掉了这个念头,她想她不要被萧清颜这个女人迷惑了。
“姐姐怎么能这样说,陛下对我的心思我一直知道呢,陛下是爱我的,我也一直会相信陛下,倒是姐姐违背陛下,与外人交好,姐姐应该想想怎么与陛下解释。”夏茹倒是很聪明,很快就把柳亦承的注意转到了谢言那里。
这样一说,柳亦承这才回过神来“萧清颜,你口齿伶俐,朕不与你多说,你私通外男,罪无可恕,即日起禁闭玉华宫,等候发落。”本来他还不想杀她,既然她知道了所有,还用这些来对付他,那便不用留她性命了,这迟早是个祸患。不过毕竟是处置一国之母当不能这么草率,明天与群臣议好再行处置。
萧清颜明白这是要处死自己了,可她想到那个拼了命救自己的人“柳亦承,你想我死可以,放了谢言,他只是被我利用,是无辜的,若你还有人性就不要动他。”她想他不能让他为她送了性命,那样不值得。
柳亦承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来人,带下去。”不听她的任何话语,吩咐人堵住了她的嘴,就这样她被强行带了下去。
夏茹上前抱住他“亦承,姐姐如此不识好歹,您不用为她伤心,还有茹儿在,茹儿会一直陪着你。”佳人在怀,他收了收心,他伸出手摸了夏茹的头,“嗯,朕还有你。”夏茹这会心情可好,萧清颜结局已定,她再也不用担心她阻挡她的路了,收紧了环抱柳亦承的手。
这几日阴雨绵绵,叫人犯了春困,凉风吹得舒爽。
萧清颜她独自一人待在玉华宫,这里悄无声息,每天除了送饭的人来,其他时候便毫无声息。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总是怀念以前在宫外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叫人惬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活到了这个地步,把爱自己的人都送上了绝路,亲手把自己逼到了绝境。
滴答的雨声,敲打着心房,她躺在那一动不动,但始终眉头紧蹙。
“不要”
突然她从梦中惊醒,她梦到了父亲母亲,父亲指责她相信奸人害了萧府一干人等,说她不孝,但母亲从始至终都在维护着她,一直保护着她。后来便是萧府众人被斩首的画面,即使没有亲眼见到那天的场面,她却能想象到他们所有人绝望的眼神,以及鲜血淋漓的场面。
她感觉自己的手沾满了鲜血,洗都洗不掉,这是一辈子的噩梦,无法忘却,汗水是了衣衫。她正要起身,外头传来响声,而后熟悉的人走了进来“姐姐可还习惯?”平缓的步子,雍容的姿态,亮丽的罗裙,除了夏茹还有谁呢?
萧清颜忽略她,径自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嗓子润了下,倒是没有那么烧喉了“有话快说,如果是处置我那就快动手吧。”她的眼里毫无波澜。
夏茹最看不惯萧清颜这样的姿态,就像是无论她怎么做都不能打破萧清颜那高人一等的姿态,她就是想看到萧清颜狼狈不堪的样子,那样她才能缓解心头那番不满,才能真正开心。“姐姐总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这种旁若无人的样子,可我就是见不惯,我就想把你的高傲撕碎,你知道吗?亦承下了令将你处死,我现在就是来送你上路的呢,我的好姐姐。”她让宫人上前压着她,有个人踢了一下她的膝盖,‘嗯哼’她一痛就跪在了夏茹的眼前。
夏茹上前掐着她的下巴,宫人束缚了她的手使她不能挣扎“你们给我狠狠地打,这张脸我看着就讨厌。”夏茹凑近她的眼前邪笑着,有了她的命令,小玲上面伸出手
‘啪’
一巴掌下去,萧清颜的脸侧向一旁吐了口血,看样子就知道下手有多重了。
她可真疼呀,感觉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她想她耳朵可能都出了问题,“夏茹,你不就是想让我死,现在如你所愿,你可放心了,以后都没有人和你争了呢!”
“是呀,你就要死了,以后你所拥有的都会是我的,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还记得你的那个情郎吗?”夏茹欲言又止,似乎就是要吊她的胃口,她不得不上钩,毕竟她是真的担心谢言“他怎么了?”焦急都写在了脸上,她没法知道他的消息,现在夏茹忽然提了,她不能装作不在意。
“他呀……”夏茹停了停,玩着手里的珠串,那是柳亦承最近哄她玩的东西,“他可比你惨多了呢?你说陛下会拿他怎样呢?就算是亦承不喜欢你,可你和他……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亦承带了绿帽子,你说呢?”疑问似的语气,还带着笑意,夏茹就这么看着她,这副焦急的模样令她愉悦。
她想靠近夏茹,却始终被束缚着,她的力气太小挣脱不开“你们究竟把他怎么了?”
谢言你不要有事,我不能再对不起你。
“哈哈哈哈……你说要是你的那个情郎看到你为他着急的样子,他肯定可开心了……可惜他看不到了~”话音未落,夏茹转而又想到什么“不对,不对,也许他知道自己的结局是这样,可能怕是希望从未遇见过你吧?你说是不是呀,小玲?”就这样夏茹调侃着。
小玲当然是附和着了“是的呢,毕竟谢言如今可是看不见,听不见,也无法来找高贵的皇后娘娘你了呢!”不亏是跟着夏茹的人,说话气死人的毛病如出一辙。
萧清颜听到她们这般说,她更无法冷静“夏茹,他到底……到底怎么了?”她慌了,害怕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也害怕听到那个她不想触碰的字,她怕再有人因为她出了事。
夏茹拍了下手“想知道吗?好啊,来人把他带上来”不一会就有几个人把他抬了上来。
可是萧清颜却说不出话来,她看到一个终身难以忘怀的画面,眼前的谢言与她见到的谢言已经是天差地别,若不是他还长着谢言的脸,她快要认不出他了。
她扑过去,想要摸他的脸,可是他不敢,她想叫他,却发不出声。
眼前确实是谢言,但他的眼睛处流了好多血,他的眼被挖了,他的耳朵、舌头也被割掉了,他被装进了缸子里,他的四肢想必已经被截了,他被活生生的做成了人彘,那样的画面很残忍血腥。
他好像感受到有人在他眼前,他发出“恩~恩”地闷哼声,“夏茹,我要杀了你!”
她向夏茹冲过去,但没碰到夏茹就被她身边的侍卫踹开,这一脚很用力,她摔倒远处,嘴里都是血腥味,她倒在地上,接着被侍卫押着动弹不得。
夏茹却是乐得开心,看着狼狈的她,她笑了出来“这可是亦承的杰作,好好看你的情郎,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结局是这样,想必他永远都不会接触你吧?萧清颜,你后悔了吗?他为了你,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夏茹走到她眼前,并且狠狠地踩上了她的手。
“啊”十指连心,她痛得喊出了声,一番折腾下来,她已经没了力气,此时虚弱的很。
“你们迟早会有报应的,夏茹,柳亦承,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报应不爽,今日你们做的,也许来日就是你们的下场。”她愤恨、恼怒,却无可奈何,现在的她没有资格做什么了,她输得彻底,也连累了所有人。
“就算我们会得到报应,你也看不到那一天了,萧清颜,我们不会再见了,桌上有瓶断肠散,自己服了吧。这是你的结局,我就让你自己亲手结束!”说完,夏茹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清颜,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你的存在,你和我的斗争已经结束了。
出了玉华宫门,夏茹往回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封了吧,以后不必再来了”对着下面的人吩咐道。
后来宫人们就把玉华宫封死了。
玉华宫内
萧清颜艰难地爬起来,走到谢言身边。她伸出手摸了谢言的脸,谢言感受到她的存在,然后转向了她。纵然谢言看不见,但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接着她看到,谢言无瞳孔的眼角处留下了两行泪水。她不知道谢言有没有后悔遇见她,她想他是后悔的吧。如果他没有遇见她,他肯定不会这般痛苦,他可以活得很好。
谢言,对不起,希望你的来生不要再遇见我,希望你会活得更好。
想必你也不愿这样痛苦的活下去,所以我自作主张的想让你解脱吧。
她拿起蜡烛,看了谢言最后一眼,然后点燃了殿内的衣物,火慢慢地烧了起来,她靠在谢言的旁边。
爹,娘,
我好想回家,
可我却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