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子时,两辆魂舆一前一后从中域北都的南城门驶出。两魂舆的顶篷都缠满了行丧所用的白布结,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显眼。
顾延山坐在前面那辆魂舆中。他穿着一身黑衣,惨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他时不时回过头去,出神地望着身后的那辆魂舆——里面放着一口镀金的棺材,躺着的正是是那具烧焦的尸体。
这两辆魂舆,皆是用飞行魂兽的魂能供能,既可行地又可飞天。
即便中域北都和南山皇城间相隔两千多里,但有此魂舆作为代步工具——一个昼夜便可到达。
此时,在中域王的寝殿内,一个黑衣人正立身站在床榻前。
“大人,他们现在已经从南门出城了。”
“嗯,那顾大使有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哼,他当场就吓昏了过去,我想他应该是信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孩子的身高以及骨龄都要比着白队长要差上不少。我担心尸体送到了南山国之后……”
“从中域回南山,这一路两千多里,难免会遇上什么歹人或是吃人的魂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属下明白!”
“退下吧……啊,还有……出了中域再动手。”
“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次日午时,两辆魂舆抵达了中域和南山两国的交接处——泾渭河。
泾渭河水半清半浊,北畔靠近中域,水浊;南畔靠近南山,水清。
此时,一匹灵驹正立身站在泾渭河的南畔。在它的背上,一个蓝发少女坐在上面翘首以盼。
当她看到那魂舆上挂着的白布条时,便两眼一黑从魂驹背上摔落下来。
“不!白!呜呜呜……”
魂舆刚一飞到南畔,顾大使就跳下身子,一把将哭成泪人儿的蓝发少女拽了起来。
“过来,你给我好好瞧瞧这具尸体是谁?”
蓝发少女被拽进了另一辆魂舆,她呆呆地看着顾延山将棺材盖子掀开。
一具焦黑的尸体毫无遮掩的展现在她的面前。且在那尸体旁边,摆着几件沾满焦泥的随身之物。
“白!呜呜呜…”
少女一看到那面具和铁索,立马扶着棺材嚎啕大哭了起来。
顾延山此时完全不似在中域时的那副虚弱的模样。他一把抓住少女的蓝发,“啪啪”就是两个巴掌。
“别给我哭!你给我仔细看看,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白队长。”
蓝发少女这才明白,白队长有可能没死。她赶紧擦了擦眼泪,趴在棺材上面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可她看了还没两眼就皱着眉头问道:“人都烧成这幅模样了,我还怎么看得出来啊?”
“那你瞧瞧他身上的这些随身之物可有问题。”
听顾远山这么一说,蓝发少女的目光落在那几样没烧掉的随身之物上面。
“他的面具,玄铁索,这是我送他的坠子,这是我们在天柱峰下捡的石头……奇怪,怎么会有几枚金币呢?”
“金币?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在三强赛之前的一个晚上。他说要去见一个朋友,带着钱袋子叮当乱响的不方便。于是,他就把钱袋子交给我保管了。”说着,蓝发少女从腰间取出一个绣金钱袋子,递给了顾延山。
顾延山看了看手中的钱袋子,对一旁的两名侍卫问道:“尸体旁这些金币是谁搜出来的?”
“大人,是属下从尸体胸口的位置搜出来的。”说着,这名侍卫挤进魂舆,指着那焦黑尸体胸前的一个凹槽继续说道:“造成死亡的致命伤便是胸口这道斧伤,里面还有两枚金币被斧子砸进了胸骨里。”
“把钱放在胸口藏着,只有穷人才会这么干!”想到这里,顾延山赶紧拿起尸体旁的一枚金币,用衣袖将其擦净。
他先是仔细地瞧了瞧上面的纹路,再是放在牙齿间狠狠地咬了一下。
“这绝对不是我们南山国所产。
说罢,顾延山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蓝发少女两眼。接着,他快步跑回了之前那辆魂舆,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书信。
他将信件塞到蓝发少女的手里,趴在她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蓝发少女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阴晴不定。
最后,蓝发少女红着眼睛,对顾延山深深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再说。
看着少女骑着魂驹离去,顾延山神色坚定地对两个侍卫说:“走吧,咱们也该上路了。”
两日后,南山队白队长遭蛮族人杀害并烧尸的消息就传遍了人族三州。
这白队长可是第二十五届三州学院联赛冠军队的队长,更是是千万人族百姓心目中的偶像——消息一出,便引得人族三州震怒。人们纷纷走上街头,要求各州城主出兵征讨蛮族。
此后,又传来消息说:运送白队长遗体的魂舆在南山边境遭到了大量食人魂兽的攻击,连同南山国参军顾延山在内的四人葬身魂兽腹中,连骨头都没能剩下。
“蛮族”,“魂兽”。这些字眼儿不断刺激着城中的人族。无处泄愤的他们,纷纷将矛头对准了生活在城中的蛮族驯兽师。
城里雇佣了驯兽师的人家为了和这些蛮族人撇清关系,全都将这些蛮族人撵到了街上。满街的蛮族人就像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不反抗的,便挨上一顿毒打;反抗的,就会被安排上和白队长一样的死法——先是胸口挨上一斧,再丢进火堆里烧成黑炭。
最终,为了平息民愤,人族三州决定合力征讨蛮族。
中域王宫,金麟宝殿内。中域王刚刚结束了与八方城主及南北两国来使,关于征讨蛮族的议政会,
看着众人离去,中域王对着一旁的空气招了招手。黑色的人影一晃,一个黑衣人轻飘飘地出现在中域王身旁。
“这次你做的不错,能够如此名正言顺地征讨蛮族……哼哼,这份功劳本王给你记下了。”
“额……大人。”
“怎么?这次行动什么差错吗?”
“请问大人,那猎空蛛会吃死物吗?”
中域王眨巴眨巴眼,说道:“当然不会了!咝……你为何会有此一问?”
“回大人,属下亲眼见到那南山国三人被食人兽分食。但那具焦黑的尸体却被猎空蛛给带走了,而属下记得猎空蛛是不吃死物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听罢,中域王摇着头笑了笑。
“你呀,优点是谨慎。缺点,就是太过谨慎了。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把心思放在此次征讨蛮族之事上。”
“是,大人。”
此时,南山国衡霍山山脉的一处山谷中。一个背着破旧背包的中年男子喘着粗气在山谷中奔逃跑。
在他身后约八丈远的地方,一只比蛮牛还要大的粗腿蜘蛛一蹦一跳地追着他的屁股。
“他娘的,这只猎空蛛是饿疯了吗?山间那么多野兽它不追,非要追我!”中年男子一边在脑袋里骂着,一边灵活地在山谷间的碎石上跳来跳去。
眼见逃不过这只猎空蛛的追捕,男子回过身来,将一包药粉抛在了空中。
接着,他抡起手中那根生了木耳的手杖,一棍子打在那包药粉上面。
追来的猎空蛛一头钻进了药粉形成的烟雾中,但它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只见它趴到男子身上,双腿钳住男子飞快地旋转起来。用它尾部吐出的白丝,将其捆成了一个白色的“虫茧”。
猎空蛛叼起“虫茧”,一蹦一跳的回到了自己的巢穴。
猎空蛛的巢穴就是这山谷旁的一处地洞。
它爬进地洞深处,将这只新捕获的猎物整齐地码放在了一排白色“虫茧”的前面。
猎空蛛看了看这一排排的猎物,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它八条粗腿一捣腾,转身便要再去捕猎。
可就在这时,这只猎空蛛的身子突然一抖。哗啦一下,歪倒在了地上。
“吸了这么大的计量,竟然现在才倒。哼,奸商!连这药粉也给老子掺假。”
说话的正是刚刚码好的那个“白茧”。此时,一个锯齿刀“哗”的一声从里面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