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话语一滞,及至看到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顿时摇下手中的蒲扇,眼神微怒,似乎将对面光头的怒气迸发到少年身上,一时眼神如刀,寒光藤绕。
“还真有不知死活的家伙,你个小娃娃,大人说话,一边去,要不然本座不介意替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让你知晓尊师重道的好处。”说到这,左手早已扯下颌下几丝胡须,显然有人挑战在他的极限,语气也极尽挖苦讽刺,似乎在叫嚣少年自不量力。
值得玩味的事,黑衣老者旁边的中年金冠男子只是紧紧盯着少年的右手和肩上晶莹可爱的小兽,目光一丝火热一闪而逝,很快归于平寂,似乎从没有露出过心思。
只是洛禹心思敏锐,到场后一直在留意那老僧和男子,嘴角一丝玩味,但却有九分警惕,因为他们的修为自己一点也看不透,但自己也不是好惹的,即使符图不在身边,少年对最近的历练深有感悟,能感受到爆炸性的力量在体内一天天凝聚,有一天天地被调和,周而复始,炼道化元,境界在飞速前进,有向天璇后期迈步的迹象,因此暗自沉吟不语,静观事态发展。
“小娃娃,你是在玩火”,黑衣老者满脸的皱纹如同枯树老藤,稍微轻抖一下就噗噗往外展开,像极了难填的沟壑。看着少年依旧挺立不为所动的身躯,大怒,有多久没有品尝过少年体内的鲜血了。
犹记得上次还是在那帝都浩然院的文院,一个不尊重自己,竟敢公然违抗巡察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时自己亲手将那弟子当场剖腹挖心,品鉴鲜血,吸其骨髓,灵魂炼化魔头,随身侍奉。啊,那是多么令人回味悠久的芬芳,又是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回想。
少年身躯依旧挺拔,没有半分弯折,只是眼神一直在那中年男子身上游荡,直射,对耳旁讨厌的苍蝇嗡嗡声丝毫不在意,配合洛禹清秀脱俗的外表,颇有云淡风轻的世外之人模样。少年心知,只要那男子不是心智不全之人,绝不会放任自家仆人在外敌未灭时再去招惹一个从外表看不透虚实之人,即使为了谨慎,也不会凭空增此大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金冠男子绝不会认为一群敲坏千副木鱼、倒背佛经如流的光头家伙会不知晓这其中的微妙关系,即使和尚再不入世,但天生的佛性也足以弥补缺失的一切。
“血侍尊者快去快回,不要和那少年作过多纠缠,稍微教训一下就可以了。”金冠男子的意味却让少年猜测不透,只是这并不妨碍少年理解其中的意思,看来是想让自己展现一下价值,可笑的小伎俩,假如你们以为我还是初入尘世的那个少年,也许可以得逞,但经过与符图一役,许多道理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再不似当初分离时对师尊话语的一知半解。
“莫为失去的人哀伤,莫为忧愁的情凄凉,莫为做过的事彷徨”当初分别,师尊的话仍旧萦绕耳旁,做事无愧于心,要是以为我势单力薄就好欺负的话,哼,即使你是上清巅峰的老怪,也得雁过飞鸿,拔下一根毫毛。
“遵命!哈哈,少年郎别怪我心狠手辣,谁让你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在此地,这是你的宿命,认命吧。本座血魔座下第二智将,血纵,黄泉路上莫要遗忘了我的名号,桀桀”
黑衣老者大喜过望,看也不看那群老和尚,似乎对金冠男子的实力颇有自信,丝毫不为自己的后背担忧。
“血河车,归来!”随着老者话语的倾吐,一股血煞之力瞬时弥漫,丝丝缕缕的血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不多时破庙的周围也是血河模样。丝丝缭绕,血珠滴滴,腥味扑鼻,直让人作呕。惟有大殿正中那“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的幽明怙主,面露慈笑,倾听魂灵心声,不为所动。血雾丝毫不敢包绕佛像,好像有莫大忌讳,但看其佛像面前一尺的空白地带,应该是十分恐惧才是。
“没想到这一个小地方就有如此大的血气,远古丛林,不愧是蛮修妖兽的野蛮厮杀处所,血气如此旺盛,估计我这血魔大人钦赐的异象神通根本就不需要施展,毕其功于一役,一个回合即可结束战斗。”老者破嗓子似的阴笑声不时响起,手中动作却不慢,头顶虚空神海中一道血石林立血岸,一艘魔车从神海深处劈荆斩浪,疾驰而来,车身倒刺流线,尖头血锋,一看就不是凡尘之物,车上亦一道血石惊天耸立,两相辉映,血光盈天。
描述起来很长,实际就是一瞬间的事。在那血纵招出血河车将攻未攻之际,那一直沉默不言的老僧双手合什,迈步正欲上前,那金冠男子右手紫光微闪,抱拳。袖口一甩,右脚正好踏在老僧即将迈向的步点。
“大师德见,外在之事还看不透吗,刚才有事冒犯佛意,但绝非我本意,还连累你那小徒为此受伤,我也已责备属下,只是有时我并不能完全约束,家教不严,让大师见笑了。我们可以在此探讨下佛经,就以这《地藏菩萨十轮经》为引,相传菩萨在无佛的‘五浊恶世’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中济渡众生,为的是众生能深信因果,归依三宝,所以才显示出家僧人相。那我想反问大师一下,菩萨为何还在乎外在皮相的束缚,难道地狱中魂魄都那么惨不忍睹,出家之人本就是看堪破尘之人,怎么菩萨却悟不透呢。”
“施主,你着相了,菩萨是想告诉世人,相有差别,但我们的佛性没有差别,它不住任何一切相,又不离一切相,这就表示中道。我手上的佛珠你看到了,我现在把佛珠藏起来,你在看的佛性是否坏了?是否跟我手上的佛珠丢了呢?都没有。这表示它不住一切相,又不离一切相。所以会坏的,会变迁的东西就不实际,不变迁的东西是永远不变,过去、现在、未来,它永远一样。”
“大师说的有理,那见与不见就是一样的,你就当前面的一切都是虚幻,把它当成镜中花、水中月罢了,否则,不知佛有怒火,凡人的怒火有时候不比佛差,大师,你说是不是如此?”金冠男子语言咄咄,隐有威胁之意,若是在帝都看到此人,你绝对想象不到他会有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
老僧极其身后的僧人怒目相视,似乎对男子辱及佛祖感到愤慨,但是想起适才中年男子漠然的看着属下伤及己方的人,就一阵寒气大冒。
老僧正欲辩解,忽听真言弥漫,顿时惊异不定,将视线对准少年,霎时惊呆了。金冠男子原本正笑吟吟的脸也瞬间变换,隐有青色。
原来少年趁两人密谈之际,原先清竹般的身躯竟如爆发出猛烈的能量,在血纵即将施展异象神通时,瞬间召唤出法相真身,以自身法相对抗异象神通,同时脚下“烟罗幻步“运起,脚踏洪荒天马,法相如影随形,两者瞬间合二为一,威压顿时滔天。一动一静的少年,如同一尊神灵,站立高处俯瞰世间。
“唵,嘛,呢,叭,弥,吽”法身合一后第二次倾吐六字真言,随即手结千朵印结,宝瓶印、狮子印、无畏印,降魔印、……每朵相印都具备莫大神力,威力绝伦。
随着印结的层层累积,血雾顿时消散一空,原本面露血腥的血纵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看其面色潮红,分明是法术反噬自毁其身,但是他仍旧不能置信。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竟会在瞬间扭转局势,让人始料不及。
“我不相信,我堂堂血魔座下侍者,又有血魔大人赐下的异象神通,我不会失败,我也绝不承认失败。再接我一招‘血石,血炼’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虚空神海中两块血石忽地冒出万丈血光,道道直冲虚空,连着破庙上空的风雨都变换了走向。血光交织、累加,漫天红透。铺成一张血色星辰,布满苍穹。随着血纵的发力,那血色星辰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空中降落,雷霆万钧,魔啸连连。
“死吧,死吧,我这招‘血炼’,被我足足祭练了几十年,即使没有我本命宝具的牵引,也足以让你这玉清境的小娃娃死无葬身之地,桀桀桀桀……”
“老贼,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瞧好了”什么终于发出了来到此地的第一声声响,而这声响是如此的惊天动地,如此的夺人神魂。
洛禹右手扶额,法相真身模印佛印,降魔手印倒转,须臾一洁白莲子轻托手心,莲子早已发芽、长叶,两片莲叶一叶金黄、一叶翠绿如圆盘般大小,叶片五色佛光顿显,梵唱声声,并且那细长的莲茎不断延伸,似乎有无穷的伟力弥漫。