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离开莱源村之前,做为一村之长的莱伯组织筹办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流水席来欢送我,男人宰猪杀鸡,女人择菜涮锅,孩子们窜上窜下,好不热闹。
我一桌一桌地敬酒,一碗一碗的,几桌下来,我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无意间瞟到碗里的酒,那水水漾漾的,映衬出我圆圆的小脸,就好像菜园子里熟透的红蕃茄,好不可爱。
东东坐在一边,静静地望着西山的日落。他经常发呆,一整天都不出声。真不知我走以后,他怎么办?唉,这一刻,我真有点不想去了。
“花花,你放心,到了道谭,就用心读书,再考个硕士博士专家回来,让我们沉寂多年的莱源村在这十乡八里的扬眉吐气。还有,东东就交给我们了,你不用担心!”莱伯也喝了不少酒,却还清醒,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话一点也不打结,话说他当年也就是凭着这酒量,才以全票数当选为村长的。
“呃——”我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笑嘻嘻地用力和莱伯碰了一下碗,撞出一片酒花,“村,村长,你放心,我,莱花花一定,年年拿第一回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我是从莱源村出来的!”
“哈哈……”莱伯开心地大笑,继而把碗一扔,抓住我的手说,“花花,我说,我们把这莱源村改为状元村好不好,我想过了,要借你的名头,把这莱源村打出名号,建设成为具有时代气息的社会主义新农村,还有花花你管理的那片菜地,我要把辟为状元地……”
晕啊!我差点跌倒,这莱伯也太有才了吧。
“你外公的老屋我也打算让大家翻新一下,你平时读书的房间,我打算开成一个展览馆,馆名我也想好了,就叫菜微堂——”
“喂!”我终于忍不住了,“村长,你别弄得像故居似的,我还没死呢!”
“啐,说什么话,笨丫头——”
“花花姐,你真的要走了吗?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吗?你那些东西可不可以分给我们呀?”莱伯话未说完,几个小屁孩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晕死了,我一抚头,今天真是欢送会啊,瞧自己这一走,把大家都高兴坏了,都忙着分我的家财了。
“莱花花,你,还会回来看我吗?”说话的是四四,八岁的小男孩,没有了往日的活力,这几天他都很沉闷。
我知道,虽然他心里一直希望我这个总是很恶俗地欺负着自己的姐姐快点走出他的生活,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还是很难过的。
“不许叫我莱花花,要叫花花姐!”我不想让他这么沉闷,想开玩笑给给他来一个火爆的栗子,突然瞥见他神情里的依依不舍,不由将攻击改为抚摸的,“四四,花花姐不在,可不要偷懒哦!”
终究,还是不舍得的。
“你会回来吗?”四四锲而不舍地问,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因为村里好多人出去打工,总说着挣好多钱会回来,可是回到村里的都没有一个,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看着他们大包小包地拿回一堆礼物,三两天便走了,似乎,这个曾经生他们养他们的一方水土,已渐渐走出了他们的生活,就像他的哥哥莱三筒,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四四已经有几年没有见到他了。
“当然!”我哪能不明白四四的小心思,蹲下身子柔声说,“这是我妈妈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外公和她都不在了,而且现在东东也在这里,我一定会回来的!”
四四顿时两眼放光,想了一起,突然很认真地说,“莱花花,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东东的!不过,如果你到了那个远远的城市,见到哥哥,一定要他打电话给我,说四四我好想他的。”
“嗯!”我用力地点头。
黄昏时刻,夕阳在天的那一边,妖妖娆娆,格外的光芒万丈。我灿然一笑,看着全然像个小大人似的四四的眼睛里,我的笑容在夕阳下漾着动人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