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江柏翎也没有多置一词,简单交代道,“交给五弟。”大年夜的,竟然发生这种事,真是败兴!
因为是大年夜,又只是地位低下的商人,还是一个完全没有背景的,作风又令人不齿的暴发户,丁一一家的灭门惨案,除了直接介入此事的官员衙役之外,便只有这么寥寥几人知晓。
而这几人的行动,却丝毫不比毛家人慢,派出的人,几乎是与毛家人同时于巳时抵达了还在布置灵堂的丁府。
毛家人连同奴仆足足来了二十余人,一脚踢开要先去禀报的门房,直接扑向正厅,果然如同他们所料,丁府也只有这个位置能够摆放下数具棺木,灵堂也只能安置在此。
管家还在布置各种琐事,按常理,向亲朋好友报备须得天明之后,更何况这是大年夜,更是不能扰了人家过年,没曾想,毛家这么快就上门了,而且来势汹汹。管家心中一紧,暗道大事不好,却又不得不出头,谁让大小姐还在床上歪着养病呢。
“亲家老爷,老奴这厢有礼了,只是灵堂尚未布置妥当,还请到偏厅暂候。”管家尽管心里打怵,可礼节不可废。
毛老爷子怒吼一声:“小女及外孙尸骨未寒,冤情未伸,岂可立办后事,莫非想要掩盖丁府杀人凶手的罪行?”
除了大小姐丁香莲,丁府还能有什么人?毛老爷子这句话,摆明了就是直指丁香莲是杀人凶手!
管家不乐意了,你毛大人想要找出凶手为女儿及外孙报仇,老奴没意见,可是,你要栽赃陷害大小姐是凶手,老奴可不能答应,你那点子贪财的心思,当老奴不知道么?不是爱财如命,当初又怎会将自己的官家女儿,嫁给一个风评不好地位低下的商人,而且还是续弦。
你想的,不就是将丁府最后一人除去,霸占丁家的所有财产么!就冲你女儿这些年对老奴的排挤打压,就冲先主母对老奴的知遇之恩和大小姐对老奴的的尊敬之意,老奴拚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你称心如意!
“主家命案,大小姐已经下令派人向官府报案,并且已经取证结束,老奴这才将各位大小主子的尸身收殓,开始筹备后事。”这一番话,管家说得不疾不徐,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官府已经排除了大小姐的嫌疑,丁府的案情自有官府追查,而丁府事宜自有正宗主子大小姐主持,轮不到你一个亲家老爷来指手画脚。
毛老爷子混迹官场这些年,岂能听不出管家的言下之意,深知这管家跟着丁一打拼这么些年,很见过些世面,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自己的女儿努力了七八年,也没能将他赶出丁府,而且说的话和低置的姿态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可不管怎么说,他都只是一个贱奴,怎么可以跟老子这当官的抗声,怎么可以任他阻拦自己的夺产大计!
毛老爷子阴阴一笑:“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已经消灭了罪证,欺瞒了官府?老夫定要将此事诉之公堂!”哼,谅你这贱奴也不敢对薄公堂,只能乖乖地将丁府家业双手奉上!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即使老子混了数十年,还是最低的官阶,可怎么也是个官,官官相护这一条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不管你们是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老子都要栽到那小丫头片子身上,顺理成章地接管丁家的全部产业。以前女儿再孝顺,也只能喝点汤,现在有机会连锅端,怎能不竭尽全力。
管家知道,不论自己怎么说,亲家老爷都不会放过丁府中人,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而凭自己,也不可能去阻止他告官,所以也只能保持与先前一致的说辞,继续请亲家老爷去偏厅稍候,至于他听从与否,管家就不管了,自行忙自己的去了。
毛老爷子一看管家居然这种态度,岂肯善罢甘休,正要冲上前去,就听到门房激动地冲进来禀报:“管家,丞相大人、凌大少爷还有亨通商行都派了人来帮忙来了,江五公子更是亲至!”
正愁自己压不住亲家老爷的管家,闻讯大喜,连声道:“还不速速请进来!”说完匆匆领着小厮们朝门口走去。不管来人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可以解了当前的危局,不会被亲家老爷强霸了去。而且,主家这些家当,大小姐也必得重新找一个可靠的“大树”作为倚仗,再不能象现在这样,靠着亲家老爷牵的线了。
江柏台一马当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不明白大哥为什么非要自己亲至,虽说这丁府的家当尚可入眼,可对付这种贱民,还不是自己放一句话的事。如今大哥当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江家之势如日中天,这月氏国第二世家恐怕即将上升一位了,还有谁敢捋虎须不成!
管家毕恭毕敬地向江柏台一行人行礼:“府中之事,竟劳动五公子大驾,实在是不敢当!”莫说五公子,即使是江家最低等的奴仆,自己也得恭敬地伺候着,那可是伸个小指头出来,便能灭了在他们眼中的如同蚂蚁一般存在的丁家的势大财广的家族。
江柏台对管家的谦卑相当满意,背着手,昂首阔步地在院中转悠起来,江柏台的随从胡来心知主子的意思,也知道他是不屑于与贱民家中的管家打交道,便大喇喇地直言来意:“骤闻丁府惨变,我家主子天生恻隐之心,特来吊唁,并协助贵府大小姐管理家业。”
这所谓的协助管理家业,并不是要介入日常经营管理,而仅仅是将其纳入自家名下,这样,便轻易不敢有人打这些产业的主意,商家可以安心从商,当然,协助管理的人自是有银钱上的丰厚回报,谓之“供奉”。这是月氏国的惯例,有一定规模的商家皆是如此,不然,以商人的低下地位,根本保不住辛辛苦苦打拼来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