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小实低头捧着账本进房时,便听见这么一声叹息,他抬头一看,只见书桌上叠放着各种各样的册子,而易时方坐在桌前,两手错开搭在书桌上,望着那一叠叠的册子,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颇有规律地轻轻敲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纠结了片刻,小实还是开口道:“大当家,这是刚刚送来的账册,最近的账目都在上面,卢师父说请您过目。”易时方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他懒懒地抬眼,瞥了小实一眼,然后摆摆手,语气幽幽:“放那儿吧。”
他是认真的吗?小实看了看有些杂乱的桌面,沉默。片刻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小处空地,便将手中的账本放了上去,顺手将其他册子略略挪位,直到他们摆放整齐,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嗯,终于舒服了。
小实刚想走,一转身便见到门外探出的脑袋冲他摆着口型:问,快问。……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小实有点想哭,他硬着头皮回到书桌前,看着易时方,小心翼翼地问:“大当家,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不然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
易时方难得地向小实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好端端的做什么问这个问题?他又没什么不正常的。
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实本就心虚不已,在接收到易时方这一个眼神后瞬间做了自我解读,完全误解了易时方的意思,心下登时一惊。他是不是……不该问那个问题?大当家是不是不高兴了?当即便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先退下了。”然后扭头就走。搞不定搞不定,他先撤为敬!
小实一关上房门,便被人一下子拽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周围有一圈人将他紧紧围住。怎么这么像会审啊?小实忽然觉得自己好惨。
“小实,怎么样怎么样?”
“大当家说了什么?你快说。”
“他看上去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小实一个头两个大。他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停!”众人一吓,这才安静了下来。小实总算放松下来,他叹了口气,说:“大当家什么也没说,还是那个样子。”
众人对视,紧接着也叹了一口气。大当家最近总是不大能提得起精神,一天到晚时常发呆叹气,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然而此时,被众人默默担忧着的易时方表示甚是苦恼。最近姜小溪全身心投入在客栈里,几乎没多少时间留在山寨,他既没有美食可吃,除了姜小溪又没有其他可以被他折腾的对象。他同时失去了美食来源和逗弄对象,又没有其他土匪来攻寨,一天到晚只能在房里翻账本,日子过得甚是无趣。
易时方想到这,更是兴致缺缺,随手翻了翻账本,突然发现这是烟雨阁的账册。一个念头忽然闪入他的脑海。
他合上账本,微微一笑。既然看了账本,他便顺势去巡一巡烟雨阁的经营情况好了,顺便留下吃个姜小溪做的饭,嗯,不错不错。
另一头,姜小溪正在客栈内忙活着。
自前日的那一出闹剧,她得知那些土匪中甚至还有先前烟雨楼的持有山寨,还忍不住感慨了一下易时方真是心大。
可那日却未见土匪们闹事,反而是忍辱负重地来、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走,期间态度甚好,看得她险些惊掉了下巴,要不是易时方不在客栈,她甚至要怀疑是不是易时方在她的菜里下了什么迷魂药了。但随着接下来几日土匪们的关顾,她才确信是自己的菜真的征服了土匪们的胃,更加感慨土匪们的容易满足。
有了土匪们的光顾,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好,当然,客人仅限于土匪。偶尔也有几个过路人,见到土匪在客栈里便立刻跑了。怎么说也是白白流失的银子……呸,客人,掌柜实在是看不下去,将此事报给了易时方,易时方便命人在客栈外挂了个牌子“禁止动手”。土匪们深知易时方的能力,不敢造次,过路客人也因此多了起来。
姜小溪做好了菜,便唤土匪小二前来端菜。客人们点的菜都已经送去了,她正打算坐下休息一会儿,却被掌柜叫了去:“有位客人吃了你的菜,觉得甚好,想要见你,你且去三号桌见见那位客人吧。”姜小溪应下前去。
于是易时方一来,便瞧见姜小溪正同三号桌的书生一人一句聊得甚欢。只见姜小溪同那书生对坐着,姜小溪的杯子空了,正要起身倒茶,那书生便颇为善解人意地先她一步,替她倒上了茶。姜小溪便朝那书生露出感谢的笑容来,那书生见她朝自己这么一笑,微微有些脸红,又继续同她攀谈起来。二人言笑宴宴,气氛甚是和谐。
易时方当即心中便莫名的烦躁。他撇撇嘴,颇为不满。没事找小白脸聊天作甚?百无一用是书生。然而内心不高兴的易时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算是个小白脸样的书生。
易时方想了想,将状态调整到“温和书生”模式,然后便端着温和的笑容迈步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