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幕降临,国子监西面的舍号便是一片——延袤十里,灯火相辉!
每斋五间房,每房五人。
数百间舍号里的监生一一掌上油灯伏案夜读。灯光从屋舍内透出,远远的于玉笔山上钦天台望去,成百上千的灯盏成了陨落凡间的星辰,蔚为壮观。
虽然是五人同房,但国子监的房屋宽敞整洁,一应摆设用具都是极好的,比县乡的小书院要好上数倍。
之天嘴里嚼着毛笔杆,手肘着脸,眼睛从左到右睇了两眼。
最左边的谢南飞正挥笔急书,脸上浮着闲云野鹤般自然的笑意,写到尽兴处还轻轻摇着头低低的吟了两句,一派名流世士的阔达气度。也不知是在做什么诗词。
她和谢南飞之间则坐着萧隐。此时萧隐微慵懒的坐着,稍稍倾身靠在书案上,手里捧着一本书阅览,不时翻过一页。书案上一盏油灯,橘色的光芒隐隐绰绰,从他眉峰下投映出几许暗影,将他侧脸照得愈发添了几成阴柔的俊美,足以可见再过三年,待他长成个男人,必定是个让所有女人难以抗拒的极品妖孽。
将目光移过来,她的右手边坐着李君笑和李君葆。
李君笑玉面晶莹剔透,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之天向来不想过多的注意他的容颜,那会让身为女人的她有些自卑感。
而李君葆心无城府,每日都活得没什么烦恼,虽然有时候怒火说不定从哪里就冒出来,但很快又能与你和好如初。
李君葆正捧着书本,几乎把脸都凑到了书页上,盯着漆黑的字体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念,之天盯着他的嘴,随着他的嘴一开一合,一开一合,头便觉着有些犯晕。
“李君葆!”之天将手里的笔越过身边的李君笑,对着李君葆扔来:“闭嘴!”
打小在东宫内阁念书的时候,李君葆就爱用他的大嗓门把书读得朗朗上口,就像有只大喇叭不停的在耳边聒噪,之天听得烦不胜烦。
李君笑随手将飞来的横笔接在手中,一点墨迹洒在他桌台上的白色宣纸上,染成一点梅花形状。李君葆则捧着书本挡着,成躲避的姿势:“之天,读书读书,不读怎么成书,你让我闭嘴,我背不完夫子交代的课业,被罚的又不是你。”
“你知不知道你嗓门大,严重骚扰到其他人。”
李君葆正为那背不出的课业窝了一肚子急躁,被之天这么一说,更加郁闷,对着之天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到底把脸一沉,背过身子,举着书本继续背,不过声音压低了好几成。
“之天,你这晚上都在走神,在想什么?”李君笑把笔放回她书案上。
“我这不叫走神,叫默念。”
李君笑知道,东宫伴读的那几年,之天看似顽劣懒散,实则是学而有法,用之天的话说,学习要在看不见的地方,做到事半功倍。但她今日晚上却的确是在走神的,李君笑心想,不知又弄了哪般鬼主意,不禁转头越过之天,看了一眼萧隐。
这时候,门外走进来子阳和晓山他们,手上皆端着铜盆,盛满了温热的水:
“公子,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