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皓轩急匆匆地来到公主阁,气喘吁吁。我命珠云给他端上茶水,他一饮而尽,要开口说话,却又犹豫了一下,最后小心翼翼的说:“郑植说,说诗凡去了!”
“啪嗒!”只听到茶杯摔落在地的声音,是我。
我的手不由得颤了起来,僵在那里,久久不能说话。
我怀疑自己误会了,便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皓轩说:“郑植说,她随父亲经商,路上遭遇盗贼,逃跑时意外跌落,命丧崖底。”
“确定郑植没有说谎?”我不敢相信。
曾经还鲜活的生命,怎会突然就消失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皓轩认为他没有必要说谎。”
我低下头,只觉心中难受:“曾亦怀口中那么美好的女子,没想到竟以如此悲惨的方式结束了一生。”
皓轩安慰道:“这女子本就与阿姐没有干系,阿姐何苦为她难过?命数天定,只怪她命薄。”
“可是,亦怀怎么办?”我怔怔的说:“他每夜都在思念她,他饮的每一杯酒都是为了她,他掉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为了她,他还满心欢喜的等着她。况且他大病初愈,他如何受的了?他肯定受不了!”
越说越觉得难受,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的捏着,让我喘不过气。
皓轩上前抱住我,我没有拒绝,流着泪依偎在他怀里。
此时的我,只是渴望一个支撑。
我望着窗外,细雨如绒毛纷飞,乌云将天空整个遮住,不见一丝阳光,也许,上天也在为他们的爱情悲伤。
恍惚间,我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影。
是曾亦怀!
我知道是他!
但他很快转身离去。
我离开皓轩,起身要去追他,却被皓轩一把抓住,我回头说:“是他,是曾亦怀,我必须要去他身边!”
他似有话要说,可犹豫片刻,还是放开了我的手。
不顾什么公主礼仪,不顾什么礼教体统,我越走越急,甚至跑了起来。
细雨扑在我的脸上,落在我单薄的衣服上,可我并不觉得寒冷,不觉得自己狼狈,此刻,我满脑子都是他。
我害怕他听见了我与皓轩的对话……
我害怕无法安慰他……
果然,他在凉亭,他看起来是那样单薄而孤独。
我冲向他,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
我感觉到他身躯一震,只听他冷冷的说:“你来做什么?”
“我就想看看你。”我轻声说。
我不敢想象你知道自己失去诗凡后的样子。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那晚的事对不起……”
原来你不知道,我松了口气。
可是亦怀,你在对不起什么?是对不起你对我发脾气,对不起你吻了我,还是对不起你把我当作了诗凡?
想到这,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我松开他,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我原谅你,可是不要再和我说对不起。”
只要你快乐,就算你把我当作诗凡,我也无所谓。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我,耳朵突然变红了,随后慌忙挪开眼睛,说:“公主,你衣服湿了。”
我不解,低头看,只见衣服已经湿透,裙子贴在了身上,身形曲线一览无遗。我立马用手挡住觉得不知所措,脸颊发烫。
此时曾亦怀脱下他的外袍,将我裹了起来,却没看我,说:“公主小心着凉,我们回去吧。”
我害羞的点点头。
我与他共撑一把伞,彼此都没有说话,我的肩膀总是时不时与他的胳膊碰到一起,让我觉得心里痒痒的。
“公主小心!”他一把抱住我的腰。
待我晃过神,只见前方路上的石板断了一截,应是府中侍奴还没来得及修葺。
在他怀中,我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心跳,不觉脸颊发烫,不敢看他的眼睛,轻声说:“谢谢。”
沉默片刻,他的手迅速从我腰间抽去,甚至向后退了几步,却一脚踏进了泥里,他一脸惊讶,半天没有动静,像根木头杵在那里。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看着我,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看着他的笑,我有些恍惚,似乎此刻乌云全部散开,太阳钻了出来,阳光温柔的撒到了我的身上,让我五脏六腑都变得暖意融融。
请原谅我,亦怀。
诗凡的事,我不能立马告诉你,我想暂时留住你的笑。
对不起,诗凡,请原谅我的自私。
回到公主阁,皓轩早已离去,珠云见我与曾亦怀如此模样,立马命人去煮了些姜汤来,让我们饮下,身体这才舒畅了一些。
进到屋里,珠云为我烧了些洗澡水,让我沐浴更衣,以防着凉生病。
洗浴后,珠云为我梳头,我看着铜镜想到什么,说:“皓轩何时走的?”
珠云摇摇头:“公主跑出去后,奴婢不放心也追了出去,看到公主和驸马在一起,才放心回来,回来时世子就不在了。”
想起我抱着曾亦怀的画面,不觉脸红起来,说:“你都看见了?”
珠云故意逗我:“公主想让奴婢看见,奴婢便是看见了,公主若不想让奴婢看见,奴婢便没看见。”
我回过头看着她,佯装生气:“你可不准跟别人说,不然小心本公主撕烂你的嘴。”
她假装害怕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可是公主,你打算何时和驸马说诗凡之事?”她突然正色,“早日说了,纵驸马伤心也是一时的,待他忘掉诗凡姑娘,你们二人才能……”
“别说了!”我不想听她说下去:“此事我自有打算。”随后便命她退下。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自言自语道:“原来,情,是这么苦的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