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这念经念到半夜,说实话,大家都忙了一天困乏地狠,除了正经孝子孝孙,其他人都是准备等炒完米分点,然后下半夜随便在哪眯一下,也不算破坏规矩。
谁知等念经师傅刚念完经,还没等执事先生分米呢,许四婶就直接把簸箕端起来了。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若无其事的拿着簸箕就走向厢房。
执事先生都被她的神操作弄愣了。不是,这米她是准备连锅端了?
“老四媳妇,你这是准备全收回家了?”执事先生都有点生气了。
“这不已经念完了吗?”
“许老四,你媳妇是嫁过来的,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你也不懂?”执事先生不方便跟一个女人争论,就直接点了男人的名字。
许老四先是没说话,眼见点了他的名,就吼了一声:“别找事啊!”
许四婶停都没停,直接钻厢房里去了。
这下,连老太太的侄儿都生气。他也不问许老四了,直接问许老大:“大老表,你们家就这么办事的?”
许老大对这些没啥仪式本来就无所谓,只是娘舅家都发话了,他就推了一下许老四:“叫你媳妇把东西拿出来。”
许老四没动。
丁表舅一看,呵,这老娘还没下葬呢,娘舅说话就不管数了。他又问许家其他几个兄弟:“这也是你们家的意见?”
许老二在抽烟,不说话,许二婶看看自家老公没作声,本来半起来的身子又坐下了。
许老三看了看丁表舅,又看了看许老四,满脸为难。许三婶坐在最角落里面像个隐形人。其他两个小辈,这种场面见都没见过,这上面又都是长辈,自然不敢说什么。
许老五是个直肠人,直接就说:“我去搬出来。”
丁表舅看着众人的反应,冷笑两声:“好,好,许家好家教,万家好家教!”
这话一下把许二婶、许四婶的娘家都带进去了。
坐在一边一直没吭声的万家舅舅就不能当自个儿不存在了。他清了清嗓子,喊了声:“老幺,你把东西搬进去干嘛,分米是在堂屋分的。”这话说的意思是,许四婶不是要自个儿全拿走,是不知道规矩,以为要先收起来再分。
本来万家舅舅这个话一说,借口都是现成的,许四婶只要把东西拿出来,丁表舅就不好再拿这个事情说什么。
可许四婶是什么人呀!
在娘家做姑娘时,年纪最小,家里宠着惯着。嫁到许家,许老四比她大6、7岁,除了上次她拿刀追婆婆那次给了一个耳光,平日里也是一个指甲盖都没碰过。再加上许老大一家不在一起生活,许老二一家是自己的姐姐姐夫,许老三一家都是隐形人,许老五更是像做客一样,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这么算下来,真是说在许家横着走也不为过,不然,她也不敢拿刀追着婆婆砍!
台阶都安排好了,人家就是不借坡下驴,只当没听到万舅舅说地话。
万家舅舅等了半响也没听到里面老妹的回应,那脸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心里也是埋怨老幺不会做事。你说你平日起蛮横不说理也就算了,这可是许家族里老老小小都在,几个妯娌娘家也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一个做娘家大哥的都出面说你了,你吭声都不吭声?
吴家舅舅本来挺生气的。可看万家舅舅那脸色像万花筒似地,不免有些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该,让你家养了闺女不教好。俗话说地好,如果你跟谁家有仇,你就养个女儿嫁给他。看这样子,万家跟许家这仇还不浅!
许三婶的娘家来的是侄儿,比来的娘家人都矮了一辈,倒像许三婶一样做了个隐形人,只等着跟着大家伙行事。
丁表舅就一直冷眼看着许四婶娘家的万家舅舅表演,眼看表演搞砸了,再也不看许家的表兄弟们,直接跟执事先生说:“许家这是想跟老娘舅断亲呀!”
执事先生也是许姓人,知道这事是许家做的不对,也对许老四恨铁不成钢:怎么连老婆都管不好,你看那跋扈的样子!以前听人说,拿着刀追着婆婆砍,想着是以讹传讹,现在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是假的。
可做了执事先生,这事就不能由着去,还得往圆了说,再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这要处理不好,以后许家的名声怕是全毁了,他家还有一个小子没订亲呢:“娘舅大人,这是误会!老二,你是万老四的姐夫,又是大队书记,你说怎么办!”许老大早就离家了,其他兄弟未必会听他的,索性就直接点名许老二,看他怎么说。
许老二呢,他也有自己盘算。第一,他跟老四又是兄弟又是连襟,这老四媳妇虽然对外面的人蛮横了一点,但对自己人就特别护短。老四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没必要抢这么多福米。为了谁?为的还不是他家的小孙孙昊昊。
说起来昊昊才刚刚百天,身体不是太好,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感冒呀发烧呀的。这么小的小孩子,吃药打针,看着不心疼吗?所以,老四媳妇才想着把福米都拿走,到时给孩子他妈吃,增强了妈妈的身体,小孙孙吃母乳才有抵抗力。
第二,他看不惯许老大一副家里老大的派头。是,许老大是老大,可他也就是占了个出生早点。家里老娘也没看到他接出去管,钱没挣的比他多,他至少还是个大队书记,许老大是什么?一个退休的老头儿!
他一见到许老大整天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就烦,整天说什么,还是读书有用,家里的孩子都要多读书。是,我家的孩子是没读多少书,可那是孩子不愿意读,也读不进去。你倒好,许漫能读书,可你让她读了吗?你说这么多干嘛,你自个家里的事搞清楚了吗?自个儿的亲生女儿,野生野养,几个外姓人倒养在家里?
所以,丁表舅开头直接先点名许老大来处理,他就不想发表意见了!
“我家有老大呢,找老大!”许老二一听执事先生点他的名,直接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就推了。
执事先生那个气呀:这许老大有用,我还用得着叫你吗?他就是个迂腐先生,啥都只是嘴皮子,真格儿一个不会,糊涂虫一个。又暗自后悔,不该接手这件白喜事儿,心想这要不是都姓许,你看我能不能扔下不管,管你们自个儿去死呢!
许老大听到老二这么说,倒觉得自己做为大哥,那是得有个大哥样:“老四,你自个的媳妇还管不管了?”
“我从来也管不了她!”许老四光棍地回了一句。
“老二媳妇,你怎么说?”许老大一听,有些鄙视许老四,自个媳妇都管不了,还理直气壮,算什么男人?全然忘记了,自个家里的事也是一团糨糊。
“大哥,我是真管不了老幺。在娘家她就倔,你看,我大哥发话她也没理!”意思是连大哥的话都不听,她说也没用。许二婶说的委婉,她自然是向着自己妹妹,再一看许老二的态度这么明白,自然要跟紧脚步。
“够了!”丁表舅看着这些老表个个推诿,明白这个亲戚以后不用做了。他觉得心寒的是,这还是在姑姑灵前,都没出殡呢,娘舅说话就不管用了?那平日里,他们这些做晚辈的是怎么对姑姑的?想起姑姑生前每次来探望,她都说儿孙孝顺,家里有人照顾,吃穿不愁,让他放心:“我也不是一个两个,这个不孝顺还有其他孩子孝顺呢!”可现在呢?五个儿子,有一个担当的没有?就由着一个儿媳妇大闹灵堂?这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呢,做的事连脸都不要了!那私底下呢?
“行吧,今儿我就走,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丁表舅直接把话撂下,转身准备拿东西走人。这几个畜牲,眼不见为净,反正以后就当没这门亲戚了!
这下,不只是许家人,执事,族人,连其他人都坐不住了。
娘舅直接撂话说不管出殡的事,这是不让老太太出门子呀!也就说:老太太死的怨,娘家人不同意下葬!让老太太自己回魂处理。
为啥娘亲舅大,就是因为从生到死,娘舅家的人都有权利监督。
有人说,那让他走,等他走了,该下葬下葬,该烧纸烧纸。少了谁世界不这转了?那还真不行。就打个比方吧,你家有一姑娘嫁过来,完了,不管做啥事也不叫你,人当没这门亲,那你能放心不?
要许家敢这么干,以后姓许的后生都别想娶老婆,至少这十里八村是别想。人家也怕你这么对他们呀!
所以,走是肯定不能让丁表舅走的,不但不能让他走,还得处理的让他满意!
许老五当时就急了,捋袖揎拳。“老四,”他连哥都不叫了,“你管不住老婆,别怪我帮你管了啊!”
说着就推开前面的人,直冲厢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