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英看着旁边这些江湖人士,心中暗道:“香云哥哥……”意识到自己的出神,戚英转头问向身边的朱珏:“朱大哥,俞伯父派来的人怎么说?”“回大小姐,刚已问过,俞大猷将军派出的海队,趁夜已出发,往海外绕远路从两侧包围这倭寇贼船,为免被发现,预定走的较远,黄昏时分就能折返,来个瓮中捉鳖,再不让这船倭寇游逃。”
戚英心中挂念夏玥:姐姐你可还安好?内心有些焦急,接了朱珏的话问道:“为何绕这么远,黄昏时才能折返?”
“这伙倭寇谨慎,大船之侧派了几艘小船往来望哨,若是去海不远,未等形成包围就可能被小船察觉,从而又跑了这些贼人。”
戚英点了点头:“看时辰那些倭寇又该派人来喊话了,这些所谓武林中人一个敢动手的都没有,还妄图借此机会扬名立万,只是图添纷扰,都惧怕这坚船利炮!”
“他们不动手也好,免得打草惊蛇,惊扰了这后面的大鱼。”
戚英听了不置可否,也不再说话。
只见大船放下一艘小船,几个浪人武士乘着小船往岸边而来。几人身挂武士刀,并未覆甲。不一会摇着船就至岸边,领头武士大喊:“临渊岛楚香云何在?临渊岛楚香云何在?”
说的是大明的话,却不是十分流利,咬音也有些不准,听着十分奇怪。
楚香云一听这浪人开口就在唤自己,有些迟疑,并没有答话,意欲先静观。
没有人回应,领头浪人似乎早已适应,并不在意:“都已数日,那楚香云还不现身,脓包胆小鬼。”
戚英一听瞬间就发起火来:“这些贼倭寇。”说着就要取自己的银枪,朱珏连忙拦道:“大小姐切勿打草惊蛇,且让他们张狂一阵,等黄昏留住那大船,救下夏玥小姐才是正经。”
戚英听朱珏提起自己姐姐,瞬间就有点哑火,停了下来也不再有动作。
楚香云前面站着的大汉对身旁的同伴说:“听说靖远大侠已死,我们说是为靖远大侠打抱不平,其实也是想赚点名头,可没成想这倭寇也太能龟缩,又不能杀了这几个嚣张之辈,听说俞家军已有行动,还不能坏了他们的事。”
大汉的同伴接话道:“是啊,这么几日都是此时来叫嚣,看着不能动真是气死个人,要不是听说官家有密行,我胡远第一个就上去砍了这几个龟孙。”
大汉一听乐了:“没错没错,你第一我第二。”
旁边有人听到二人谈话:“呵,说的好听,还不是怕这大船大炮?”
大汉一听便似踩了尾巴的猫,生起气来环顾一圈,没找到说话的人,气道:“谁,谁说的?”周围一圈并没有人回应。
大汉同伴刻薄道:“无胆鼠辈,就敢在背后嘴碎,敢说不敢应,我看怕死的是你才对。”
这激将法甚是管用,话音一落就有人道:“是老子说的,怎么样?就是看不起你们吹牛。”
“哎嘿,是不是吹牛,手底下见真章啊。”说着就要动起手来,拉扯的相劝的,突然就乱做一团。
小船上的浪人听到热闹,一看哈哈大笑:“都是无能之辈,我们走罢。”说着调转船头就欲回大船。
一人影自喧闹拉扯的数人头顶越过,稳稳的落到了小船之上,下降之时故意使了几分内力,踩得小船一震,一站立不稳的倭寇,直接就掉到了海里。
剩下倭寇反应也快,连忙抽出了武士刀。只有领头的浪人还算镇定,伸手制止了另外两名浪人,用东瀛话道:“慢着,把画像拿出来。”其中一个浪人收刀回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卷轴,领头浪人打开一对比,用生涩的大明话道:“楚香云?”
楚香云道:“正是。我师姐在哪?”
“正在大船上,楚公子请。”说话间身后的浪人已将落水的同伴捞了上来,摇着船就往大船回去。
戚英见到船头傲立的少年“香云哥哥!”
可惜浪人见主人想要见的人来了,小船划的飞快,一会就离岸去了不少。
岸上武林人士见此,议论纷纷。
小船划到了大船边,早有绳索垂了下来,小船上几个浪人将船头和船尾绑住,便向大船上示意,大船上施力将小船吊上了甲板。
楚香云上了甲板上一看,多的都是东瀛倭寇,人人一把武士刀别在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楚香云,甲板平坦若平地,有三层的船楼。领头浪人往船楼方向一引:“楚公子,请。”
身陷险地之中,楚香云也知不妥,但师姐可能就在船上,数月追寻正是为了救出师姐,楚香云理了理青衣下摆,没有回应领头浪人,就往船楼而去。
领头浪人引着楚香云上了船楼的二楼,二楼宽敞至极,高有两丈之多。两边都各有一排武士,佩刀跪坐一旁。二楼船楼大殿深处,有一人并非跪坐而是直接坐于软垫之上,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撑于面前,正观赏大殿中央的舞姬跳舞,两侧有乐师伴奏。
楚香云一听,便觉与中土音律有异,骨子里的不喜欢让他觉得有些吵耳,礼学的涵养却让他没有表露半分。
领头浪人跪倒,用东瀛语大声道:“报告番主,楚香云带到。”
正中所坐之人一抬手,示意舞姬退下,舞姬会意与乐师从一侧蹑脚退出。
“楚香云?”正坐之人开口,大明话全无领头浪人般生涩奇怪。
楚香云道:“正是。”这时才端详起这似乎是这伙倭寇的主事之人,此人身穿红金配色盔甲,兜帽头盔两侧装饰了两个狭长的金角,盔后一片白色动物毛皮。这身奇异的甲胄与楚香云在蓟门和辽东所见的明军盔甲差别极大,有种奇异的美感。
“我乃秋叶番主,秋叶恒平是也。我父秋叶正远是岛津义久大名座下左京大夫,是九州远近闻名的武士。”秋叶番主开口道。
座上番主开口就是自己身世,楚香云有些不解:“这与我临渊岛有什么关系,我师姐呢,你为何要抓我师姐?”
秋叶番主没有回答楚香云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岛津大名后为了帮助宋主汪直的义子毛海峰,就派我父亲随船来大明。”
汪直这个名字楚香云听戚英说过,正是鼎鼎有名的假倭,当年为害一方之辈。
“汪直?”
“五峰船主的大名看来你也是听过,想来不用我多介绍了。我父亲在大明海域遇上你师父靖远子,一船人几乎一个未留……”听到这里,楚香云终于明白。
原来是与师父有旧仇,所以杀害师父吗?煞费苦心寻我临渊一门,必是为了斩草除根,今日情形危矣,不管如何我定拼死护师姐周全,救她逃出生天,就算我身死亦不足惜。
楚香云道:“我师姐呢?”
秋叶番主示意,即有倭寇浪人退下,似是去领夏玥。
秋叶番主继续道:“后来跳海逃生的人复登船,已无活人,找到了父亲的佩刀‘永夜辉’。”说着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刀:“他带着永夜辉回了九州,说是我父亲和永夜辉一起败给了‘无相修罗’,岛津大名甚怒,除了我父亲武士的称号,赶了我和母亲及家中家臣一起下了海,沦为浪人。”
秋叶番主举着永夜辉看着,接着道:“我父亲失去了尊严,我秋叶家失去了领地。母亲为了大义慷慨赴死,却要我活下去,带着永夜辉向无相修罗复仇,打败他,打败无相赢回我秋叶家的荣誉!”
秋叶番主反手握刀,取出一块锦绣,轻柔的擦起了永夜辉的刀锋。
“我忍辱负重十多年,苦练技艺扩充势力,等我已经准备好了,正派人去寻找临渊岛的时候,却听见你师父已经死了的消息。”
秋叶番主突然刀换右手,遥指楚香云。
“什么?我师父不是你杀的?”
“我倒是十分想要手刃他!我辛苦十余载想要重新得回武士的身份,一切都随着你师父的死化为泡影!你们唐国有句话叫‘苍天不负有心人’果然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帮我找临渊岛的尊主告诉我,无限修罗有个弟子也会用无相剑,并辛苦帮我找来了无相剑,说是听从安排后一定找来这个弟子与我较量,我只要打败无相,也是说明秋叶和永夜辉不败。可惜那尊主一看就有事隐瞒于我,于是我就靠自己查出了这弟子的身份,就是你,楚香云。”
秋叶番主挽了个刀花,左手别腰扶鞘,将永夜辉收回了刀鞘之中,搁置于身旁的精美刀架之上,并没有再系回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